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宫里的位。
顺帝仿若嗔怪,又好似玩笑地说:“怎么,谁都请了,就不知道请一请朕?”
“儿臣这不是亲自来了吗,父皇可愿亲临?”刘珂笑嘻嘻地反问回去。
顺帝听着,端起茶漫不经心地说:“若是不来,今后是不是就不用来了。”
“哈哈……父皇可会开玩笑,儿臣的府邸都是您赐予的,这话说的就意思。”刘珂混不在意地在秦海搬来的椅子坐,然后问,“这是谁又在父皇面前眼『药』?”
顺帝有搭理这句话,只是从御案后走来,似乎无奈道:“你啊,好歹改改这不管不顾的『性』子,才刚到京,就让人参一本,如此不稳重,以后朕怎么放心将重任交给你?”
刘珂嗤了一声,“我自掏腰包摆个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席面,这要是谁不来,就是不给儿臣面子。”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帖子。
“嗯?”
“端王兄的已经送去了,可景王兄……父皇,他可否会赏脸?”刘珂看着顺帝,将帖子递了过去。
顺帝看不出脸喜怒,只问:“朕怎么不知道你跟老六竟是如此兄弟情深,朕以他不来,与你最好。”刘珂这宴,摆了就是要收拢景王的势力。
“我就想问他些事情。”刘珂道,“父皇何不让我见他,难不成害怕我从他嘴里知道点什么吗?”
顺帝身后当壁花的秦海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接着立刻捂住自的嘴。无无天的七皇子离开六年也是变,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封号。
然而这父子俩人搭理他,顺帝皮笑肉不笑地问:“他能知道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刘珂垂眼睛,口吻讥诮:“贵妃一向谨慎,怎么忽然间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竟让个漏网之鱼给『逼』的走投无路?”
顺帝眼尾眯了眯,“看来你是觉得你母后平冤的太容易了。”
刘珂否认,“您何要将六哥给关起来?”昨天他跟尚瑾凌商谈过,顺帝越不让他接触景王,刘珂就越要犯去,不然帝王的心不会安。
这世敢于这么质问顺帝的已经有了,这种话刘珂说的顺嘴,但旁听的秦海额头冷汗却落来,恨不得捂住耳朵,当个聋子。他算是只是竺元风什么要避出去,宁王就是炮仗,什么时候就将顺帝给点了。怎么就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呢?就不怕惹怒皇,再一次贬出去。
这可是禁忌啊!
刘珂岿然不惧地抬头望着顺帝,顺帝隐晦不地盯着他,父子俩目光对峙,似乎谁也不肯让谁。
终于顺帝问道:“珂儿,你究竟要如何?”
“我想知道相!”
“相?”顺帝顿时冷笑一声,接着勃然大怒,“这就是相!当初『逼』着朕给你母后沉冤昭雪,严惩凶,如今朕做到了,你想如何?难道要将涉事之人都给揪出来,一一砍了脑袋才甘心?光长年纪不长脑子,有些事只要大体无错,不可深究,非得弄出个是非黑白,让人难堪,才舒坦吗?”
刘珂闻言一怔。
“朕已经处置贵妃,给了你交代!珂儿,你若是不知好歹,朕也不是非你不可!滚回去办好你的宴,少给朕惹事!”
刘珂骂了一通,气焰顿时消了大半,眼中『露』出茫然之『色』。
“是……”他慢慢地转身,但是背后突然传来顺帝淡淡的声音,“不管当时如何,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珂儿,物是人非,该往前看,你我父子,朕更心疼你。”
刘珂脚步一顿,然后转身,看着顺帝说:“您若心疼我,后日晚宴,儿臣第一次设宴款待,您能来吗?”
