吕不平二人倒是眉飞色舞,兴高彩烈,可是常威的表情却像吞了一只绿头苍蝇一般难受。
这样的结果,无疑于当众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喂,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有人眼见常威下不了台,不由带着质疑的语气冲着侍女问了一句。
“回公子话,这是牡丹姑娘亲口吩咐的。”
其中一个侍女微笑着回了一句。
“啪!”
常威一合折扇,寒着脸拂袖而去。
再呆下去,他怕自己会失态。
“常公子”
一见常威转身便走,当即便有几个人急急追了上去。
“陌公子,请!”
同一时间,两个侍女冲着陌子鸣再次抬了抬手。
“有劳二位姑娘。”
陌子鸣应了一声,也跟着抬了抬手。
另一厢,刘腾华眼神复杂地看了看陌子鸣的背影,说不上是羡慕、嫉妒,还是什么。
片刻后又转向吕不平与秦松,讪讪唤了一声:“吕兄、秦兄”
吕不平没好气道:“怎么?你不跟着常公子一起离开?”
“那个小弟觉得还是去和常公子解释一下比较好,也省得大家心里不愉快。”
“呵呵,明白了,你去吧。”
“那小弟先告辞了!”
说完,刘腾华拱了拱手,转身匆匆而去。
“这家伙罢了!”秦松摇了摇头。
“二位公子如有兴趣的话,不妨去东院坐坐。”
有个丫环上得前来,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东院,相当于是牡丹苑的别院,虽然没有花魁相陪,但也有如花解语的侍女作陪。
“嗯,行,带路吧。”
吕不平大手一挥。
来到风月场,总不能两个大男人风花雪月吧?
“二位公子请!”
另一边,陌子鸣随着那两个侍女来到了后院。
这里的环境更是雅致。
虽不是很大,但有楼台亭阁、小桥流水、曲径回廊,且错落有致,并不显繁杂拥挤。
“牡丹姑娘,陌公子到了!”
两个侍女带着陌子鸣来到二楼一间房外,隔着门轻声禀报。
稍倾,门“吱呀”一声打开。
“陌公子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
牡丹站在门口盈盈福了一礼。
“牡丹姑娘多礼了。”
陌子鸣微笑着回了一礼。
“陌公子请进。”
进到房中,便有一缕沁人心脾的幽香袭来。
似熏香,又似花香,也或是美人玉香。
屋子里的布置显得很雅致,墙上挂着一些字画,屋子里摆放着花瓶、摆件、案几、古琴、书架、屏风等等。
另外,还有一张小圆桌,上面摆放着茶具与酒具,以及一些水果、糕点之类。
“公子请坐!”
“姑娘请!”
坐下之后,牡丹轻声问道:“不知公子喜欢喝茶,还是喝酒?”
陌子鸣笑着反问:“那就要看牡丹姑娘喜欢喝什么了。”
这么一说,牡丹不由嫣然一笑,取过两个酒杯斟满,又递了一杯给陌子鸣。、
她是个聪慧的女子,自然懂男人的心思。
“小女子先敬公子一杯!”
“请!”
“小女子再敬公子一杯!”
连饮了三杯,节奏方才放缓下来,二人开始聊天。
“不知公子是何方人氏?”
“钱塘。”
“钱塘呀?小女子以前去过一次。”
“那你一定游过西湖吧?”
“嗯,西湖真的很美,只可惜”
说到这里,牡丹似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不由顿了下来,轻咬嘴唇,神情有些伤感。
“可惜什么?”
陌子鸣顺口问了一句。
他倒不是八卦,毕竟初次见面,也没多少话题可聊,只能先拉拉家常活跃一下气氛。
“没什么对了公子,之前看了你写的那首词,感觉有些伤感,难不成公子也有什么伤感之事?”
陌子鸣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只是感觉姑娘眼神忧郁,似秋风瑟瑟,一时感慨罢了。”
闻言,牡丹不由愣了愣。
随之强自一笑:“对不住,是小女子不好,影响公子的心情了。”
毕竟,男人到风月场所是来寻乐子的,可不是来徒增伤感的。
“无妨,姑娘不必介意。”
陌子鸣微笑着摆了摆手。
聊了一会,牡丹主动聊起了诗词歌赋相关的话题。
这一聊陌子鸣方才发现,牡丹的学识居然越乎想像,并非那种单纯为了应付客人而速成的一些简单基础。
各种典故,几乎信手拈来,彰显了她不俗的知识面。
同时陌子鸣还发现,她的举止隐隐有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根本不像风尘女子。
该不会是曾经的官家女儿吧?
有此疑问,陌子鸣便忍不住问道:“牡丹姑娘,请恕小生冒昧,观姑娘的言谈举止似乎不像普通人家?”
“这”
牡丹咬了咬嘴唇,随之幽幽叹了一声。
“姑娘,小生并非刻意提起姑娘的伤心事。只是,见姑娘学识过人,不免一时感慨。”
“唉,也罢,既然公子再次问起,小女子便实话与公子讲。
我们家的确也算得上大户之家,先父乃是举人,在家乡很有名望。
当年,先父很是宠爱小女子,从小便让小女子看书习字、弹琴作画”
难怪!
