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懂。”
姜和握紧了拳头,面上是倔强和坚毅,“你要是知道我的经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她扬声:“只因我是个女子,便不受家族重视,没有继承权,资源也分得不多。”
“只因我是女子,和男子稍稍走近便不断被同为女子的人恶意揣摩排挤,那些人自己心小,就觉得其他人也是,自己接近男人另有目标,便觉得我也是。”
“不过是小人之心罢了。”
“因为她们,叫我厌恶自己女儿的身份,女人就是事多,嘴碎,我惹不起她们,躲还不成吗?”
“我不跟她们玩了,跟男人玩还不行吗?”
“男人和男人勾肩搭背就是兄弟情,到我这里就是故意勾引,狐媚子行为,男人和男人一起历练互扯后腿就是感情深,到我这里就是假兄弟。”
“赢玉,你跟那些人一样,只会看表面而已,真正的兄弟是互帮互助,不分你我,我有事找你,你有事找我,褚家主人都快死了,还怕麻烦姨夫姨母,这么生分,算什么真兄弟!”
赢玉大拇指顶在剑上,“天赋不行,人也不够聪明,又蠢又笨,处处扯后腿添麻烦,不分时局,认不清自己身份,你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要重视你?”
“家族要是将你当成顶梁柱,早就被你霍霍没了,一个无用之人,凭什么重视你?”
刺啦一声,宝剑出鞘。
“在女人堆都混不下去,还以为到了男人堆能好过?”
“眼瞎的只有赢闵而已。”
“自诩男子,干的却是插足旁人感情的贱货行为,说你是狐媚子都高看你了。”
“那些女人只是早看出了你的真面目,而你被人说中心思恼羞成怒。”
剑整个被他拔了出来。
“若赢家主无事,褚家主找他无可厚非,成亲的大喜日子,一辈子只有一次,褚家主想让赢家主和赢夫人过的幸福美满,才会忍着没联系他们。”
“你在褚长扶需要的时候,傻子一样跑去别的地方惹是生非,自己又没本事应付,回头将人家的未婚夫招走,贱人就是贱人,只会做下三滥的事。”
赢玉心中压着火气,长剑伸出,重重一划,姜和惨叫一声,腕脖上经脉被他切开,那只手登时软软垂下。
赢闵吓了一跳,连忙爬过来,护住姜和。
赢玉并不管,长剑压在赢闵肩上,抵在姜和脖间,“继续啊,怎么不说你那些歪理了?”
姜和全身绷紧,垂着眼看那闪着耀眼光芒的锋刃,一点都不怀疑,只要她再多说一句话,那剑就从她脖间划开,一路削到肩头。
赢玉做事一向随心,完全没有顾虑,是真的敢,所以她噤声了,老老实实一个字没再吐出。
倒是身前的赢闵急道:“赢玉,我是你哥,她是我兄弟,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赢玉面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手腕一横,长剑蓦地朝下割去,一道血线登时迸出。赢闵痛呼一声,肩上添了一道新伤,他捂住不让血流出去太多,脸上因为这个动作,疼的扭曲。
赢玉手中的剑方向一转,已经从姜和,变成了指着他,“你怎么还有脸提‘兄弟’?”
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这两个字,可真是叫人不爽啊。
他微微低头,眉间嫣红玉珠吊在空中晃荡。
“来,跟着我学。”
赢玉嘴角漾着笑,心情很是愉悦,“赢闵跟姜和就是一对奸夫□□,打着兄弟情的名头勾肩搭背,搂搂抱抱,无耻至极,一点都配不上褚长扶。”
说罢将长剑往前送了送,指着赢闵的眼睛,“你这双眼我早就看不顺眼了,虽还在,却胜似瞎。”
少年咧着嘴,露出两侧雪白雪白的犬牙,“还能不能保住它,就看你的表现了。”
赢闵面上一片惨白,“赢玉,我是你哥!”
