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家出了个秀才,那可比个大将军的激动人心。
西陵公话不说摆酒顿家宴庆贺番,除了陈渡已经回了沙门关,以及高学礼在云州设立法办以外,尚家人居然都在。
尚瑾凌心情微微沉,双胞胎却已经先惊讶,“大姐怎么也在雍凉?”
“姐和姐也在!”
西陵公七十高龄,自然不可能真蹲守在玉华关,如同沙门关样,掌军的依旧是尚初晴,底下妹妹们分带兵。虽然玉华关不比沙门关直匈奴,可是尚家从不松懈,为她们知道随时都有可能重回沙门关,直烈火战场。
并非过年,别说尚瑾凌只是考中了个秀才,就是中了士,也不会让尚家玩忽职守的。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西陵公端酒碗道:“趁着凌儿高中秀才,咱们尚家借此吃桌团圆饭,可惜陈渡和学礼不在,今日之,再想重聚怕是得等到过年。”
尚泱泱闻言忍不住扯住了母亲的衣袖,尚初晴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祖父,究竟怎么了?”
“匈奴该犯了吧。”这话是从尚瑾凌的嘴里说出的。
这句,尚初晴姐妹们纷纷惊讶地着他,就连西陵公都『露』出诧异,“凌儿这都知道?”
“猜的。”尚瑾凌说。
尚未雪撇撇嘴,“少,猜的能猜这么准确?”
尚稀云有些语,“在云州搞出那么大动静,还能关注到边关?”
尚瑾凌失笑地摇头,“好吧,我实话交代,路,碰到了京城使。”
“以呢?”
尚瑾凌摇头,“皇会派身边人西北,不会只是单单才离京年的宁王,最重要的还是西北边疆的稳,这趟应是给齐峰大将军鼓舞士气,安军心的。”说到这里,他钦佩地望向西陵公,“我也是恰巧才发现,还是祖父和姐姐们厉害,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是探子的功劳,几人心中叹。
双胞胎的表情则更加复杂,尚瑾凌早就已经告诉她们竺元风的身份,可为什么她们就没想到?
“果然,读书还是重要的。”
钱多金不由地问了句,“脑瓜子这么灵,凌凌,若给你副好身体,是不是得打遍天下敌手?”
“那肯的,悟『性』这么好。”
尚瑾凌听着有些不好意思,“姐姐姐夫们,过奖了。”
然这时,尚轻容凉飕飕地了句,“再聪明有什么用,还不是跟傻子样头栽去出不吗?”
七姐妹:“……”犀利!真不愧是姑姑!
西陵公纳闷地转过头,“容容,你这说的是谁啊?”
尚轻容淡淡地瞥了尚瑾凌眼,“自然是我自己,当初自诩慧眼识良人,最终却落得这个下场,可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吗?”
尚瑾凌:“……”胸口直接被戳了剑,生疼。
西陵公却不疑有它,摆摆手道:“你怎么突然间说这个,都过去了,别自责了。再说,不是有凌凌吗,这孩子多好,不算没有收获。”
“是啊,我有儿子,可我的儿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个宽慰。”
尚瑾凌:“……”第剑戳,疼得眼泪差点掉下。
“咳咳……”七姐妹顿时个个好像没喝过酒似的,集体呛了声。
尚瑾凌讨好地眨眨眼睛,撒娇对着尚轻容唤了声,“娘……”底裤都要掉了,给儿子留点子吧。
尚轻容幽幽道:“晚还出去吗?”
尚瑾凌立刻发出真诚的疑『惑』,“去做什么呀,凌儿好不容易回,当然得陪着娘了。”
尚轻容笑了笑,目光温柔:“乖。”
*
溜溜达达的刘珂骑着马走过条又条的街,轻车熟路地到达了个府邸的门口,小团子正要前敲门,就听到边传声,“别敲了,团公公,今晚少爷出不。”
刘珂寻着声音睛去,正见长空鬼鬼祟祟地凑过,给刘珂了礼。
“为啥?”
