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东边的帐篷,属于汤姆医生的帐篷。
本杰明平躺着,双眼出神,似乎在期盼什么东西。
钱仓一走入帐篷,本杰明见到之后,神情激动,想要坐起,不过被钱仓一拦下。
“躺着就好。”钱仓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马歇尔,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向神祈祷,希望你不要死。”本杰明右手伸出,抓住了钱仓一的手。
“神吗?差不多吧……多亏了神。”钱仓一点头。
本杰明忽然转换话题,说道
“我听说先知没有被抓到,不过,没关系,威卡村已经被烧毁,你没必要再去抓先知。”
“你完全可以让别人去,没必要再跟着先知。”
“如果你想追寻先知的足迹去抓他,我感觉……感觉你会遇到危险,会死,我不想你死。”
本杰明说到后面,语气变成了祈求。
钱仓一轻拍了两下本杰明的右手,安抚道
“本杰明,我很感谢你关心我,但是,我必须追上先知的脚步。”
“如果人不做些什么,世界总是会越变越糟。”
“你瞧,先知会为了他的目标而不惜一切代价,虽然有夸奖他的嫌疑,但是,毫无疑问,先知正在改变这个世界。”
“无论世界是变得更糟还是更好,都会始终朝他努力的方向转变,而他所期望的方向,你比我更清楚。”
“对我们来说也一样,如果我们不做些什么,每个人都期望别人去做些什么,世界即使改变,也与我们毫无关系。”
“世界像一个气球,而我们是风。”
本杰明偏过头去,他抓住钱仓一的手更加用力,不愿意松开。
钱仓一想了想,轻声问道
“本杰明,你经历过人生转折点吗?”
“某一天、某件事,你的人生轨迹发生了重大改变,有吗?”
本杰明脸上露出了明知故问的神情,他答道
“当然有!你明知道——”
钱仓一打断了本杰明的话
“——你能预料到这一天的来临吗?也就是说,提前想到这种可能,你被拐卖的可能。”
本杰明愣了一下,开口答道
“有……有一点,不过——”
他的话再次被钱仓一打断。
“——假如当时你能够提前想到,你会做些事情来阻止这一切吗?”
本杰明双眼出神,仿佛回到了曾经,几秒钟后,他答道
“当然,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那天我绝对不会出去,当然……也不会遇上你。”
钱仓一没有理会,继续问
“能不能……多做一点?我的意思是,就算你那天不出去,你第二天有没有可能被抓?”
“如果你能够预见你当天会被抓,那么应该也能够预见第二天会被抓,不是吗?除非你永远不出去,一直在家里待到长大,前提是你待在家里也不会被抓。”
“抓你的混蛋会一直盯着街头巷尾,任何符合条件的孩子他们都会抓走,对你而言,每一天都危机四伏。”
本杰明双唇紧抿,眉头紧皱,他正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过了几秒,他开口答道
“我会去报警,如果将坏人全部抓起来——”
钱仓一点头,同时打断了本杰明的话。
“——没错,但是你仔细想想,报警能够终结这一切么?结果是所有的坏蛋全部被抓起来,还是只抓住一部分坏蛋?”
“剩下的坏蛋依然在街头巷口留意落单的孩子,你必须继续做更多的事情才行。”
“多做一点,本杰明。”
本杰明闭上双眼,仔细思考,接着眉心舒展开来,答道
“我会记住这些人的特征,将他们全部记下来,我只要避开他们就行。”
钱仓一反驳道
“你一个人做得到吗?观察他们的时候会不会很危险?要不要多找一些人?”
