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长扶恨铁不成钢地用神念传音过去,【方才怎么保证的?最少也要玩三个小游戏。】
成亲前设定好的,有几个小关卡,比如闯阵法,比武,亮一亮剑术等等,太难的没敢上,怕赢玉卡着半天进不了门。
通常还会有别人起哄,刁难新郎,卖弄文采,舞文弄墨那些,他要实在不行,伏裳可以作弊帮他,倒也无所谓。
拦门这关主要验男方的才华,一来显出女方眼光不错,男方是个贤婿。第二也是为了两边人互相熟悉,就是个打闹接触的过程。
一般由褚家儿女领着,大家一起添油加醋,如今褚家只剩下她一个,新娘子成亲当天还事事亲力亲为自己上阵为难新郎不像话,也没几个德高望重的亲人,决裂的差不多,这个活只得靠揽月。
揽月苦着脸回她,【小姐,我不敢。】
褚长扶没有客气的趁机打击她,【平时不是挺能的吗?这会儿怎么不敢了?】
揽月瘪了瘪嘴,【小姐,我就只有贼心,没有贼胆。】
褚长扶:“……”
她承认的还蛮干脆,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既然怕,就管好自己,以后莫要再乱说话。】
揽月了解,【放心吧小姐,我再也不敢了。】
她以前也就只敢没人的时候当着小姐的面这么一说而已,小姐不在,她一个人,再给她安十个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
没这么近距离瞧过赢玉之前,也觉得应该不难,她能搞定,今儿面对面站着,那股子排山倒海的气势,叫她腿都直打哆嗦,本能的感觉,今儿的赢玉跟往常的不一样。
又或者说她平时跟在小姐身侧,瞧见的赢玉不是这样的,至少眼神没这么锐力,周身气势也没这么强。
记得每次少年眼睛都亮亮的,偶尔还会弯成两道月牙,叫她一直觉得少年其实没别人说的那么可怕,这还是第一次瞧见不一样的赢玉。
不对劲啊,是她感觉错了?还是赢玉的问题?
赢玉根本不在乎她怎么想的,抬脚就想进去。
揽月不敢拦他,其他邻居和凑热闹的一哄而上,想站出来,趁着难得的机会,刁难刁难这个传说中的开元大陆第一天才。
这么喜庆的日子,少年肯定不会跟他们计较。
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刚露出头,便被赢玉手握在剑上的动作吓的,又纷纷后退一步,躲在门口,还将半开未开的门完全打开,狗腿似的放众人进来。
拦门什么的没有小命重要。
邻居和看热闹的也靠不住,褚长扶只好联系伏裳。
两个半身心意相通,可共享听觉,嗅觉,触觉,视觉等等,也能在心中沟通对方,只一提,便听那边伏裳说话,“吓唬来祝福的人会不幸福的。”
赢玉一愣,刚悄悄扬起的嘴角瞬间收敛下来,不善地看向伏裳,“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伏裳站在他身侧,“众志成城,得到众人的祝福能幸福,得不到自然会不幸。”
她劝道:“大家都是褚长扶的邻居和亲朋好友,受褚家邀请才来的,跟你打闹说明本心里认可你,是真诚实意想成全你们,你恫吓他们,要是叫褚长扶知道了,你猜她会不会生气?”
倒没那么严重,因为赢玉其实也是在跟众人嬉戏,坏心眼地吓一吓大家,想看那些人的反应,只不过被他来这么一出,大家都不敢了而已。
时间还太早,现在就走时辰不对,只能哄一哄赢玉了。
赢玉一噎,手本能的捏紧了剑柄,不太服气,又怕真得不到祝福,想了想,松了指头,将手垂在一旁,掩在袖子下,不满道:“这样总行了吧?”
果然只要有‘褚长扶’三个字,就能制服他。
“还不成,”伏裳趁热打铁,“要陪大家玩开心了,得到大家诚恳的祝愿才可以。”
赢玉:“……”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他抿紧了唇,表情严肃。
伏裳一看他那个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七八成考虑着突然出手,干掉她的几率有几成?
