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长扶坐在马车里,过后才有些不舒服,往日掏心掏肺对他好的画面历历在目,得个这样的下场,其实多少有些不甘心,脑海里不自觉冒出揽月的话。
强硬地嫁给他,给他下药,把他生米煮成熟饭,在他那具漂亮青涩的身子上留下青青紫紫的痕迹,气死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也报复他,顺便解了褚家之忧。
其实只要想的话,并非做不到,看他到时候还能不能笑的这么灿烂。
但她认真思量一番,又作了罢。
算了吧,就是个小孩子,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小姐,三少爷好像碰到了喜事,看起来好开心啊。”揽月顿了顿又道:“好想给他添点堵。”
褚长扶:“……”
难得的,俩人念头一致。
“小姐,”揽月打起了歪主意,“您有没有觉得三少爷近看更好看了?比早上在镜子里瞧见的还要俊美几分。”
褚长扶闭上眼,想起刚刚瞧见的人,竟也一句话反驳不出,因为她说的没错,确实本人比镜子里更加夺目。
像一颗在闪闪发光的宝石,透着少年人该有的烂漫和灿艳,又如森林里茁壮成长的大树,年轻、茂盛、笔直、生机勃勃。
令人惊艳。
难以想象这世间竟会有这样的人,太出色了。
“小姐不把他弄到手,就不怕后悔吗?”揽月坏心眼地劝说。
当然里头也是有诚心的,她是真的觉得小姐配得上那样的人。
感觉嫁给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是低嫁,只有那匹居高临下、睥睨天下的狼王可以。
“小姐以前跟他有交情,用从前的恩情要挟,他不会不肯的。”揽月踊跃地出主意,“把他弄到手,一举四得,既能报复他贬低您,让您颜面扫地的事,还能叫那些狗腿子目瞪口呆,羡慕妒忌死,褚家之愁,救活褚家的事也有了着落,三少爷长得这般出色,即便什么都做不了,光是看着也赏心悦目啊。”
三少爷那等容貌,就是一道风景线,走哪哪地方美的不似人间。
“左右都要联姻,嫁给谁不是嫁,为什么不嫁个顺眼的,最好的,跟三少爷说清楚,假联姻,解了咱们的愁就好,无需他做什么,他应该会同意的,小姐小时候可是没少帮他。”
“也用不着多久,等小姐基根扎稳,修为有所进展,能独当一面时解除婚姻,完全影响不了他,他现在这个年纪,至少还要几十年才能成家,几十年后咱们早就可以自如应对诸多苦难了。”
“一个报小时候的恩,一个借点势,大不了让点产业,双方各取所得,有什么不好的?”
褚长扶听的叹息。
哪有那么简单。
如果他真存了心感激倒还好,怕就怕把上次葬礼上的帮忙当成还恩,恩抵消了,剩下的就是仇了。
她见过他最狼狈不堪的一面,自以为是地给他制定许多规矩,总是阻止他打架,让他干他不喜欢的事。
要真的跑去跟他商量假联姻,就是送上门给他凌辱。
他都无需多做什么,只要冷待她,便会有无数的流言蜚语至四面八方而来,无孔不入,到时候只怕比褚家落败,赢闵赢明逃婚还要恐怖。
笑她不自量力的人能从衢州排队到开元大陆。
没办法,赢玉的身份太扎眼了,开元大陆第一天才,混沌之体在那些顶尖的小怪物里都是领头羊。
就好像天上的白云,和人间的一颗小草,相差太大太大。
她没有贬低自己,是赢玉飞的太高。
褚长扶睁开眼,目光幽幽,先是瞪了揽月一把,又隔着半透明的帘子遥遥朝赢玉离开的方向看了看,远远地似乎还能望见那一抹红,像东升的太阳,明媚光耀。
那个人真的很出彩,然而再怎样跟她也没有关系,“赶路吧,回褚府。”
揽月瘪瘪嘴,心中有些遗憾,嘴上倒是老实,没再多说什么,腕脖使力,架了马车刚准备离开,才跑开的天马蹄下忽而多了个孩童,正好拦在路中间,吓了她一跳。
她本能拉紧马拴,妄图更改马蹄落下的方向,然而那孩童跑的太急太快,已经来不及,高高扬起的铁蹄还是踹到了人,那个孩子瞬间飞起,‘啪’的一声重重落下。
揽月心中突突一跳,第一反应是下马车查看那孩童的伤势,前脚离开,后脚身后有灵力波动荡开。
她猛地回头看去,便见有人趁着出了事,现场混乱贴近马车,在厢架上覆了张符箓,一时光芒大起,她只来得及惊叫一声,那马车已然消失不见。
是单向的传送符箓!