*
头刘珂出门,这边尚瑾凌穿着厚实的披风,冒着雪,走进了杨家大门。
虽然冬天萧瑟,景致都少了大半,不过只要精心理的院子,依旧能看出主人家的家底。
杨慎行出自书香,向来讲究书画意境,当了六年的首辅,把持着新政,家中怎么样都该讲究一些。
然而尚瑾凌一路走来,却惊讶地发现,杨家似乎有他想象中富硕。
这就有点可笑了,谁不知道新政最能敛财,富了多少硕鼠,可这牵头的三司条例司之长看起来却是少有的清廉……尚瑾凌的目光在这俭朴的屋内不动声『色』地一转,暗暗有些惊奇,最后落在走来的杨慎行身,不禁叹道:“杨大人苍老许多。”
“不仅老了,身染重病,怕是多久了,咳咳……”杨慎行脸的褶皱几乎如山川丘壑,身形也更加伛偻,见客的衣裳裹得再厚,都看得出其单薄。
有夸大,的确重病,似乎已有油尽灯枯之象。
见到他模样,尚瑾凌之前再多的怨气都化了虚有,难得宽慰了一句,“您得保重身体。”
杨慎行平和地笑了笑,在人搀扶着坐,哑着声音道:“尚公子来京,是来参加年春闱的吧。”
尚瑾凌点头,“勉励一试。”
“金鳞岂是池中物,该化龙时化龙,老夫在这里先提前恭喜一声。”杨慎行有提方瑾玉,也知道两者根本比。
“多谢。”
尚瑾凌这个时候来,定不是来叙旧的,杨慎行不等他开口,道:“宁王殿的帖子,老夫也有所耳闻。”
尚瑾凌笑道:“在本是来送贴的,不过看您这样,似乎也不好勉强。”
杨慎行摆了摆手,“一顿酒席,吃不吃无所谓,重要的是,宁王召集依附之人想要做什么。”
“杨大人不愧是首辅大人。”尚瑾凌笑道。
杨慎行低低喑哑说:“你这小子最喜欢里暗里地讽刺,仗着点小聪,说重点吧,老夫精力有限,咳咳……”
此言一出,尚瑾凌顿时安心了,“在今日前来,别的要求,既然大人身体不好,么也该退来了。”
“退?老夫可有机会退?”
“新政时至今日,杨大人虽然难逃其咎,不过要说罪魁祸首,定然不是您,端王想把责任都推在您身,似乎有些不公平。”尚瑾凌端起茶,轻轻抿一口,暖了喉咙。
杨慎行神情隐晦,“不公平?怎么,宁王殿的意思,是要老夫主持公道?”
尚瑾凌用神奇的眼神看着他,“杨大人,您这话说得出来,我都不好意思听。什么叫做主持公道,您冤吗?”
杨慎行闷咳了两声,顾左右而言他道:“皇至今留着老夫,是了给天一个谢罪,等宁王回来,正好……”
“甘心吗?”
杨慎行说话,但是沉默就表了态度。
尚瑾凌见此,笑着问他:“杨大人,直说了,新政已是水火,您作主事,无论如何官位是保不住了,青史留名也别想了,不过好歹能苟延残喘保住一点杨家血脉,就看您要不要考虑考虑?”
杨慎行听着略微浑浊的眼睛一睁,诧异地看向尚瑾凌,“宁王竟这般迫不及待?”这才到京城第二天,就要向兄弟动手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殿既然回京,这京城就有别的皇子可以呆的余地。皇已经牺牲了景王,再多一个皇子,也什么不可以。”尚瑾凌将茶盏放开,清亮的目光盯着杨慎行,“杨大人,这是殿给您弃暗投的体面,否则,杨家就不只是重新流放么简单了。”
“似乎老夫有选择的余地。”杨慎行『摸』着扶手边缘,轻轻一叹。
“有。”
“新政……”
“杨大人放心,我家姐夫已经从云州出发,很快就会到京,三司条例司更名新司,他出任司长,有宁王殿支持,这新政就不会穷途末路,只会柳暗花。”
杨慎行听着,良久沉默来。
尚瑾凌说到这里,看向杨慎行,“杨大人可需要问什么?”
