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高学礼随着小团子到达酒楼的时候,朵儿朵姐弟已经带着商队成员离开了,他听着双胞胎你一言我一语,再加上泱泱在旁边时不时地插一句,很快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道:“那今晚这歉礼我来收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凌凌马上就要县考,你俩就不要惹事生非了。”
高学礼一说完,尚瑾凌就笑起来,“这个理由好。”
双胞胎耸了耸肩,故作无奈道:“你是姐夫你最大。”
人一到齐,席面就送上来了,都是西北特色的菜肴,一些口味清淡的则放在了尚瑾凌的面前,刘珂回头看了看小团子,后者笑眯眯道:“殿下放心,奴才吩咐后厨没让放乱七八糟的调料,小少爷可以放心用。”
“凌凌,若是嫌没滋味,稍微沾点酱料就好吃了。”说着他将一个小碟子放在尚瑾凌的面前。
尚瑾凌朝刘珂笑了笑,没拒绝,“好。”
吃了一口,他满足地叹息一声,然后一回头,就见刘珂还盯着他,不禁劝道:“殿下不用管我。”
“没事,这里哥时常过来溜达,哪家有特色我都摸清了,改明儿我再带你出来。”
对面的双胞胎听着这话,眯了眯眼睛,尚小霜忍不住对高学礼低声埋怨道:“姐夫,你也不看着凌凌一点,就这一会儿功夫被拐跑了。”
“就是,二姐千叮万嘱一定不能让他俩单独一块儿!”尚小雾附和。
只见高学礼夹住一片牛肉,慢条斯理地吃着,然后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认真地说:“六妹七妹,我来雍凉是有正事要做,盯凌凌这件事,稀云和大姐,包括姑姑都是交给你们的。可是方才,率先掉队的好像也是你们。”
双胞胎顿时面容一滞,尚小霜抽了抽嘴角,眼珠子一转,看到了正在扯羊排的泱泱,立刻解释道:“我们是因为要带泱泱!”
“对,泱泱一跑就没影了,万一被坏人抓走怎么办,我们当然得追上去,看紧她。”尚小雾再一次点头。
尚泱泱嘴里嚼着有劲道的羊排,哼哼着想要说话,尚小雾又给她夹了一个肋骨,“乖,吃你的。”泱泱于是埋头继续啃肋骨。
“接下来咱们一定要将凌凌看紧了。”双胞胎一脸凝重,她们可以想象当尚瑾凌被宁王拐跑后,五个姐姐和姑姑的脸色有多可怕,都是冲着她俩来的。哦,对了,还有一个尚不知情的西陵侯,祖父的咆哮她俩更不想品尝。
“可小舅舅都是大人了,为什么还要看着他?”尚泱泱吃完羊排的间隙,忍不住问道。
这声音有点大,一桌都听得清清楚楚。
高学礼一口茶瞬间呛到了喉咙,咳嗽起来。
很多事情私底下说说没什么,但是放到台面上,就尴尬了。
尚小雾连忙又夹了个腿到她碗里,“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吃饭。”
尚泱泱不高兴地噘嘴,但是看在食物的份上忍了。
尚瑾凌瞥了刘珂一眼,后者根本没看出一丝不好意思,脸都没红一下,反而还朝尚瑾凌笑道:“凌凌,你家人都挺有意思的。”
主要她们没有你的的厚脸皮,尚瑾凌心说。
饭后,双胞胎断然拒绝了刘珂的护送,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不敢当。
刘珂也没坚持,骑上马就先带人走了。
双胞胎非常严肃地看着尚瑾凌,“凌凌。”
“六姐,七姐,咱们也回去吧,泱泱,你买了些什么有趣的东西,给我看看。”尚瑾凌不等她们说话,就直接扶着长空的手上了马车,还将尚泱泱带上去,摆明了不想多说。
“哎,凌凌……姐夫,你看!”尚小雾忧心忡忡道。
高学礼无奈道:“泱泱其实说得对,凌凌都这么大了,心里有数。”说完,他也跟着上了马车,徒留双胞胎互相瞪眼睛,“有数就不会贴到一块儿了!”
马车上,尚瑾凌笑问:“姐夫,今天可有收获?”