很早之前就看她不顺眼,只要她掺合的事,赢玉肯定唱反调,可让他逮着机会,俩人离得这么近。
伏裳提醒他:“想想褚长扶……”
赢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伏裳提褚长扶的次数很多,回回都在关键时刻。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弱点貌似被发现,还被拿捏住。
就像蛇被打了七寸一样,叫他整个人蔫了蔫,由内到外散发着郁闷的气息。
伏裳太狡诈了。
***
褚府深处的一间屋子里,褚长扶坐在梳妆台前,还在不紧不慢地挽发,外头赢玉开始跟人比射箭,没听说过他射箭,以为会是他的弱项,另一人信誓旦旦说要胜过他。
赢了他就是赢了开元大陆第一天才云云。
依着约定,双方都不能使用法术和真元,全靠技巧,一共十箭,越来越远,谁射中靶心的次数多谁赢。
明艳的少年勾着唇,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来,长臂展开,白净的下巴高高一扬,唰的一声箭羽飞去,正中靶心。
少年确实不修箭术,但天生就是战斗狂魔的人在这方面一通百通,毫不费劲击败了对方,取得头拔。
在褚长扶的意料之中,还小的时候教的所有功法和武技,只要施展一次,赢玉铁定能记住,且举一反三。
射箭根本难不住他。
褚长扶开始插簪子时,那边已经到了第二关,是跟褚家有生意往来的公子哥们,要踢蹴鞠,是一种民间的游戏,赢玉怕是听都没听说过,就是故意的,想赢他。
然而没听过,不代表不能现学,赢玉在玩上面天赋也很高,只片刻而已,已然掌握技巧和规矩,恣意穿梭在草坪上。
一抹嫣红的身影亮眼又招摇。才十六岁正是好玩年纪的人,方才还不愿意、吓唬堵门的、只想快点接亲,这会儿兴致勃勃,瞧着都不愿意结束似的。
不过少年心中还是有些分寸的,及时停下来,到了第三关。
是酒局,谁喝得多谁赢,本来这个赢玉应该没有优势,才沾酒多久,跟人家几百年的老酒虫不能比,然而那人好死不死挑中了神仙醉。
少年虽然喝酒的时间短,但是一来碰的就是最烈的神仙醉,日日泡在酒罐子里。有一次嫌一小壶一小壶的上不过瘾,潜伏进酒窖里,喝了好几坛子,感觉差不多了丢下灵石想走,吧唧一下醉倒了。
载进酿酒的大缸里,不知是人酿酒,还是酒酿人,就这么泡了几天,后来被发现时还吓了人家一跳。
因为身份特殊,也没人敢动他,最后发了消息到主玉简上,褚长扶告诉他们不用管,酒醒了自己就起来赔钱了。
赢玉这点还是好的,该承担的责任不会跑,虽偷摸着进来,但留影石上显示的清清楚楚,喝多少给多少灵石,一点没错。
说起来他都醉成那样了还能记得喝了多少给多少,一点没多掏,真不愧是抠门鬼啊。
再怎样涉及到灵石都清醒了。
当然在打架面前,灵石也只能排第二,不打架的时候灵石就是第一。
那回褚长扶明着赶走了众人,实则并非完全不顾赢玉,用任意门跨越进酒窖,捡了个醉醺醺,泡的湿淋淋浑身泛着酒香的少年。
将少年搁进楼上的客房里就走,少年马虎,大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自己回来的吧?
练了几个月的酒,又是最擅长的神仙醉,不出意外胜利的人是赢玉。
虽然赢了,但走来的脚步轻浮,看着被灌了不少酒。
三关过去,还有人要比其它的,少年摇了摇头,不肯,脚下坚定且固执的朝这边走来。
他们玩玩闹闹,一局又一局,早就过了巳时,现下是未时。
这么久,褚长扶也早就收拾好,左右闲着没事干,一边拿了本书看,一边神念笼罩在外头,瞧少年一关一关过关卡。
也挺有意思的,看到了不一样的赢玉,更拽也更傲。
褚长扶放下书,离老远便听到外面热热闹闹的动静,赢玉被人拥护着,众星捧月一般行在廊下。
砰!
