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溯回想要给路乔灌心灵鸡汤,但是,太补了,对于路乔来说,就是一碗砒霜,真的剧毒无比。
“乔乔,只要你相信,就一定会有一个人在未来等你。”
路乔扯扯嘴角,笑意很苦,“溯回,不是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爱情,而是我不配啊。”
她已经没有全心全意最喜欢一个人的能力和勇气了,就算有另外一个人,是合适的,她也不能欺骗那个人。
深情不应该被辜负。
饮鸩止渴没有意义,她也做不到那么的无耻自私。
更何况罪孽深重的人,有什么资格奢望真情。
轻轻叹气的尾音轻飘飘的落下,秦溯回心里被狠狠的刺了一下,“怎么不配?我的乔乔多好的女孩子,人好,心善,怎么就不配了?”
路乔神情勉强,“你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的命自己最清楚。”
越过了秦溯回望向了窗外,锦城的秋天一如往常的萧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她总觉得,这个秋天格外的寒冷。
她又想起了故人,温润如玉的祁郁,之前没发觉,现在想起来才发现,只要他站在那,整个世界都好像因为他而温暖了起来。
曾经有人洋洋洒洒用一大篇文章,完全不吝惜溢美之词,赞扬他,他这个人到底有多好,由此可见一斑。
她记得文章里面的一句话,“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举世无双。”
确实如此。
举世无双。
这是个完全褒义的词,但在这个时候,其实很残忍。
无双,也就意味着,只此一个。
这个世界上从此再无祁公子……
祁先生……
如鲠在喉,心痛难忍。
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严重的心脏病,那种真真切切的疼痛,让她窒息。
祁郁的死亡对路乔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她的躁郁症明显加重了。
秦溯回在她说话,她知道每个字是怎么读,什么意思,但是连在一起之后,她好像怎么都听不懂。
周围好像涌上来好多的海水,把她给包裹了起来,她被这些海水包围着,无声无息的就跟世界分割开来,很闷,很窒息。
但是好像就此死掉,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活着就是个祸害,她身上背负着祁郁的命,手上还沾了霍宴的血,就像齐清之前说的,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她活着有什么意义,不如死了,一干二净,她不会再害人,别人也不会再因为她而出事。
这样对大家都好。
秦溯回还在劝着路乔,可原本好好坐在自己眼前的人忽然倒了下去,她吓了一跳,连忙喊她的名字,“乔乔?乔乔!”
但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在路乔的鼻子下探了探,呼吸微弱,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会没了呼吸……
——
路乔再次恢复记忆,已经是夜晚了,秦溯回跟路迟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神情焦灼。
她眨了眨眼睛,带着呼吸器,没办法开口说话。
路迟跟她有着很奇妙的心灵感应,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猜透她的想法。
“医生说你是忧思多虑,再加上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所以,当你的情绪起伏过大的时候,身体承受不住,你就晕倒了。刚刚才把你抢救回来,你躺着好好休息……”
路迟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说你的心思怎么就那么重呢,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些什么呢,放过自己不行吗?非要自虐?”
路乔对他弯了弯眼睛,眼底是死寂无波的潭水。
秦溯回的眼眶红着,明显是已经哭过了,“你快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本来好好的在说着话呢,我忽然就倒了下去……你都不知道,我当时被你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路乔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对她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
她开口,没出声,对她做了个口型。
“抱歉,吓到你了。”却没说一句,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秦溯回的心狠狠一揪。
又是这样,她总是这样,有原则的倔强。
能跟你很轻易道歉,但是仍然死性不改。
想起医生的话,她看着路乔,又气又心疼。
“不管遇上了什么事情,你都不应该这么折磨自己,乔乔,你的心思太重了,这样不好,日子怎么都要过的,郁郁寡欢也是这样,宽心一点过一样,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选择一种让自己舒服一点的方式过呢?”
