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论阎肆是怎么被坑死的(段玉衡视角)

“阿荣,我可能出了点问题。”

明明应该很严重的一件事情到了段玉衡的嘴里却似乎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

“老爷?”

段玉衡看着那个跟在自己身边已经有三十年的段荣,二人间的默契根本不需要用言语再表达什么。

语气像是聊天,但是段玉衡脸上的表情惨淡,坐在没有光的角落里更显寂寥。

“阿荣。”

“在,老爷,我在的。”

“有机会便带我回老宅吧,以后。”

自从段玉衡找到来自三号基地的小神童舒一聊过天之后,段玉衡就经常处在了发呆的边缘,段荣有时候便站在他身边一起发呆。

舒一说的话他记得。

所以,老爷曾经提前喝的那瓶来自绿岛基地的转化药剂有问题么?

“阿荣,你觉得段淼这孩子怎么样?”

看着窗外的远景,段玉衡提起段淼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大少爷性子急躁、做事有时候比较偏激……”段荣老实回答,就差没说段淼不堪大任、更比不上段玉衡年轻时的一半。

这段时间,段荣发现了,段玉衡正在将自己的一些心腹势力调离他的身边,在向段淼那边靠拢。

但是段淼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觉得是段玉衡不再信任他,特地派了心腹来分走他手里的实权。

真的是愚笨的段荣都想揪着他骂两句。

“那段焱呢?”

“他不喜欢老爷。”

不管段焱如何,就这一点,段荣觉得他们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

现在这个局面不也是段焱以及他被背后势力促成的么?

听着段荣这话段玉衡低声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其实他们都怎么样……”

要想作为段家后来的接任者,段玉衡觉得他们没有一个合适的。

“我当年娶段焱母亲的时候便想,她家世好,大家闺秀,一定很适合我。但是后来我再见了她父亲的时候我便后悔了。”

“你说,哪有一个真正的野心家因为妻子死了,终身不娶,只留一个独女的情况下还将她样的那么单纯、什么都不懂?

就算结婚,找了对象,他的希望不外乎我可以守着他的女儿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甚至将我自己选好的路亲自斩断!”

【段家,既然离开了那个圈子,以后就不要再进去,你和馨儿过好日子比什么都重要,我已经和他们打了招呼,等你年限到了,就外放好了。】

提起范老,段玉衡的脸上少有的又浮现出一丝不冷静的表情,转瞬即逝他又恢复正常。

“好像就是那一晚,我因为这个喝了些酒,段淼的母亲恰好那时候和我告白,我们便发生了关系有了段淼。”

段荣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那个时候他似乎正在忙着毕业论文的答辩,并没有一直跟在段玉衡身边,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段玉衡让他送那个女人去了范宇恩那里。

“我曾经觉得段淼的母亲能够从小地方考到帝都来,摆脱糟糕的原生家庭,和我,应该也是同一路人,但是……”

说到这,段玉衡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糟了什么什么诅咒,忍不住低嘲:“男人的真心有什么用?什么都不要,要我的真心?能吃么?”

段荣不语,他不懂段玉衡对待他喜欢的女人那样的决绝,他知道的是他的老爷这一辈子都在努力恢复段家往日荣光。

也许,这一路上,对他来说男女之情可能并不是那么的很重要吧。

两个儿子干出来的事情,偶尔让他惊艳一下,但那也只是偶尔,更多的时候,他看见的是冲动无脑或者优柔寡断,若不是这样,他为什么妄图“长生”?

【用下这个药剂,变成了丧尸,只要你的能量足够,不死不灭,你,可以一直都是段家的家主。】

那个诱惑的声音让段玉衡的头一次冲动了。

果然,冲动是魔鬼。

段玉衡想想当初的冲动现在就很想笑。

“阿荣,我这辈子,不是个好丈夫,不是个好父亲……”

“您是位好的家主。”

“倒也不是。”段玉衡摇摇头,转头看向段荣,问,“那些旁支的嘴脸你还记得么?我爷爷去世的时候那些人在灵堂上的嘴脸。”

段荣记得,还记得后来段玉衡重新回归核心圈的时候那些人沾光鸡犬升天的得道模样,看得让他作呕。

“现如今他们人呢?”