窗户突然被人打开,一股子浓香浓香的酒气登时铺面而来,赢玉怕是有些醉了,又想从窗户进,经人提醒才下来,绕了些路,正儿八经走的门。
站在门口时愣了许久,被人推搡着进屋的。
褚长扶没嫌弃他一身的酒气,和醉酒后略显迟钝的表现,主动从寝屋走出来,撩开垂下来的红色珠帘,挂在一旁的凤簪子上,伸出手,要赢玉拉着她。
少年不知是紧张还是如何,莫名不复方才的意气风发和桀骜不驯,自信与从容也掉了不是一星半点,乖乖地照做,听话的从大红衣袖下举起手。
指头刚碰上她的就像被烫到一样,缩了一下,惹得外头哄笑一片,第二次才顺利牵上。
俩人就这样手拉手,一并出了门,两旁看热闹的登时紧紧跟着,不时有人羡艳的说。
“新娘子真漂亮。”
另一人与他争,“新郎才是真绝色。”
“都好看,不谈天赋和旁的,单这么一瞧,还真挺般配的。”
“郎才女貌啊。”
“褚小姐倒也罢了,听说一早接触生意上的事,进退有度,八面玲珑,原以为新郎今年不过十六岁,必然有些不足,没成想关关叫他风轻云淡过了。”
褚长扶在心里补充。
那是因为没考他吟诗作对,舞文弄墨。一开始有这项的,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司徒家那次欺负他没学识,被他一顿狠狠教训,给众人留下严重的阴影,没敢,总之略了过去,导致一个都没难住少年。
原本想着他不行让伏裳来,趁着机会拉近拉近两者僵硬的关系,也泡了汤,完全没用上,就那么顺利无比的接了亲。
褚长扶由赢玉扶着,坐上龙马拉的喜轿里,人还有些恍惚。
好快啊,不知不觉都成亲了。
她定了定神,透过薄薄一层红纱朝外看去,赢玉不知何时又恢复成在褚府玩游戏时的模样。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时刻高仰着下巴,高傲又轻狂,和刚刚在房间时完全不一样。
她后知后觉有些反应过来,赢玉似乎还跟以前一样,从来没变过,只认她,就像小时候认老嬷嬷。
谁都使唤不动他,只有老嬷嬷可以。
老嬷嬷死后赢玉就只在她面前收敛所有锋利的爪子和牙齿,露出柔软的肚皮给她看。
如果她想摸的话,怕也愿意给。
对她信任到了极点,她怎么说就怎么做,哪怕有些不太合理,比如柳鄢那次,打着衣着整洁的名义叫他一个男子,连脖颈和手臂都不能漏,他也照做了,就从来没怀疑过有问题,因为太过相信,导致他经常被骗。
可怜的少年啊,信错人了。
褚长扶心中不禁有些同情他,不经意间与赢玉视线对上,几乎肉眼可见阳光下浑身泛着玉质光芒的少年避了避,刚剪过面的白皙脸庞对着别处,像是在闹别扭。
保持了这个姿势一两息之后,少年可能觉得自己没做错过什么,又正面看了过来。
眼眸炯炯有神,黑白分明,瞳子很亮很亮,叫她莫名有一种看到狼崽的感觉。
还没完全成年的幼崽眼神干净清明,不含半点杂质,就那么静静地瞅着她,少了几分傲气,多了些认真,看着看着忽而伸手掀开帘子,要跟她挤一个花轿。
褚长扶:“……”
旁人劝他说不行,少年不依,“她能坐得,为何我就不行,我也要坐。”
看来真的喝太多了,连新娘子的花轿都要抢。
“没有这个规矩啊,新郎哪能坐花轿啊。”一位老者愁道。
赢玉根本不听,“我就要坐。”
说罢手握在剑上,一脸谁敢阻止我试试看的模样。
大家本来就怕他,喝多了更担心他没了理智,全凭一腔热血做事,冲动之下砍伤几个人,惨的是他们,也不想惹事,于是纷纷噤声。
只零星一些声音还在数落他。
“哪有这样的。”
“这是喝了多少酒才能说出这种话?”
“太胡闹了。”
褚长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让他进来吧。”
她本身就不是个爱守礼的人,外人面前都是假象,实际上在家里怎么随意怎么来,更何况成亲前说不能见面俩人都见了,还在乎这点。
比起这事,她更好奇赢玉酒醒后的反应。
发现自己大婚之日抢新娘的花轿,赢玉事后的脸色肯定会很精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