杨慎行摇了摇头,于是尚轻容缓缓起身,取出怀中的请帖,放在桌,“殿宴会之后,是除夕大宴,一日会如何,就看杨大人的意思,在告辞。”
说完,尚瑾凌重新穿好衣裳,走出房门,外头大雪一飘,寒气顿时吹了进来,身后传来杨慎行压抑的咳嗽声。
他远远的看到杨泊松小跑而来,身后跟着儿子杨哲和外甥方瑾玉。
尚瑾凌有搭理他,尽自离去。
“爹……”杨泊松给杨慎行喂了水,后者的咳嗽声渐渐平息道,“我事。”
方瑾玉看到桌的烫金请帖,宁王府三个字刺痛了他的眼睛,不禁问道:“外祖,您要赴宴吗?”
杨慎行摇了摇头,然后长长一叹。
*
两天很快就过去。
第三日晚,宁王府门大开,管家起精神带着人迎接。
不管来是不来,总之京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此处,端王虽然定主意不来,可是却派人死死地盯着。
很快,宾客一一门,送拜帖,送见礼,随着唱名三三两两地走进宁王府。
如端王所料,大多曾经是景王的势力,京城老牌的勋贵。如定国公,当初是铁杆的景王拥护者,如今改弦更张也快,似乎忘了六年前老夫人的寿宴刘珂闹翻的有多不愉快,也笑颜逐开地带着儿子和长孙走进府邸。
杨家毫无动静,杨慎行病的不轻,宣了太医诊治,自然也不会再去赴宴。
端王听此,倒是放心来。
“殿,前往宁王府赴宴的如我预料,皆是景王一系,有一些投机倒把两姓之奴!赴宴的占投出去的帖子也就三成不到。”心腹禀告道。
端王去赴宴,但自却整了一桌席面,慢悠悠地吃着,闻言嗤笑道:“老七是太心急了,当太子,身也任何差事,就敢放这样的话,也太狂妄自大,若不是一条道走到黑的,谁敢门宁王府的印记。你看着些勋贵,去归去,今后一旦老七倒台,他跑得比谁都快。”他说完,轻酌一口小酒,问道,“这个时辰,宁王府关门了吗?”
心腹回答:“有,似乎在等宾客。”
“宾客?”端王觉得更加好笑了,“有三成赴宴已经是看在皇后面子了,自找无趣,宗室呢,去了吗?”
“有,但都是些无足轻重的。”
“好,听说是飞鹤楼和斋月楼今日不营业,给宁王府忙乎去了,倒是可惜了这些好菜。”
宁王府
热气腾腾的佳肴不断送桌,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此等山珍海味就是这些锦衣玉食的勋贵朝臣都是难得一见,而且一旦冷了菜,必然撤,换新品,这个花销,宾客暗暗算了算,看着这席面数量,不禁咋了咋舌,目光纷纷往主位的刘珂看去。
这位花费如此之多,举办如此隆重的席宴,可是从开席到现在过去一个时辰,都有说要做什么,也有好好认识认识这些亲近之人,只是吃吃喝喝,看着舞姬跳了一曲又一曲,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尚瑾凌年轻,身也无官职,在勋贵子弟这一桌,正好,定国公的嫡长孙钟齐也在此处,不禁低声问道:“凌凌,宁王是算就这么吃吃喝喝过去吗?”
对于尚瑾凌投入宁王门,钟齐虽然惊讶,但是很快就想白了。
尚家就在西北雍凉,若他是宁王,也不会放过笼络西陵公这个机会,作尚家唯一的男丁,尚瑾凌得重用是显而易见的事。
钟齐这么一问,一桌的公子少爷都看了过来,尚瑾凌喝了一口汤道:“重要之人来呢,再等等。”
“齐?想来的早就来了,不想来的不回来,再等去,就该吃宵夜了。”
尚瑾凌淡淡一笑,“就连顿,今日的菜肴很不错。”
竟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钟齐看着尚瑾凌眉目舒朗的模样,微微一叹,“凌凌,你似乎变了。”
“人都要长大的,钟齐哥哥。”他眨眨眼睛回答。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亮的声音传来,“皇驾到——”
刹间,等待已久的刘珂顿时站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