“少爷说,风紧扯呼。”长空说完,躬了躬身,赶紧又溜了。
小团子挠了挠头,向刘珂,“殿下,这啥意思?”
刘珂望着这高高的围墙,巍峨的国公府大门,深深叹,“爷总算知道任重道远是啥意思了!”
*
第日,竺元风身紫『色』大太监的补服,带着侍卫出现在宁王府,这会儿连不干事的黄知州都领着雍凉下官员迎接。
尚瑾凌站在刘珂身,随着他跪下听旨。
顺帝对这个儿子的不待见整个天下都知道,不然不会贬到雍凉那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圣旨自然也没什么好话,非是严厉的规劝,不过在末尾,估『摸』着那只大王八壳奏效,居然还有赏赐。
但就这样,已经足够雍凉下的官员热泪盈眶了。
圣旨读完之,宁王府设宴,请了京城使顿午饭,和乐融融了歌舞表演,然中规中矩地散会。
此刻,那张听完就被刘珂随手丢给小团子的圣旨就摊在桌,云知深完了圣旨之,不由地笑了笑,“不出殿下料,除夕夜献礼,皇果然有赏赐。”
“还是重赏。”尚瑾凌揶揄地向刘珂,拱了拱手道贺,“封地又扩了。”
“是啊,把荒山野岭都给我了,没事的时候,咱们可以去拔拔野草,喝喝凉风,带着半个月的干粮,体会苍茫大地……”刘珂啧啧嘴巴,最不是滋味道,“我是不是高那老王八了,他不会真以为那乌龟壳就是在骂他?”
般封地都是城池,有食邑,顺帝却是直接划界,雍凉还是雍凉,不过那些走十天半个月都不到人烟的荒地官道现在也属于刘珂了。
人口没增加,积却扩大,里头的官道,驿站,任何工事本应该朝廷出钱修缮的,以都是刘珂自己的事,倒贴钱。
听着这话,尚瑾凌不禁『露』古怪,“难道你不是以此在骂皇乌龟王八蛋吗,莫不是真的祝他延年益寿?”这么孝顺的吗?
“呃……”刘珂挠了挠头,法反驳,“话是这么说,好歹也那是白龟!”
是哦,烧白的老乌龟。
云知深听着不禁失笑道:“殿下莫急,皇这的确体会到您的孝心了,不然就不会是赏赐,是责罚。”
尚瑾凌跟着点头,“还挺高兴的,重赏。”
刘珂『摸』了『摸』下巴,忽然问:“这些官道其实已经很破了,要不要修?”
“修。”尚瑾凌点也没犹豫。
“驿站呢?”
“设。”
刘珂若有思,“那钱……”
尚瑾凌笑,“问皇要。”
“哦……”刘珂转头就向云知深,“他会给吗?”
云知深摇头,“不会,但可以此请求免除雍凉的赋税,皇会答应的。”
“雍凉的税本就是意思意思,卢万山在的时候就没怎么交过,还老是跟朝廷哭穷。”刘珂说。
“但是现在的雍凉不样了。”尚瑾凌回答,“殿下想要拉拢元风兄,势必要展示雍凉的富硕,百姓欣欣向荣的,他回去然也会五十地向皇禀告。”
想想雍凉之前还是茹『毛』饮血之地,『乱』得不。在朝廷,寒灾饥荒,受胡人滋扰,不问朝廷要补贴已经很好了,哪儿还会再征赋税,莫不是想让边境不稳吗?