听到这里,陌子鸣不由恍然。
“既然姑娘有着这般良好的家世,那又何故沦入风尘?”
毕竟,举人不比秀才,有身份、有地位。就算人不在了,其家人也不至于说落魄就落魄。
除非有特殊原因。
“因为因为”
牡丹眼圈一红,忍不住呜咽起来。
呜咽了一会,这才掏出罗帕擦了擦泪,哽咽道:“公子,对不住,小女子一时失态,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没事”陌子鸣摆了摆手:“如若姑娘方便的话,可以对小生讲一讲?”
牡丹犹豫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我娘亲去世的早,我父亲为了我一直没有续弦。
直到后来我长大了一些,想着父亲孤孤单单的,便劝他另娶一房,也好有个伴。
先父很欣慰,说我长懂事了。
大约过了大半年吧,我父亲终于娶回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小了我父亲十几岁,成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我心里其实并不喜欢她。
只是,见到父亲宠爱她,也只能被迫接受。
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却是我们家噩梦的开始。
成亲不到一年,镇子里便有风言风语流传,说那女人不三不四,与人眉来眼去
一开始,我父亲并不相信,认为是有人造谣。
那个女人也哭哭啼啼,说是有人嫉妒她的美貌,所以故意泼脏水。
后来我父亲也不知发现了什么,一怒之下说要休了那个女人。
那女人跪下来苦苦哀求最终,我父亲心肠一软,没有休她。
结果没过多久,我父亲便出事了”
讲到这里时,牡丹泣不成声。
陌子鸣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平复了一阵子,牡丹又开始讲起后续:“我父亲有个多年的故交,二人经常相互拜访,饮酒、论诗、下棋。
那天,我父亲如往常一般前去拜访。
结果不到一个时辰便跑了回来,浑身是血,仿佛失了魂一般,不停地说他杀人了,杀人了
当时我吓得六神无主,那个女人却像没事一般,吩咐下人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结果下人跑去一看父亲那个好友真的死了,胸前还插着一把刀。
听到下人惊慌失措跑回来汇报,我当场就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父亲已经上吊死了,下人们都说是畏罪自杀。
我不信,我压根就不信父亲会杀人呜呜呜”
往事历历,再次勾动了牡丹的伤心事,伏在桌上痛哭失声。
等她哭了一会,陌子鸣方才拍着她的肩细声安慰了几句。
牡丹抬起头擦了擦泪,泣声道:“本以为,那将是我人生最痛苦的时刻。
却不曾想那个歹毒的女人为了霸占家产,居然趁我昏睡之际,写下了一张卖身契,按上我的手印”
“啊?”
陌子鸣不由吃了一惊。
也难怪封神榜中有一句诗:“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个女人的心肠可就不是一般的毒了。
“这,便是小女子沦落风尘的缘由。卖身契在别人手中,户籍也改成了贱籍,就算想告官也无门。
小女子一直都在怀疑,父亲的死多半与那女人有关。”
“嗯,或许。她的目的,多半是想谋夺家产”
陌子鸣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随之又道:“只是,你之前说你父亲回家时,亲口说他杀了人?”
“嗯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先父当时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说不上来感觉就是像失了魂一样,双眼无神,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就是说他杀人了,杀人了。
唤他,他也不应,问他,也是那句话。”
闻言,陌子鸣不由沉吟了一会:“这事过去多久了?”
“一年多。”
“哦这样,如若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帮你暗中查一查真相。”
“当真?”
牡丹眼神一亮。
随之,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公子的好意小女子心领。只是,此事过去这么久了,就算先父有冤也很难查起了。”
“呵呵,不查又怎么知道真相呢?你家在何处?”
这桩悬案,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难。
但对于陌子鸣来说,那就相对容易多了。
关键是,听牡丹讲起来这桩悬案的确有不少可疑之处,勾起了他的兴致。
当然,怜香惜玉的成份也是有的,这是绝大多数男人的通病。
男人怜香惜玉的心态是与生俱来的,原因有很多,或许出于同情、或许出于保护弱者的心理、或许是欣赏对方的花容月貌、或许是馋对方的身子
等等,不一而足。
当然,从陌子鸣的角度来说,他的确欣赏牡丹的美貌与才华,也同情她的遭遇,这才临时起心想帮帮她,倒不是想趁机占个便宜啥的
“公子,你你真的愿意帮助小女子?”
牡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颤声问了一句。
“嗯,有机会的话小生便去暗访一番。”
牡丹当即站起身来,浸着眼泪盈盈拜了一个大礼:“陌公子,请受小女子一拜。”
“姑娘不必多礼!”
陌子鸣上前一步伸手相托。
“无论结果如何,小女子必将铭记公子的一番好意与恩德。”
其实从内心里来说,牡丹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或许,对方只是为了哄她开心,说说而已。
也或许,事后便忘得一干二净
身外风尘中,男人的甜言蜜语她听的太多了,只是,陌子鸣给她的感觉与众不同。
所以,她多多少少还是抱了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