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长扶——
光是念着这几个字都觉得浑身血液上头。从小压她到大,想要的头衔被夺去,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因为她,自小没被长辈夸过,无论做得再好,也会得一句跟褚长扶比还差得远呢。
凭什么啊,凭什么是她比褚长扶差,明明俩人修为差不多,境界差不多,褚长扶只是比她运气好而已。
所有人都眼瞎,偏爱她罢了。
爹娘眼瞎,那些长辈眼瞎,赢玉也眼瞎。
她还是最恨赢玉,其他人只是嘴上随口一说,就算含了恶意,多少也会收敛一些,只有赢玉那么肆无忌惮,当着所有人的面,丝毫不顾及她和柳家的脸面,直接拿了茶盅往她头上砸,还跟褚长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那些侮辱她的话。
如果不是受了限制,真想杀了俩人,逃之夭夭到天涯海角,不让那些仇家找到。
可惜,太难了,她背上有散修联盟下的死咒,一个月内拿不出一条极品灵脉,她会咒发身亡。赢玉有六个师父给的本命符箓护着,也杀不了,就连褚长扶手里都握着不知名的底牌,下不了手。
步步艰辛。
柳鄢深吸一口气,与虎谋皮,她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真想让爹娘看一看,他们嘴里厉害的褚长扶和赢玉,最后还不是被她算计,笑到最后的人会是她。
她比褚长扶强!
柳鄢心中还是气不过的,抬脚想踹那椅子里的人,意外注意到他披风下穿的衣裳,嫣红嫣红,竟是大喜的新衣。
这可真是——给别人送惊喜啊。
买他的人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笑死,穿着喜服送上门给别人睡。
柳鄢心里的气多少消了些,想一想他即将遇到的事,还有些小愉悦。
她撸起袖子,上手就想拽他衣襟,将他带走,指尖才将将靠近而已,忽而注意到他长睫颤了颤。
她下的药很猛,再加上赢玉喝了很多,这会儿应该睡死过去,不可能对外界还有反应,而且是在她要动手的时候。
有古怪。
她猛地倒退一步,离椅子里的人远了一些,果然下一刻一道银光骤然闪现,堪堪擦过她,蓦地朝前砍去。
咔嚓一声,褚长扶的书房屏风一刀两断,露出后头的景象来,书架和书也被那一剑破坏的四分五裂,余下的架子支撑不住,整个轰然倒塌。
赢玉站起身,‘啧’了一声,没有想到她反应这么快,居然躲了过去,叫他失手把褚长扶的书房给毁了。
赢玉手中长剑横起,蓦地朝前甩去,屠魔剑划过一道耀眼的光芒,直接将想要跳窗逃跑的人在半途中刺穿,剑势不减,凶猛到连人带剑一起钉在墙面上。
砰!
柳鄢后背重重撞到东西,体内五脏六腑登时损伤,喉间一甜,禁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抖着手去握那把深深扎入她体内的长剑,指头刚碰到便是一声惨叫,被剑上散发的怨气和恨意刺伤,胸口接触的地方也是一阵疼痛。
柳鄢垫着脚,狼狈喘息着,那一剑太高,她只有脚尖堪堪落地,其他都吊在半空中,唯一支撑的是胸口那把剑。
然而那把剑不仅不能让她好受,还会割她的肉,切她的骨,叫她生不如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而握在剑柄上,微微地转了转,肩上顿时传来一股子钻心的疼痛,柳鄢听到上首有人问话。
“你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柳鄢蹙眉,根本没心思回答问题,她只是稍稍抗拒了些,那剑便再度转了起来。
剑刺穿了她整个肩胛骨,赢玉每动一分,就是在挖她的骨头,削她的肉,她疼的额间冒汗。
“你不知道吗?”她咽了咽口水,“你的身价……值一条极品灵脉。”
其实不止,“去天下壁查一下就晓得了,杀了你,能换六条极品灵脉,废了你也能得五条,绑了你,元阳完整,根骨无损三条。”
天下壁是个面向全修仙界的宝贝,所有修士都可以在里头花重金悬赏,也有些艺高胆大的人常年驻扎在内揭榜办事拿赏金。
如果不是天下壁交易的时间太久,她怕药效过去,赢玉脱身,肯定先和天下壁的修士合作,多拿灵脉。
三条不香吗?手稳一些废了他又不触发本命符箓就是五条。
其实废不了,这点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下的是迷.药,如果他疼的太厉害,搞不好会醒来,又不能一击毙命,脖子还没抹完,本命符箓察觉到他有危险,瞬间激发仅气息泄露就能杀了她。
所以她思来想去,只能保存赢玉的元阳,把他完整的卖给别人。
赢玉凝眉,“仇家寻仇杀人废人我都能理解,绑了我,还特意要求元阳完整,根骨无损是为了什么?”