但如今宁王能耐,政没把雍凉搞得鸡犬不宁,反繁华,这个时候顺帝岂依旧会轻轻放过?朝廷的奢靡,就是杨慎政失败的源头,搜刮再多的银子都填不满的沟壑。
“景王和端王的手虽然不能明着伸过,但是暗中必然有眼线。”云知深道。
“我明白了,这税银旦给了,就没完没了,还不如给我修管道,建民生,以这雍凉的地方就彻底是本王的地盘,也就可以设驻军了。”雍凉不大,大的是周边荒野,然就算是荒野,旦地盘大了,该有驻军人数也能跟着。
雍凉卫军只有千,拱卫个雍凉城,现在,至少再能翻倍,再加山野盗贼横,总能生出其他名目再超额些,这些,都是他封主的!
刘珂想到这里,不禁咧嘴笑,“果然那俩蠢货的事情没过去,老王八还是那么小鸡肚肠。”
不管是端王拿政之功邀储君之位,却惹出云州大祸,还是景王以熙和园仙境邀宠,却出现汤池死尸亵渎龙体,顺帝在当夜震怒之,便不再追究,仿佛已经忘了这件事,端王和景王依旧在朝堂站得稳稳当当,就是身的权力也没有丢掉分毫,依旧是顺帝最喜欢的儿子。
可是,越是如此,圣心丢的也就越快,这就成了刘珂的机会。
剖开切,果然是重赏。
那道被刘珂随手卷吧卷吧的圣旨终于得到了它应有的恭敬,让小团子送去了供桌。
接下,刘珂亲手倒了杯清茶,那是云知深最喜欢的茶叶,崇明雨『露』,不算什么名贵的茶叶,但有兰花清香,幽远回长,哪怕在雍凉,刘珂也托着钱多金从江南购买。
他自己是牛嚼牡丹的货,唯独对身边个人的吃食喜好记得最清楚,云知深爱茶,钟情崇明,尚瑾凌被迫白水,可稍加点甜,回冲那被苦『药』麻了味蕾的舌头。
这杯茶被他端在手里,着尚瑾凌往前步,恭敬地掀衣摆跪在蒲团之,对着端坐的云知深。
纤细如玉的手指轻端茶盏侧,高高举,清秀的少年稳稳地将此递到云知深的前,清润郑重道:“老师,学生不辱您的诲,今日终于有资格跪在这里,心中喜悦难表,盏清茶敬,望今常伴您身侧,以老送终。”
云知深着那盏茶,目光怔怔。
他的前半生光辉明亮,有人都觉得他必然站于百官之前,成就内阁风云。然最终却以万人唾骂收场,丢了『性』命苟活于世。
对帝王的憎恨支撑着他活着,对天下百姓的怜悯维持着那份宽容理智,只有对刘珂的疼爱才有丝心灵的慰藉,可是最终他依旧少了点什么,他直觉得平冤之,送于刘珂站在那万人之,便是他该离开的时候。
可此时,听着尚瑾凌的话,仿佛形之中肩多了份枷锁,本以为生孑然,没想到最终天还是送了个徒弟,给予牵绊。
明明前的少年身边有太多的人护着,其实轮不到这个半路的老师,可是冥冥之中仿佛有预感,尚瑾凌今的路坎坷难,需要他护着。
他着跪在前高举着茶盏的尚瑾凌,时之间波澜不惊的心情也变得难以言说。
“你本可以拜虞山居士为师。”他轻轻叹。
云州发生的切,云知深已经知晓,虞山居士在云州,离雍凉不远,名望深重,朝廷亦有人脉,对尚瑾凌青睐有加,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师,他本以为尚瑾凌就该在留在那位身边。
可是最终他还是回了。
“居士虽好,但我更喜欢您。”少年笑容毫阴霾,明媚如同春日阳光,慢慢融化着那颗已经坚硬如石的心。
“好。”云知深接过了茶,轻轻抿了口,那常年苦仇深恨的脸终于跟着『露』出了个喜悦的笑容。
“成了。”边的刘珂走,伸手将尚瑾凌从地扶,回头着云知深道,“叔儿,以咱们可都是家人了。”
“你别欺负凌儿。”
“这话说的,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欺负我还差不多。”
刘珂话落,人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