路乔还是对着秦溯回笑。
秦溯回被她磨的真没了脾气,长叹了一口气,“快点好起来吧,别让我们担心。”
路乔眨了下眼睛,无声说:“放心吧,会很快好起来的。”
秦溯回摇了摇头,对她的话不怎么相信。
路乔有时候固执起来,比他们家两个孩子都要让她头疼。
她最近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跟她说话的时候,就觉得她心神恍惚。
心思总是沉甸甸的压在自己的心里,谁都不说,现在休息不好,都还只是小事,要是调整不过,郁结在心里,指不定在心里压着的时间久了之后,会出什么事情。
可现在,她这么一副,虚心认错,但是死活不改的样子,她就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路乔不肯开口,这事情就堵在她心里,堵的越深,就越容易出事。
秦溯回就害怕路乔会这样。
况且,她隐隐的有预感,路乔要是不及时把心底的那股郁气排遣出来,也许,后果谁都承受不住。
——
秦溯回一直呆到了后半夜才走,路迟把那个再来让她解闷的大熊放到了沙发上,自己躺在另外一张病床上睡了。
路乔听到旁边的呼吸声渐渐的安稳下来,一直在装睡的她悄然睁开了眼睛。
病房里的灯已经被关上了,只留了一盏小夜灯,照亮了床头一小片地方。
路乔慢慢的从病床上坐起来,就正对上了那个大熊,憨态可掬的熊脸,在黑暗里,两只眼睛被灯光照的很亮,看着有点儿吓人。
路乔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捂着自己的心口,闭了闭眼睛,情绪才平静了下来。
转头看了眼路迟,说是来陪床的,但是他一向睡的很沉,就算是刮风打雷都不一定能把他给吵醒。
路乔轻手轻脚的下床,踩着毛茸茸拖鞋,就像是猫儿的肉垫,走在地上悄无声息的。
细长的人影消失在了门口。
而另一张病床上那位专门来陪床的先生,还呼呼大睡的很香。
现在是凌晨两点,医院的走廊上不见人影,有些惨白的灯光,把医院的走廊渲染得有些阴森恐怖,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很多以医院为背景的恐怖故事。
路乔乘坐电梯上了两层楼。
她最近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在C国在锦城,哪都没去,就已经成了医院的客户。
那一层是当初她被张竞砸伤了脑袋之后住的病房,轻车熟路地走到那个房间,幸好那间房间现在还没有入住新的病人。
不然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进去。
开了门进去,怕护士进来,她就没有开灯,只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去床板底下找。
她对蔷薇说的那些话很在意,她失踪的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整整一年的记忆会消失?她到底又为什么会跟齐清牵扯上关系?
还有,她眼前偶尔晃过的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到底是她的臆想,还是跟她失去的记忆有关?
这些谜团已经在她的心里存在了很久了,搅得她不得安宁。
人家都说难得糊涂,但大概是她太愚笨了吧,她做不到那么的豁达,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宁可痛苦的明白,也不愿意糊里糊涂的在虚幻里假开心。
路乔想到这,自嘲的笑了一声,蹲在地上,头歪着,往床底探去。
姿势稍微有点儿别扭,她一手扶着床,一手伸进去摸索。
半个小时之后,紧皱着眉头站了起来。
她低低的喃喃自语了一声,“怎么没有?”
她很确定自己的记忆力没有问题,可这都在床底下都摸了半个小时了,她为什么还没有摸到蔷薇说的那个小U盘?
难不成蔷薇骗了她?
可她骗她又有什么意义?
她们共同用一个身体,就算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就算是同一个人。
她要是有事,蔷薇不也一样不能活?
路乔心思沉沉
,整张床的边边角角都摸过了,可连个U盘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她实在是想不出来U盘藏在哪里了,可已经站在了名为真相的那扇门前,就差临门一脚,就会窥见里面的内容了,她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
她咬咬牙,尝试着闭起眼睛,在心底呼唤蔷薇的名字。
一片死寂。
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连点水花都泛不起来。
她都不禁怀疑起了自己,那天晚上跟蔷薇的对话,是不是就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
治疗他的医生都说了,她最近的睡眠不足,加上思虑过多,身体出现了很多问题。
蔷薇是她的幻觉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