柳鄢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种‘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的眼神叫赢玉眯了眯眼,手上使劲,柳鄢当即惨叫出声。
“是为了采补你。”
她连忙解释,“你这个修为,又是童子身,采补你事半功倍,瞬间能跳跃好几个小阶,最少一个大阶。”
不等他问,又继续道:“根骨完整才能生下同样天赋高的孩子,就算不是混沌之体,也差不到哪里去。”
混沌之体是万体之首,能衍生所有根骨,所以具体能生出什么体质的孩子,没人知道,但肯定不低。
好好培养那个孩子,几十年后又是一代天骄,天骄再生天骄,直接改善整个家族的天赋,运气好能上升好几个级别,大家族变成超级家族,超级家族变成顶尖家族。
大宗门是一样的。
所以她在仔细查过赢玉的天赋和他以往战绩,包括价值后整个人惊呆了,如果赢玉跟褚长扶好上,他俩再生个孩子,褚家会瞬间飞升。
别人都可以原谅,只有褚长扶不行,所以她冒着极大的危险又回来算计俩人,只是才刚开始而已,已经败在了赢玉手里。
这个简单纯良的少年在听说自己被下药的原因后,露出满眼的厌恶。
一点不藏自己的心思,完完整整将情绪显在脸上,她有些不明白,怎么会败在这样的人手里呢?
她知道今日不能善了了,干脆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你是怎么醒来的?”药是她亲手下的,叫那个被她精神控制的丫鬟去送,隔着丫鬟的视线,亲眼瞧见他喝下,一瓦罐全部灌完的那种,所以她很不能理解,放倒三个化神期的药,怎么可能连他一个元婴期都迷不晕。
赢玉嗤笑,“你难道不知道,我体内有个太阳,那药刚下肚就被炼化了。”
太阳真火是世界上最霸道,最凶猛,温度最高的火,体内一点点杂质都不可能有,那些药严格来讲就是杂质,甫一进入肠胃,已经被火焰炼成渣渣,一点效果没起。
历来给他下药的也不少,各种各样,比这个毒一百倍的他都见过,还真没一个能得逞。
赢玉手握住剑,还有个困惑想问,“是谁指使你的?”
柳鄢心中一动,趁机提条件,“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赢玉冷笑,“放了你,你觉得可能吗?”
他也没有完全不留情面,“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不说就要受点罪了。”
没说具体的,但柳鄢脑海里不自觉想起那天宴席上,赢玉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要砍她的头,扒她的皮。
他的手段十分残忍狠毒,她一点都不怀疑。
柳鄢心中多少有些懊恼,后悔招惹他。
她也不知道当初怎么想的,被妒忌和恨意冲昏了头,尤其是她被散修联盟抓住要卖去给人当鼎炉,褚长扶却可以和赢玉成亲,走上坡路。
她又恰好知道赢玉的弱点,一时冲动做了错事。
柳鄢心中诸多想法闪过,实在没有脱身的办法,干脆心一横道:“是褚长扶主使的!”
赢玉眉梢微挑,“你怎么不说是我自己给自己下药呢?”
褚长扶指使的,俩人都快成亲了,她有必要吗?
柳鄢打定心思要拉她下水,“这里是褚长扶的家,她不允许的话,我怎么可能进入。”
实则是她修炼了秘法,可以精神控制修为比她低的,褚长扶现下家里又没有顶事的人,她金丹巅峰的修为在褚家几乎可以横着走。
即便不易容都没人发现她,差不多全都被她控制了。
“药也是褚长扶让我下的,她不喜欢你,不想跟你生孩子,但是又需要一个天赋很高的继承人,所以打算把你迷.晕送上别人的床,等生下孩子后由她抚养培育,至于你,就是她生孩子的工具而已。”
赢玉手里的长剑往深处插了插,“你放屁!”
