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宴席在皇帝离开不久之后也散了,即使如此,也已经是深夜。
喝了酒,明日又是除夕宴,未免殿前失仪,们该早些回去歇息。然而这些踏出宁王府勋贵却无心回府,一个个望着彼此,面『色』复杂而为难。
“这是一点考虑时间都不肯给我们啊,宁王殿下也太着急了!”有人苦笑道。
定国公淡淡地:“这样才能得出诚意,果然宁王府门槛也不是随便都能进。”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方才连皇上都来了,得清清楚楚,如今谁不知道我们已投向宁王,这个时候违背宁王意思,岂不是外不是人?”岳亭侯凉飕飕地一句,配着门口呼啸北风,颇为应景们此刻心情。
“既然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那诸位都回去好好想想这折子该怎么写,明日可还有折腾。”定国公完,便朝同僚拱了拱手,踏上了马车。
月光下,众人面面相觑,最终一个个叹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第二日晚,刘珂了己衣裳,回尚瑾凌道:“我去了。”
“先恭祝太子殿下,旗开得胜。”尚瑾凌捧着暖炉,笑得温柔。
刘珂有些舍不得离开人,忍不住道:“今天除夕,尚夫人不在,尚小姐也不在,凌凌,只得留你一人在府。”尚家姐妹等春节过后,会随着高学礼过来。
尚瑾凌弯了弯唇,“没关系,我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守岁。”
刘珂挠,“我也想,不过宫得闹很久,等我回来怕是很晚了,你还是早些睡。”
“很晚?”尚瑾凌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皇上怕是没那个兴致你。”
这么一,刘珂瞬间高兴了,“行,那你等哥。”
除夕家家户户闭门团圆,只有宫门口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百官纷纷落轿下马,步行进入皇宫。
刘珂时间不早不晚,文武大臣见,无不是恭敬行礼问候,昨日有些大臣犹豫着没敢登门,心中依旧忐忑,言语之中颇为小心,生怕这位记仇记恨七皇子掌权之后给们小鞋穿。
遥想六年前人见人憎,谁都嫌晦气七皇子,如今炙手可热有些可笑。
刘珂现在已经失去了捉弄人兴趣,只是摆了摆手,“那就补上一份赔礼,如何?”
那官员一听,立刻高兴道:“宁王殿下真是宽宏大量,下官谨记。”
边上听得大臣,见刘珂肯收赔礼,也跟着解释:“昨日实在是疼犯疾,不敢惊扰殿下晚宴,这才未曾登门,还望殿下过后务必赏脸,容下官告罪。”
刘珂没在意,“告罪就免了,回也补一份赔礼就是。”
“下官明白。”
这年,送礼都得害怕人不收,非得寻个奇形怪状借口,听着让人啼笑皆非。
“老七如今是不得了。”这时,后传来一个讽刺声音,“以前这些人恨不得避你远远,如今一个个生怕入不了你宁王眼,实在是……”
“令人羡慕。”端王还未完,刘珂就给补上了,还笑嘻嘻地戳了一下痛脚,“昨日有没有气得掀桌子?”
“不过是父皇亲至,给你面罢了,为兄这种恩典已经得过不少,老七你一次,未免过于激动。”端王兄淡淡地道,眼神带着不屑。
如今这京城,最有可能便是这两位了,周围官员纷纷止步,竖耳倾听,顺便个热闹。
“一次就够了,多了也烦人。”刘珂抬手把肩上雪花给掸去,笑道,“端王兄,还能再跟你一同过个除夕,弟弟得珍惜一些,天气寒冷,您老人家就废话了。”侧过,“请。”
年过半百,可不就是老人家了吗?
周围听了顿时哧哧笑起来。
端王一听,整个脸『色』沉下来,“老七,是不是太嚣张了些,你这还没当太子呢,都敢这般跟兄长话,若是当了,岂不是连父皇都没放在眼?”