本杰明在犹豫,接着点头,说道
“我可以多找几名小孩,没错,他们也会被抓,肯定能够说服他们。”
钱仓一点头,将手抽出,说道
“没错,但是这件事并没有被阻止不是吗?只不过这些人需要冒更大的风险,到时候强抢,潜入家中,都有可能,无非是价格多少的问题。”
“这个问题还是没有被解决,不是吗?你还要做得更多。”
本杰明睁开了眼睛,满脸不解,问道
“马歇尔,难道你让当时的我追到东信标城来,像你一样消灭威卡村吗?我做不到,做不到这点。”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是无辜的……我是受害者,当时我就算想这样做,也没办法。”
“我……只是个孩子。”
本杰明有些沮丧。
钱仓一伸出手,摸了摸本杰明的头,安慰道
“没人怪你,本杰明,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说出来。”
“无辜的说词只对我们有用,对威卡村的信徒毫无作用。”
“他们残忍无情,根本不在乎世俗的看法,他们躲在埋骨荒野仅仅是为了不想被围攻,仅此而已。”
“我现在的处境与你当时差不多,我也遭遇到了几乎无法战胜的存在,唯一的不同是我预见了它,并且打算提前终止它。”
“也许我能躲过今天,或许明天也可以,但是后天……一个月、一年后,当先知做到他想做的事情之后,我担心的事情总会发生,对他而言,人有两种,有价值的人和没有价值的人,这两种人都和无辜没关系。”
钱仓一说到这里,双手抓住本杰明的右手,继续说道
“不要停下,累了可以休息,但是千万不要停下。”
“继续前进,不顾一切。”
本杰明呆呆地看着钱仓一,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好好休息。”钱仓一将本杰明的手放在被子下,轻拍两下,起身向门口走去。
“马歇尔……”本杰明右手伸出,表情悲伤。
“等我回来。”钱仓一回头看着本杰明,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接着,走出帐篷。
“嗯!”本杰明重重点头,脸上绽放出笑容。
……
两天后,阳光明媚。
营地外的草地上,钱仓一、罗伯特与瑞秋站在一块巨石边。
“你们打算继续去找先知?”瑞秋右手撑着石头,两天的休息让她的精神恢复不少。
“嗯,你呢?有什么打算?”钱仓一看着瑞秋略显疲惫的面容。
瑞秋叹了口气,看向不远处的营地,说道
“我会留在营地里面。”
“威卡村的孩子,东信标城的市民和瓦米尔部落的冲突,我觉得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所以,我不能陪你们一起去冒险了,而且我也不太适应冒险的生活。”
“祝你们成功!”
瑞秋伸出右手。
钱仓一同样伸出右手,说道
“必须成功!”
瑞秋笑了笑,松开手向罗伯特伸去。
……
撒古拉岛,维尔福海上的神秘岛屿。
罗伯特即使拥有航海图,找寻了几个月依然没有找到的地方。
一艘商船在狂风暴雨之中停靠在岸边,先知带头走下,当他的右脚踩在沙滩上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威卡村被带走的信徒,正跟在先知的身后。
“我……感受到了,伟大者赫泽拉克,它伟岸的身躯正向我转身。”先知仰起头,双手举起。
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异响,身上披着简陋兽皮,皮肤黝黑的土著正手持长矛赶来。
先知的目光从土著身上一一扫过,随后,左手收起,右手前伸,指着土著
“如此圣洁的地方,可不能被玷污。”
“送他们上路。”
虔诚的信徒走上前,右手深入怀中掏出黑色的手枪,接着,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乓!
枪声,打破了宁静。
……
东信标城的港口,钱仓一与罗伯特站在商船上,教廷派来支援的商船,已经被钱仓一征用。
威卡村已被摧毁,角色评分增加。
登船以后,钱仓一收到了地狱电影的通知。
角色评分,正一点一点累积。
钱仓一现在却没心思关心这一点,埋骨荒野的经历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猫头鹰人的奥雷世界,不过是作为赫泽拉克猎物的存在,也能够轻而易举杀了他,而现在,他即将接近赫泽拉克,前往维尔福海中神秘的岛屿。
前路究竟如何,他也不得而知。
“马歇尔神父,现在出发吗?”大副前来询问。
钱仓一将前往撒古拉岛的航海图拿出,递给大副,说道
“出发。”
大副拿着航海图离开。
罗伯特此时走到钱仓一身边,双手搭在栏杆上,他顺着钱仓一的视线方向看去。
东信标城正在重建,灾难过后的东信标城隐隐有扩张的迹象。
“在看什么?”罗伯特问了一句。
“你没看见么?”钱仓一有些意外。
“什么?”罗伯特眉头紧皱,仔细看去,依然没有发现异样的地方。
“没什么。”钱仓一摇头。
不远处的码头,货箱上方,一只灰黑色的猫头鹰人正注视着即将离港钱仓一,眼神冰冷,仿佛正在看着一具尸体。
钱仓一知道,有些东西,见过一次之后,便无法摆脱。
……
天空万里无云,碧蓝的维尔福海当中,信天翁从船顶飞过。
钱仓一站在甲板上,将先知当初留在箱子中的材料全部倒了一些在圆碗当中。
十几秒后,乌云聚集在商船上方。
紫色的闪电划过天空,随后,轰隆一声,暴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