赢玉舔了舔尖尖地小白牙,“我认你,你就是我哥,我不认,你狗屁都不是。”
赢闵:“……”
他含怒看着立于俩人身前的少年,却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赢玉对亲情一直以来都很淡薄,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认,就是一家人,不认,谁跟他都没关系。
至今还喊爹娘为赢夫人赢家主,说明他其实本心里还是不认的。
“快点,”赢玉催促,“我的耐心有限。”
赢闵指尖微动,攥紧了肩上的衣裳,只觉屈辱,被自己的弟弟威胁,说这种羞辱自己跟姜和的话,但他实力不如人,最终还是不甘心地说道:“赢闵跟姜和……”
“嗯?”少年挑了挑眉,长剑比划在他额间,赤.裸裸地恫吓,“继续啊。”
既然已经开了头,赢闵咬着牙将剩下的话一口气讲完,“是一对奸夫□□,打着兄弟情的名头勾肩搭背,搂搂抱抱,无耻至极,一点都……配不上褚长扶……”
赢玉终于满意了,长剑一收,双手往身后一背,悠悠哉哉迈着散漫地脚步离去。
云层之间许久还能传出少年清朗干净又嚣张肆意的笑来。
“果然是一对奸夫□□,男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绝配。”
他那强大磅礴的威压一没,赢闵和姜和登时跌坐在云中,面上一片灰败。
赢玉根本没管他俩,冷笑着使了短距离传送阵,才一个闪身罢了,已然开始后悔,应该杀了他俩的,叫褚长扶受了那么多委屈,被挤在俩人之外时,有多难受和煎熬,他是知道的。
毕竟没少看褚长扶跟赢闵站一块,他连跻身上前的资格都没有。
赢玉手不自觉握在剑上,心中杀意一闪而过,很快想到了褚长扶。
要是褚长扶知道他弄死了自己亲生兄弟,那么凶残还敢跟他做夫妻吗?
怕是日日担心他砍人砍顺手,杀到她头上吧?
亲还没成,生米没有变成熟饭,最近还是收敛一下吧。
转念又想,赢闵那么对她,她心里肯定有怨。
正好现在离得还不是太远,先玉简问问褚长扶什么意思。
要是让他杀,他就动手,不让就算了。
***
离成亲日越来越近,似乎知道已经不可逆转,双方反悔不了,赢家开始大肆散播消息,褚家和赢家结亲,她要嫁给赢玉。
甭管是不是真的,这个消息一出,多少震慑了一部分人,她这两天稍稍闲了下来,晚上对月吸纳光华,白天养养花,弄弄草,顺便给赢玉做顿好吃的。
从前给赢玉送去的那些吃食,有些是外面买的,有些是她自己学的,掺合在一起,次次给赢玉带去,赢玉都能准确地将买的和她做的分辨出来。
先吃买的,吃不饱才会碰她做的,嘴上还不忘数落两句。
这家的饭菜越做越难吃了。
她回回拢了袖子,一言不发看他折腾。
下回将自己做的,和买的倒在一个碗里,搅拌均匀,所有肉块都是差不多颜色和大小,他还是能分的出来。
一块不落把她做的捡出来,先搁在一边,实在没得吃才折磨一样,一会儿塞嘴里一块,一会儿又一块,半天才能吃完。
好在她在这方面勉勉强强还算有点天赋,没让他受太久的煎熬,小半个月他已经尝不出买的和她做的区别。
褚长扶换了身衣裳才进的厨房,围裙裹上,切了选好的大块肉准备给赢玉炖上。
赢玉昨儿说了,今天来,那件小衣裳她洗好晒干,装进盒子里等着他来拿,红烧肉也辛辛苦苦做好,用大碗盛着,压在盒子上,他来了一并带走。
褚长扶洗了洗手,换掉身上简衣,重新穿戴回往日的模样,主玉简刚挂回腰间,便是一长串的震动。
这两天的衢州只是表面平静了而已,实际上私底下宛如江浪翻腾,波涛汹涌不绝。
先前杀的那些人,如李煜之辈,他们所在的家族长期联系不上他们,加上魂灯熄灭,据说已经互相接洽上,要共同寻找凶手。