他当然不可能相信,但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
因为柳鄢戳中了他,褚长扶不喜欢他。
“褚长扶那天宴席过后跟我做的交易,我当坏人,她给我一条极品灵脉,背上陷害你的黑锅,她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我本来不答应的,她把我爹杀了,叫我被散修联盟追杀,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答应她。”
她指了指自己,“你看我这个样子,哪来的灵石买药,是她给我的。”
“她早就知道你不好对付,所以不敢亲自下手,我跟她有仇,死了她也不心疼,她千算完算还是漏了一条,没想到你没有一剑杀了我,反而问我主使是谁。”
赢玉不想听了,“别说了。”
“她脸皮可真厚啊,我们都闹掰成那样了,她居然还能提出这种要求,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阴狠毒辣的女人。”
“我叫你别说了。”赢玉眼角微红。
柳鄢并不理,“你可真可怜,开元大陆第一天才,不差元婴巅峰的童子身她都看不上你,我都替你悲……”
赢玉长剑蓦地抽出,猛地一划,柳鄢脖间一条血线显出,她身子一软,整个朝下倒去。
人都快死了,还在胡说八道,“褚长……扶……不……爱……你……”
赢玉手中屠魔剑锋刃朝下,重重一压,狠狠插.入柳鄢体内,给地上的人最后一击,叫其彻底身亡。
噗呲一声,热血飞起,溅在他披风的衣角上。
赢玉长剑拔.出,甩了甩上面的血,心里始终有些不得劲,脑海里全都是柳鄢的话。
褚长扶不爱他。
说的都是废话,他当然知道褚长扶不爱他,还用别人提醒吗?
因为那些废话,导致他还有一句话没有问,那个鸡汤是不是褚长扶早就料到他要来,给他备的。
按理来讲如果是柳鄢准备的话,应该没那么快,他希望是褚长扶,但感觉七八成不是。
保不齐是柳鄢从外面买的,放进特殊的容器里,可以保温许久,所以他喝的时候还是热的。
赢玉擦着剑,只觉自己白忍了。
那鸡汤里放了料,一开始还好说,他越喝越慢,鸡汤凉了,不仅有一股子淡淡的腥味,还苦。
他心说褚长扶是大家闺秀,不一定会熬汤,所以忍着给喝完了。
早知道是柳鄢准备的,打死他都不碰。
赢玉要毁尸灭迹时,忽而留意到柳鄢腰间有块玉牌,上面刻着‘天下壁’三个字。
【去天下壁查一下就晓得了,杀了你,能换六条极品灵脉,废了你也能换得五条,绑了你,元阳完整,根骨无损三条。】
这个就是天下壁?
赢玉长剑一挑,那玉牌已经被他斩下,勾在剑刃上。
赢玉拿下来看了看,是个小型的法宝,他用太阳真火炼化了一遍,又打上临时标记,确定没问题后神念灌入其中,眼前登时一花,出现在一个虚幻的大殿内,大殿上挂了很多的榜,红色,白色,黄色,颜色分明。
他一路看下去,榜上写了字,有买卖灵草灵器和丹药的,也有些其他的,譬如杀人啊,寻道友相约去秘境夺宝等等。
赢玉突然瞧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有道友知道玄天宗的圣子赢玉有什么特殊喜好吗?】
这条榜的旁边还有一条关于他的,要他随身携带的物件,解相思之苦。
赢玉本能捏紧了手里的玉件,差点没吐,太恶心了,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杀他的,废他的悬赏没找到,反而寻到这样的,着实叫人看了反胃。
他从天下壁里退出来,随手一扬,将那玩意儿砸去一边,圆形的东西磕在地上,滑了几下后落在一个人的脚旁,被那人捡了起来。
褚长扶拿着玉,面容平静看他,“在我褚家作乱的人果然是你呀。”
方才她在外办事时,忽而察觉到寝屋的禁制被人碰了,那人一身的炙.热,禁制宛如被火烧过一样。
那种程度,她仅片刻便猜了出来,是赢玉。
但随后又有人触碰了隐藏禁制,这个人周身有着浓郁的生气,她隐约猜测,应该是柳鄢。
柳鄢和柳家主一样,都是木系的,被逼到那种地步,肯定会来找她报仇,没想到恰好被赢玉碰到,还被他顺手解决了。
火克木,少年虽然单纯简单又好骗,但是实力强悍,没点本事还真对付不了他,以他的修为应付柳鄢绰绰有余,所以她没管,把分堂的事解决了才回来,果然瞧见少年已经把该处理的了结掉。
赢玉人还站在原地,瞧见她,眼前一亮。
“褚长扶。”
他叫的大声,“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褚长扶挑眉看他,“你说。”
赢玉手搁在后颈处,神情有些不自然,“我突然发现有些很恶心的人想采补我。”
“嗯。”褚长扶静静等着下文。
“你用了我吧,”少年大咧咧,直戳戳道:“第一次没了,就没人惦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