高学礼颔首:“我与那小哥聊了许久,发现这些百姓哪怕听了再多遍的免役法,也是一知半解,想要完全弄懂,太困难了。”
尚瑾凌说:“本来也就没指望他们弄懂,知道自己的权益和义务就足够了,至于如何实施那是朝廷的事。”
“说得对,好歹谁都知道不服徭役就要交役银,徭役也并未无偿,是有工时钱的,拿不到也知道该怎么办。凌凌,这样很好,真实施起来,也不会手忙脚乱,引起太大的恐慌。”高学礼很是赞同,“以后有新法出台,就都这么做吧。”
“姐夫看起来很有干劲。”
高学礼说:“你又不是不了解我,这是我和我爹一生的夙愿,凌凌,多谢你,让我有机会亲手推行。”
“应该的,只要姐夫别像姐姐那样紧迫盯人就好了。”
说起这个,高学礼侧了侧脸,看着他揶揄:“那你自己就上点心。”
尚瑾凌闻言弯了弯唇,然后撩起窗帘看向外面,眸光深深。
心说若是上心,可就麻烦了。
回到驿馆,果然听见下人禀告:“六小姐七小姐,黄氏商行的大管事拜访。”
尚瑾凌和高学礼下了车,双胞胎说:“凌凌,被你猜着了。”
尚瑾凌问,“人来多久了。”
“已经等了半个时辰,小人说几位主子都不在,他们也没走,说一定要等你们回来。”
“那小霜小雾跟我去见一见,凌凌,你就不用去了。”高学礼率先走进屋子。
尚瑾凌点头:“好。”
与之前设想的一样,黄氏商行的人果然将那枚古钱信物送回来,另外还附赠了一份歉礼。
而之前颇为嚣张的汪掌柜也早没了气焰,捧着精致的木匣子低眉顺眼地跟在了大管事身后。
“是在下手下人不长眼睛,得罪了两位尚小姐,竟还敢拿走钱氏商行的信物,实在是胆大包天,在下已经狠狠教训过,今后必然不敢再犯,还请两位小姐见谅。”说着,那大管事横了身后一眼,冷冷道,“还不快去赔礼道歉。”
汪掌柜捧着匣子到了双胞胎的面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小姐,还请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绕过小的一次。”
“哼,当初欺负人时不还挺能的吗?”
“钱呢,三万两,不要吗?”
双胞胎一人一句奚落道。
汪掌柜讪笑着说:“两位小姐说笑了,小人哪儿敢要您的银子?”
“不要我的,那就要她们的,不就看人下菜碟那?”双胞胎根本理都不理,那信物也不拿,双手抱胸不客气道,“得了,姑奶奶从来不仗势欺人,白字黑字写着,说替她们出了就是出了。”
汪掌柜听着不由露出为难,回头看向大管事。
“哈哈,尚小姐们是传说中的女中豪杰,爽气。”大管事笑起来,“既然还给两位小姐,这钱当然就一笔勾销了。两位放心,我们也不会再找她们的麻烦,说来,三倍的违约是有些高,既然拿回了定金,这事便算过了。”他说着看向高学礼,抬起手拱了拱道,“二姑爷,我们黄氏商行与钱氏一直时常有合作,东家与钱老板私下也是相交甚笃,还请看在这个情分上,把信物拿回去,收下我等歉礼,将此事揭过吧。”
“姐夫!”
“行了,才刚来,你们就惹祸事,多金给你们信物是希望有要紧时候够用得上,而不是让你们随处乱丢,三万两,他得赚多久才能赚回来,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高学礼沉下脸色,不悦道。
尚小雾不满,“可是姐夫,那朵儿朵她们怎么办?”
“有两位的面子,我们自然不会再与她们做计较,请放心便是。”大管事保证道。
“我是说货。”
“货?”大管事纳闷道,“货……我们也不知道,两位小姐,我们希望她们能给出货,毕竟这价格实在比较合适,不然掌柜也不会急着全款付清,又写上三倍的价格,实在怕她们嫌价格太低卖给了别人啊!”
