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入夜

林弱弱和秋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原本要说的话,一下就噎回去了。秋水性子急,伸手就想开窗户看看什么情况,被林弱弱给拦住了。

两人一动不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能有一分钟。这期间林弱弱也很紧张,心想“这结个婚还带文武场的吗?难度是不是太大点了?”

林弱弱正在凭借丰富的内心戏码来调节肾上腺激素分泌的时候,房门开了,没有敲门直接就开了。主仆二人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两人第一时间同时想到“完了,来了!刚才怎么就没把门反锁上呢?”

同时回头,却见秋香正端着洗脸水进来。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秋水拍着胸脯絮叨:“吓死了吓死了!死丫头,你可吓死我了!小姐,你没事吧?”

林弱弱故作淡定地道:“没事!”说完抬头看着把洗脸水放在盆架上的秋香道:“秋香,你刚才去打水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有啊!”

“啊?谁啊?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或者问你什么?”秋水急不可耐地追问。

秋香有点懵:“嗯,到是没人问我什么,碰到的人太多了,我也叫不上名字,都赶在这会儿去打水,都得排队了!”

秋水有点气急,刚想跟她说刚才发生的事,就被林弱弱用话岔过去了:“好了,没事了,我要洗漱了。”

秋水虽然有点摸不准小姐为什么不告诉秋香刚才有事发生,但看林弱弱有意回避这个问题,她就是性子直点儿,毕竟不傻,也就没再纠缠。

答应一声,就也佯装无事的样子和秋香一起开始给林弱弱卸妆。

今早画的新娘妆,因为要隔夜才能拜堂,明早还要重新画,陈家的喜娘也带着给新娘梳头化妆的人。

鼓捣了大半天,算是洗漱完毕,把厚重的喜服脱下一大半,贴身的里衣和中衣没脱,入洞房之前都要一直穿着。

趁着秋香出去倒洗脸水的工夫,林弱弱嘱咐秋水,夜里警觉些,没事的话不用惊动秋香。

主仆三人收拾停当,把门窗锁好,就准备睡觉了。睡前秋水还是有点不放心,特意问林弱弱:“小姐,要不我陪你在里间睡?”

林弱弱笑着摇摇头,“无妨,我习惯一个人睡!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

三人吹灭了灯火,各自躺下,秋香很快就睡着了。

秋水在黑暗里瞪着大眼睛,瞪了一会儿眼皮就开始发沉,没多久也睡过去了。

赶了一天的路累了,加上两个小丫头毕竟年龄不大,思想简单,睡的挺快。

林弱弱就没那么容易入睡了。

刚才窗户外面的打斗声不可能没缘由,因为怕节外生枝,一直也没敢开窗户看看究竟。不过就算看也未必能看见什么。

林弱弱心里反复做各种猜测,外面发生的事如果跟自己没关系最好,若是真有关系,那可就大条了!

这会她又想起国公府过来的喜娘,想她的神色,她说过的话,有没有什么是自己忽略的?还有路上过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和事出现。

反复想了好几轮,还是没有头绪,渐渐地她也困了,早上起个大早,又赶了一天路,早就乏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弱弱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推她。

临睡前神经是绷着的,大脑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这会一感觉有人推自己,嗖地一下就坐起来了。

刚一起来,就感觉有一只手按住自己肩膀,在耳边轻语:“新娘子莫慌,我是来送口信的。”

林弱弱刚要张嘴说话,嘴巴就被捂住了。来人力气很大,不过听声音却是女人,林弱弱索性不再动。当然她就是想动也动不了。

“嘘!”那人语气平静地道:“我说你听!”

“明天如果路上喜娘要出恭,你务必跟着一起走,她会带你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我会在那等你,之后我们把身上的衣服调换一下,换完会有人带你走,什么都不要问。

到京城的缘来茶馆等着,如果没出意外,迎亲队伍会在此经过,到时候我们再换回来。

如果有意外发生,你就再听安排!”

这段话很长,林弱弱惊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内心在抓狂:“什么人啊?我结个婚还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接这活儿的时候没跟我说要担这么大风险啊!”

说完话,那人见林弱弱没动静,想确认一下她听清楚了没有,就把刚才捂她嘴的手放下,问:“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林弱弱慢慢扭过头,面对着来人,但其实屋子里灯都熄了,一点亮光没有,什么也看不见,就隐约看见这人的眼睛很亮。

但还是以面向来人的姿势回答道:“我什么都不明白!”

“你……”来人有些郁闷:“这都是为你好,不按我说的做,你会有危险!”

林弱弱见此人好像并没有明显恶意,至少暂时自己没有生命危险,便胆子大起来:“那我怎么确定你们不是串通好了要把我卖了?还有,你是谁派来的?凭什么这么好心?”

来人像是在犹豫,半晌道:“我是康王的人,救你是因为你要嫁给陈大公子,康王是陈大公子的朋友。至于相不相信,你自己决定吧!”

“那喜娘也是康王的人?”林弱弱瞪着眼睛表示怀疑:“王爷府上的老妈子还得出门做喜娘挣银子?这也太离谱了吧?”

来人似乎是有点不耐烦了:“不是,喜娘不是康王府的人,但你放心,她会配合我们,绝对可靠。”

说完不等林弱弱再说什么,轻快起身,朝南窗走去,随后还不等林弱弱下床,人已经跳窗走了,

林弱弱看着大敞四开的窗户,犹豫一下,向外望去,入眼的是一片苍茫的夜色,遥远的地方传来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

林弱弱回到床上彻底睡不着了,心脏狂跳,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自己。

林弱弱在心里反复推敲今夜来人的用意和各种可能。

“她说的话真的可信吗?如果不按她说的做,就一定会有危险吗?如果是假的,那她入夜来骗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要是绑匪或者是牙行的人,直接把我带走就行了,用不着绕这么大一圈吧;

要是王家的话,没必要,当初不让我嫁就是,何必多此一举?再说我要是真出事了,王家也脱不了干系,不用别的,落下话把就是事儿。

康王府也没必要坑我吧,毕竟初来乍到,还没到能引起王爷注意的程度吧!