段玉衡弯了弯唇角,看向段荣,段荣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他们都死了。”

“没错。”段玉衡又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喃喃道,“我怎么可能是那种给人做嫁衣的那种人呢?”

他又怎么会甘心将自己得到的这些给别人铺路呢?!

……

“荣叔,父亲他真的……”

这是段淼第一次喊段荣喊荣叔,也是最后一次了。

城外战火连天,段焱的兵已经攻了过来。

段淼受不了了,这些天来那些蛛丝马迹让他无法再相信那个男人即使段玉衡,无数的猜测一直在折磨他,他想找段荣证实。

但是对方始终避重就轻、左顾而言他,从未正面回应过。

只是这次,他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大少爷,您身边的那些人,您还不懂么?”

段荣长叹口气,看向似乎还没有成熟的段淼,只道:“这件事,老爷先前做了那么多,你没感觉到老爷的意思么?”

段淼怔忪。

前段时间有人恭喜他,说他父亲将他身边那些人打发到他的身边是因为要重点栽培他、他要接任他父亲的一切了。

他惶恐,他疑惑,他直觉告诉他这事并非如此。

可是当他想鼓起勇气问起先前的事情的时候,他再看见对方的变化的时候却问不出口。

段玉衡变了,变得有些可怕起来。

变得对他有些和蔼,甚至偶尔对他嘘寒问暖,却对段荣似乎有点疏离。

有一次用早餐的时候他听见那人无意间喊了一声“段荣”。

段荣。

除非段荣有任务或者外人在的时候段玉衡才会称呼全名,私底下他喊他更多的“阿荣”。

什么时候,在早餐的时候段荣端杯茶来的时候他居然喊段荣全名?

甚至,在段荣不在的时候他问段玉衡关于段荣的事情。

对方却只道:“不过是一个家奴罢了。”

那一刻,段淼就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段玉衡。

曾经在他年少无知的时候他当着段玉衡的面曾经也这么指着段荣的面说过这话。

当时段玉衡面上带着笑,却当着段荣的面狠狠地打了他两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打得他母亲第一次对着段玉衡歇斯底里骂着段玉衡、骂着段荣,最后的最后便是他母亲以精神不正常为由送进了疗养院里。

他那时就明白了段荣在自己父亲心中的地位。

“如果你害怕,我可以将你悄悄送到范先生那里。”

段淼从以前偶尔也和范先生偷偷见面,段荣知道、段玉衡也知道,他们从来没说什么。

就像段玉衡自己说的一样,他并不是个好父亲。

对于子女,他没有无偿地给与自己的父爱,而小孩子知道从哪里才能够得到更多的心灵慰藉,这一点,段玉衡看破不戳破。

“不!”

段荣也没有想过,段淼会拒绝。

但是曾经段玉衡却对他说:“我怕他知道的时候并不会逃走,反而会为了报复对方连自己都赔了进去。”

“父亲的心血、段家的一切,怎么能给这样的莫名其妙的家伙做嫁衣?!”

果然,就算他把范先生现在搬出来,段淼都没有动摇,段淼对于段玉衡的情感似乎是从他母亲那里继承而来的偏执。

段淼对于段玉衡的执着是年幼时母亲灌输的执着,是他在见识到了段玉衡冷酷强大,独自一人撑起段家是心生的崇拜之情,那种近乎于病态的慕强心理并没有让段淼在得知段玉衡也有被人暗算时对他充满失望。

而是诡异地产生了与段玉衡真正消失前同样的想法。

“我会让他一无所有!所以,荣叔,你会帮我的吧?”

“我会,我会帮你看着他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