大管事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若非不知道事情,双胞胎还真要被他们给骗过去了。
“好了,六妹七妹,事情既然已经解决,就不要再抓着不放。别忘了,这次来雍凉主要是为了凌凌县考,莫要再生是非。”高学礼拿过了古钱信物,交给了尚小霜,接着看向大管事道,“至于别的,还请拿回去吧,只要两位信守承诺,莫要再为难旁人即可,否则我们尚家也不会坐视不管。”
“二姑爷放心,我们一定说到做到。”大管事也不再多推辞,直接起身道,“在这里就先恭祝小少爷过得县试。”
“多谢。”
在双胞胎不太情愿之下,此事就这么解决了。
一走出驿馆大门,汪掌柜便道:“大管事,就这么算了吗?”
“怎么,尚家面前,你还想如何?”
“可这不是达不到目的了吗?”
大管事冷笑道:“我们也不过是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帮一把,为个胡人得罪西陵侯府,东家知道了不得扒了咱们的皮。回头你去说胡人那人一声,就是咱们的厚道了。”
“是。”
另一边,高学礼说:“凌凌,这样如何?”
“就应该把那份歉礼也给收了,奸商,没的便宜他们!”尚小霜气愤道。
尚小雾连连点头。
然而尚瑾凌却失笑道:“姐夫这样做我觉得极好,收了反而有些虚假,并非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可只要他们罢手,我们也就当做不知道。余下的就看殿下什么时候找到那批货,拿下那伙强盗,以及朵儿朵能否找到更多的同盟了。”
“好了,凌凌,接下来你不要再关心这些。”高学礼说,“虽县试不难,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两日好好歇息,你身体不好,接连几场会比较难熬。”
“我知道了,姐夫。”
“至于宁王殿下,暂时也不要见了。”
高学礼这话让双胞胎立刻竖起大拇指,这个理由好。
尚瑾凌哭笑不得道:“姐姐姐夫放心,他也不会再来找我了。”
*
晚上,刘珂单脚翘在桌子上,手里捏着那只糖兔子,一脸喜滋滋地看着,他只要一想到尚瑾凌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却还是将舔过一口的兔子换给他,心里就美得不行。
他家凌凌心肠真软。
普普通通的糖兔子,愣是让他看出一朵花来,仿佛巧夺天工的珍宝似的。
“嘿嘿嘿……”
正指挥着下人倒热水,准备沐浴之物的小团子一听到这诡异的笑声,心中万分无语,他打发了婢女,然后对刘珂道:“殿下,夜深了,该就寝了。”
刘珂没搭理他,反而问道:“团子,你看着这兔子像不像凌凌,看着单纯可爱,实则一肚子鬼主意,特别是使坏的时候,装的那无辜样,最像了。”
完了完了,小团子就知道尚瑾凌一来,他家殿下就得癔症,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想了想他问道:“殿下,早点睡,明日才有精神见小少爷。”
“明天不见了。”刘珂回答。
“啊?”小团子一愣,这不该呀?瞧这热乎劲,那不得天天粘着?
别听刘珂说什么分寸,有数,这话小团子起初还信,如今早就跟个耳旁风一样不当回事。
“今天他这么依着我,就是让我接下来几天别打搅他,免得真惹尚家厌烦。”刘珂颇有自知之明地说。
这可真让小团子惊讶。
刘珂一回头,见人一副见鬼的模样,扯了扯嘴角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本王今日会友,有逾矩的地方吗?爷都是有分寸的。”
小团子没反驳,但他的目光幽幽地落在刘珂手里的糖兔上,不言而喻。这要是叫分寸,那没分寸大概就是话本中的亲亲我我了。
刘珂低头一看,然后清咳一声,故作淡定道:“所谓淫者见淫,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怎么,兄弟之间交换吃食有啥关系?这又没什么大不了,少大惊小怪。”
话音刚落,门口便有下人禀告:“殿下,云先生求见。”
瞬间刘珂立刻将脚从桌子上放下来,然后起身左右张望,一脸紧张。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呢?”
一听到小团子说话,刘珂便将手里的糖兔子塞到他手里,叮嘱道:“拿好了,千万别给我弄坏。”然后人模狗样地又坐回椅子上,高声道,“请。”
小团子看着手里被匆忙塞过来的糖兔子,面无表情,所以这就是所谓的没什么大不了?
那您倒是光明正大地搁云叔眼皮底下,告诉他哪儿来的呀,别慌张!
做贼心虚,小团子内心分外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