……”

辗转发侧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弱弱又睡过去了。再醒来时是秋水叫她起床。

起床后,林弱弱什么都没说,她甚至自己都不确定昨晚的事情是不是真是发生过。

二话没说开始洗漱。

喜娘带着两个老妈子按时来给她梳妆、穿衣。别的话也不和她说,脸上还是笑眯眯的,甚至连个差样儿的眼神儿都不给她。

林弱弱有点郁闷了,只能独自在心里嘀咕:“要不要这样,一个一个的口风能不能不这么紧,好歹给点暗示啊?当我是摆设吗?是道具吗?”

这几个人手脚利索,没到半个时辰就都准备好了,正好早饭也送过来了。喜娘带着婆子们出去,林弱弱主仆三人在房间里进早点。

吃过早饭,领队老谭迅速组织好迎亲队伍,林弱弱在喜娘和丫鬟们的服侍下也很快坐进轿子。卯时三刻,队伍再次出发。

迎亲队伍很快就出了和州郡,一直往北走,再路过几个镇子,就到京城了。

走了大概有两个时辰,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队伍停了下来。

换了一班轿夫,喜娘掀开轿帘,问林弱弱:“新娘子,这会正好换轿夫,队伍歇脚,我要去前面方便方便,你去不?”

喜娘说话的声音正常,也没有特殊的表情和动作提示。

林弱弱有点犹豫,要不要相信昨晚那人的话呢?

抬头看看喜娘一脸的笑意,一如昨天。

按理说这年头想倒卖一个丫头,也不用费这么大周章。

也罢,该来的会来,见机行事吧,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

于是林弱弱把手朝喜娘递过去,示意她扶自己一把:“好,我也去一趟吧!”

喜娘乐呵呵地伸手扶着林弱弱下轿。秋水和秋香问用不用他们跟着,不等林弱弱回答,喜娘笑呵呵地回道:“不用,有我呢!”

林弱弱也没再说别的,跟着喜娘往树林里走。

一路上喜娘不说话,林弱弱也不问,走了大概能有将近半里地的样子,在背风拐角处有一座帐篷。

喜娘站定,对林弱弱说:“新娘子,你进去吧,动作快点,有情况我知会你!”

林弱弱略一犹豫还是进去了。

只见里面是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子,像是正在里面等着她。

“你是昨晚……”林弱弱有点含糊的问道。

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么一个模样俊俏,身段窈窕的姑娘,就是昨完那个仅仅一只手就能让她毫无招架之力的人。

“是,你既然来了,就说明你相信我,不是吗?

时间紧急,快换衣服吧!”

见来人爽快,林弱弱也不再犹豫,迅速脱下自己的喜服。

脱到中衣的时候,她想问这女子,还要不要接着脱,还没等说出来,那女子看也不看她道:“中衣和里衣不用脱了!”

“哦!”林弱弱一愣,接着也不墨迹,穿上对方换下来的留仙裙,另外那女子又递给她一件纱袍和一顶帷帽,整个一身都是白色的。

值得一提的是,来的时候,王家也给林弱弱准备了与喜服同色的帷帽。

路远,中途要下轿,抛头露面不方便。所以昨天和刚才出轿子,林弱弱都带着帷帽。

很快,两人都穿戴完毕,那女子头里往帐篷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身对林弱弱道:

“万一我没回来,你若有机会转告王爷,让他照顾好自己,小英不能再跟着他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林弱弱紧随其后,但只见到一个背影往迎亲队伍方向走去,喜娘跟在她身后。

旁边过来两个黑衣人,对着林弱弱一抱拳,也不称呼,也不自我介绍,上来就是一句“跟我们走吧!”

林弱弱也不矫情了,都到这时候了,什么情况都得接着。

两个黑衣人把林弱弱带上他们事先准备的马车,其中一个赶车,一个护卫,一路上顺顺当当,无惊无险。午时刚过,他们就来到了缘来茶馆。

一进门,茶馆的伙计就把他们引到了二楼雅间。两人请林弱弱进去,他们二人站在门外守着。

林弱弱一个人在雅间里,身边既没人,也没什么事做,感觉忽然就闲下来了。

先是坐在那儿在心里盘算:“到现在为止昨晚那女子所说的到是都对上了,那是不是就说明她没骗我呢?

不过分开的时候她那句‘万一她回不来’又是什么意思呢?不会是她会有生命危险吧?别啊!那不等于是替我去死?”

林弱弱越想越怕,越担心,暗暗祈祷那个叫小英的女孩子不要出事。

坐是坐不住了,林弱弱一个人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时地趴在窗口向外望,此时她比任何时候都盼着迎亲队伍快点出现。

这样坐立不安地等了有一个多时辰,终于在窗口看见迎亲队伍过来了,只是好像比之前少了点人。

再往后看,有十来个人走的很慢,远远地跟在后面,好像是有人受伤了,被人扶着,所以走的慢。

林弱弱看到这,心里一寒,“完了,小英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正想着,就见队伍在茶馆门前停了下来,轿子中走出来一个头戴帷帽,身穿喜服的女子,旁边两个丫鬟正是秋水和秋香。三人径直走进了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