褚家是做生意的,在这片土地上,消息比什么都重要,所以那些异动她一早尽收眼底。
褚长扶继续往下翻,她的师父拜月仙子又在催她,要她尽快解决这边的事,十二太阴之体归位才是正道。
十二太阴之体分开,对两个半身来说都是折损,一个丢了十,一个丢了二。
修炼比之整体时慢了不是一倍两倍,最少十倍,就是两个破损的缸,储水的量跟原来不能同日而论。
师父每次都叹息说,太可惜了。
她倒不觉得,只不过最近确实是多事之秋,没有时间给她慢慢成长了。
她刚收到消息,玄天宗许久不出世的祖师爷讲,他算到天下将有一劫,这一劫要是过不去,所有人都有可能葬送。
真的没时间了。
事比她想的还要多,计划也赶不上变化。
褚长扶给师父回了信,让她再等十天,十天内她会将这里收拾好,去往玄天宗专心修炼。
师父收到信,回她回的很快,只简单三个字。
【那就好。】
没有多余的问候和话,但她还是知道,师父其实很关心她。
师父也是唯一知道她一分为二的人,倒不是她说的,是一眼就被看了出来。
伏裳和褚长扶见面的时候,一个二,一个十,那些气息和伪装能骗得过旁人,瞒不住师父。
师父也修月华之力,对这个很敏感,一下子发现她两者本源一样,从那开始日日劝她合二为一。
她从前不肯,想忠孝两全,现下褚家没了,交代好偌大产业,她也没有顾虑了。
褚长扶又往下翻了翻,瞧见了赢玉的消息。
【我遇到了两个曾经欺负过你的人,要不要杀了?】
故意不说是谁,想直接动手。
这点小心思自然哄不了她,褚长扶手捏了捏玉简,在想怎么答复他,还没琢磨出,她寝屋的窗户突然传出一声巨响。有人以极快的速度和力道,横冲直撞就想进来,激发了刚下的保护禁制。
屏障亮起,光芒才将附近笼罩,已经被一道剑气砍上,阵法宝光和保护罩仅一个接触便一同裂开,有人带着风,携着强劲的气息猛地跳了进来。
赢玉长身鹤立,就站在她不远处,边收剑入鞘,边不满地问:“我给你发了玉简,你怎么不回我?”
因为没人回,他最终还是放过了那俩人,就像煮熟的鸭子飞了一样,心里稍稍有些不爽。
他这边气势汹汹的问话,周身气息宛如惊涛骇浪一般压来,那边褚长扶像没有感觉一样,淡然坐在椅子里,放下手里的玉简,平静地指了指桌子。
“给你做红烧肉耽搁了,没瞧见。”
好久没做过,手生,费了不少材料,中间还因处理其它事毁了一锅。
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一个鉴宝师在收货的时候有疑惑,担心不是真货,所以想喊她来瞧一瞧。这两天都是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想了想,将玉简搁在一边,没有紧急的声响,一些小动静干脆假装没看见,专心做饭,花了好长时间才弄好。
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一大早月亮刚没,太阳露出个角便起身去准备,一直弄到现在才得空歇息。
也就坐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罢了,椅子还没捂热,他已经到了。
“刚出锅没多久还是热的,”褚长扶叮嘱他,“炖的很烂,肥瘦相间恰到好处,闻着就香,趁着还热,赶紧吃吧。”
赢玉:“……”
少年恣意扩散的凌厉气势消去,就像一个气鼓鼓的刺猬,支起了所有的刺,突然被人扎破肚皮漏了气,整个瘪了下来一样,蔫蔫地坐在椅子里。
“哦。”
乖得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