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惟夏已经一周没联系上穆淮安。九月一日是报到日子,她连票都没买,只想知道自己男朋友究竟出了什么事,竟然可以失联这么久。
她没有穆淮安那些朋友的联系方式,只能一边打电话一边去他常去的几个地方。
最后林惟夏是在西餐厅找到的人。
彼时,穆淮安一身白色西装,矜贵清俊的仿佛民国时期的翩翩公子。他在慢条斯理地享用牛排,对林惟夏的到来一点都不感觉意外。
对面没人,林惟夏坐了过去。
所有的愤怒和质疑在这一瞬间化为委屈不安:“穆淮安.....你什么意思?”
女生咬着唇,眼底闪烁着泪花。平日娇嫩美好的面庞憔悴一片。
她好可怜。
像个被抛弃的怨妇。
穆淮安将牛排一块块切割开,动作优雅放入口中,咀嚼之后吞咽下去。然后才不疾不徐回答她的问题:“就你想的那种意思。”
“你想和我分手?”林惟夏反问。音量没控制好,引来不少打量目光。
穆淮安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一举一动都透着斯文得体。
“夏夏,小点声。你会吵到别人用餐的。”
他要分手,却还亲昵地叫她夏夏。
女生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深呼吸一口气:“你喜欢别人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和我分手?”
“因为你没用了啊。”他噙着最温柔的笑意,说出最不留情面的话语。他甚至都不找一个像样的理由骗骗她。
而是直白且平静地陈述事实:你没用了,失去了价值。
林惟夏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眼底那点眼泪逼回去,态度逐渐强势:“穆淮安,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是你指使我在网上发的那些东西。宁知许不会放过你的。”
她在威胁他。
对面的人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瞧着她:“夏夏,你怎么这么天真。早在做这件事之前,我就见过宁知许了。你的作用无非就是提供点素材。以及让我得到一种.....满足。”
他斟酌之后,选择了一个最为贴切的形容词。
林惟夏喃喃重复:“满足?”
“听说你高中挺喜欢宁知许的啊。”穆淮安晃着红酒杯,唇色和杯内液体一样浓烈鲜艳。
林惟夏不笨,立刻明白其中含义。
因为讨厌宁知许,他连带着憎恶和宁知许有关的一切。
这种报复,落在了她头上。
玩够了,利用透了,就丢掉。
“穆淮安,你这个疯子。”林惟夏双拳再度握紧,一瞬间鸡皮疙瘩布满全身。
不过才十八岁。
到底多深刻的恨意能让他丧心病狂到这地步。
看出她眼底翻滚的愤怒和憎恨,穆淮安扯唇轻笑,自始至终情绪稳定异常:“夏夏,你是不是很想骂我?但是你凭什么呢。你高中时候好像联合一个叫做岳玲玲的女生找南意麻烦吧。你看,讨厌一个人是不是巴不得她去死。所以夏夏,别恨我,也别骂我,我们是同一类人。”
他带着笑,云淡风轻地将她最见不得人的黑暗历史翻出来,明晃晃扔在台面上。
林惟夏没有他能沉住性子,眼眶通红,几乎想把全世界最恶毒的话语和诅咒全都安在他身上。
最后却只吐出:“不,我们不是一类人。我没有你变态。”
穆淮安笑出声。
不置可否。
他抬眼,嘴角勾着淡笑:“你不是没我变态。是你没能力没钱,顶多耍耍小心思。”
一句‘你没钱’彻底戳中林惟夏。
这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同龄女孩能穿商场里昂贵漂亮的裙子,她只能买批发市场十几块的衣服。
别的同学都有很多很多零花钱,只有她,她妈妈要打好几份工才能凑她的学费和生活费。
南意韩理他们可以去泡温泉享受别人的伺候,而她的妈妈却在那里打工。
她太渴望得到同学艳羡的目光。所以她编造了一个身份,她父母在国外工作,她很有钱,她是衣食无忧的公主。
面对穆淮安,面对喜欢的男生,她这种虚荣心理更甚。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身份,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而面前这个人什么都知道。但是他想要的是报复是满足。不管她是富家千金还是贫民窟的穷孩子,他都不在意。只是想最后践踏一下她的尊严。
微微抬了下巴,穆淮安示意她往后看。
林惟夏僵硬地转头,几秒后,忍了许久的眼泪啪嗒砸下。
此刻的穆淮安宛若最残忍的恶魔,用最温和的口吻问她:“夏夏,那是你的母亲吗?”
进门位置,穿着这家西餐厅围裙,正在收拾餐具的女人正是林惟夏口中在国外工作的母亲。
这一瞬间她终于知道穆淮安为什么想甩了她,还让她这么容易在这里找到他。
因为这是最深刻的羞辱。
穆淮安精致皮囊
你不是喜欢宁知许吗。那我就让你喜欢上我,我再狠狠甩了你。
你不是伪装富家千金吗。那我就让你看看我们之间的贫富差距。
你不是想威胁我吗。那我就让你知道我们其实是一类人。
林惟夏现在面对他的每分每秒都煎熬无比,她艰难地从牙缝吐字:“穆淮安,你会遭报应的。你对我所做的一切,迟早会有人报复给你。”
“是吗?”男生不甚在意地扬眉,牵动那道眉骨伤疤:“那我拭目以待,我的报应是什么。”
要是善恶有报,那该死的是宁知许才对。
林惟夏跑着离开餐厅时,林母恰好看到她满脸泪痕。担心自己女儿出事,女人放下手中餐具,随便在围裙上擦擦手就追了出去。
“夏夏,夏夏。”
她抓住快要横穿马路的人:“你怎么会在这?你哭什么?”
林惟夏扭过头看到自己贫穷的母亲,只觉得羞辱难堪。她甩开她的手,歇斯底里大吼:“我为什么在这?你问问你自己为什么在这吧。没有让我过上好日子就算了,还让我这么难堪。这个家庭到底给了我什么。学费要靠奖学金,生活费也少的可怜。到底为什么,我要过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