里头还坐着小姐!
她再折身去看孩童,那地上哪里还有人?
被人算计了,这场事故和小孩,都是旁人故意为之,为的是小姐!
她在慌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自己力量不足,神念无法扫视太远的地方,找起来慢,拖时间,修为也不够,有可能救不回小姐,但是赢家离这里近。
找赢家帮忙!
赢玉紧赶慢赶,本来距离就近,不过片刻罢了,已然到了赢家。
他对赢家没有好感,之所以还每年回来,全都是因为褚长扶。
每次逢年过节赢夫人都会将褚长扶请过来,一起吃个饭,看个戏,热闹热闹。
所以他次次掐着点归家,回回都能瞧见褚长扶。
经常有人调侃他顾家,无论什么时候,在外头做什么,一到日子就回去,就好像家里有人等着一样。
没人等着,不过不影响他等人。
等与褚长扶的‘偶遇’,等褚长扶眼疾治好。
马上就不用等了,他很快就有新娘了。
赢玉嘴角小小地勾起一个微微地弧度,人站在家门前,竟意外地发现自己有一丝紧张。
想了想,没有急着进去,反而先打量了一下两旁,上面还挂着大红的灯笼,灯笼上写着‘喜’字。
粗略一观,院里的红布红绸缎依旧,还有人往角角落落添新的,一副家里有喜的模样。
没有收,还加新的,说明婚事没有取消。
两个儿子都跑了,就只剩下他,也就是说这联姻肯定跟他。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撩开衣摆进了院子,心情很好地指了指刚从内院奔来迎他的管事,叫他送点热水去偏院。
他要彻彻底底洗一洗,换身衣裳,收拾好自己,做好随时可以成亲的准备。
他绝对不会像大哥和二哥那样说逃婚就逃婚。天塌下来,任别人说的仙花乱坠,他也要缩在家里,成完亲再说。
管事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看他心情不错,跟着乐呵,倒也没忘了正事,转头吩咐一旁的人去办。
赢玉没有兴趣听他跟小厮絮叨烧什么水,放什么东西洗髓,抬脚往自己的偏院去,身后忽而传来声音。
“挂这么多灯笼应该够了,就是收个干女儿而已,没必要太大的阵……啊!”
他脚下蓦地腾空,被人揪住衣领整个拽了起来,赢玉拧着眉头看他,“你刚刚说什么?收干女儿?收什么干女儿?”
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丝丝缕缕地不妙感。
那小厮被他突然而然地举动吓得,哆哆嗦嗦道:“收……收褚小姐为干女儿……”
赢玉眼尾瞬间晕染开一抹红,明艳的厉害,“褚家大小姐褚长扶?”
小厮抖着身子点头,“是……是她。”
赢玉眼角的红更甚,瞳孔也微微散大,眸里尽是不可思议和吃惊,还有些愤怒。
“怎么回事?”他问管事。
那管事也吓到了,他知道的不多,只苦着脸摇了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去查!”赢玉吼了他。
管事颌首,刚要走,又被他叫了回来。
赢玉拽着他的衣襟,咬牙问:“是褚长扶退的亲对不对?”
赢家绝对不会主动的,他知道,那就只有她那边了。
“她为什么要跳过我?”
家里明明有三个儿子,一个不行换第二个,第二个不行换第三个,三个都不行不是才该退的吗?
为什么还没轮到他就退了?
他失魂落魄,又气愤,又难受,语气里还有一丝丝的委屈,“她是不是嫌我小?”
他其实心里清楚,不仅嫌他小,还嫌他不成熟不稳重不够老成矜贵,没有一肚子墨水,还没有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