“当不当太子,我都是这个德行,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刘珂满不在乎道,“好心让你为先,既然不领情,那我就走了。”完就真迈开步子,一边走一边感慨,“难得本王尊老爱幼一下,居然还不领情,啧,世日风下。”
端王脸顿时跟个调『色』盘一般,幸好天黑灯暗,倒也不清,只知道最终黑如锅底。
宫宴满座,舞乐是必不可少节目,今年与以往不同,景王没有出席,是位置上却坐了刘珂。
帝王高坐于龙椅之上,视线在底下冷然喝酒端王,以及正挑拣桌上小菜刘珂之间来回,然后不可见地勾了勾唇,可见宫门口发生事都是清楚。
顺帝就着竺元风手喝了一口酒,然后刘珂道:“老七,怎么饿了,就你一个劲地吃。”
“可不是,是这宫宴真心不好吃,好在还热乎一些。”刘珂最终胡『乱』塞了两口,放下筷子。
宫内席宴是要早早准备,除了皇帝和亲王面前菜是刚上桌,其大臣都是只能不能吃,特是连个殿内席位都没有,那就更加可怜了。
“是不能跟宁王府昨日宴席相比,听山珍海味,琼浆玉『露』,赴宴之人谁不得一句宁王大方,可见在雍凉经营六年,七弟腰包这鼓不是一星半点。”端王意有所指地完,便向顺帝,状若玩笑道,“七弟竟还跟父皇哭穷,免了雍凉赋税,儿臣得补上。”
“免赋税是为了修路,两码事。父皇好心,那么大封地送给我,不好好治怎么得起皇恩?”刘珂朝边宫女勾了勾手指,后忙端着酒壶过来,给斟上酒,这间隙,端王咧嘴一笑,“这治下太平,百姓安居,商贸繁荣,仓有粮,库有银,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我这当封主,富点不是正常?总不至于像皇兄这样,打着新政名,喊着为国为民口号,干却是土匪强盗勾当,连人家过冬粮都得抠出来,一点也不害臊,端王兄,你上辈子是穷鬼投胎吧?”
若是景王在这,虽然也会阴阳怪气,互相拆台,彼此都会保存颜面,不至于连底裤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给扒下来。
是刘珂,显然就没这讲究。世人皆知七皇子是个混不吝,最喜欢干事情就是让人下不了台,离开六年,哪怕份稍微变了变,难道还指望改了『性』子?
端王气急,不禁拍案而起,“刘珂!”
“怎么,弟弟错了吗?”刘珂喝了一口酒,啧啧两声,“三司条例司案卷账册我还没,不过不都一样,不就是一笔笔烂账,只要一想我要接手这些玩意儿,心情就不太好,端王兄,谅谅,谁让弟弟得给你收拾烂摊子呢?”
端王跟景王斗了十多年,在后受母亲牵连之后落得囚禁下场,还暗暗高兴许久,以为将一生劲敌给踩下去了。
没成想,去了一恶狼,又引来一猛虎,而且虎视眈眈。
“父皇……”端王气愤地向顺帝,“儿臣就算做错了么,好歹也是兄长,竟这般指责于我!”
顺帝后不轻不重地刘珂道:“珂儿,莫要没规没矩,不敬兄长。”
“那也要当得起尊敬才行,今日除夕,咱们在这儿好吃好喝好,可那些百姓却是找着草根啃树皮,卖儿卖女家破流离,只要一想起来,儿臣见罪魁祸首,就没么好听话。更何况,做错事人,还一副与我无关样,脸皮之厚,放在西北挡匈奴都绰绰有余,要么西北大军,我,端王一张脸可抵千军万马!”
最后,声音已是洪亮,而这声落下,池中漫漫起舞舞女忘了动手,丝竹响乐停滞,尴尬气氛在大殿中弥漫。
顺帝眯起眼睛,呼吸轻微,站在边竺元风知道,帝王已经动了怒意,不禁为宁王捏了一把汗。
而端王在短暂沉默之后,立刻从席位上站起来,走中间,直接跪下,又羞又愤道:“父皇,新政如今这地步,让您不得不请弟弟不远千来帮忙,是儿臣无能!么责罚儿臣都愿意承担,可是底儿臣不过是协助三司条例司,把把关罢了,究竟如何行事,儿臣并不过问。父皇,这么多年,儿臣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七弟不忿青红皂白,就将屎盆子扣在儿臣上,儿臣是不认!请父皇明察!”
而端王这,眼眶通红,五十岁人,要哭不哭,起来委屈又可怜,然而却更加滑稽。
这声推脱之责,让朝臣目光不由地往另一去,病了许久,一直没么起『色』杨慎行,今晚居然也坐在这,消瘦伛偻仿佛要苟起来,正面无表情地听着,仿佛魂游天外,漠不关心。
顺帝没有睬,威慑如枭目光落在刘珂上,口吻淡淡却颇为冷意道:“珂儿,好端端日子,你这些做么,存心是不想让朕过个好年吗?”
舞女和乐师早已经退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静静而听,刘珂下方勋贵大臣心中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同样藏在袖子折子仿佛在发烫,们清楚,开始了。
刘珂抬了抬手,请罪道:“父皇,儿臣向来就是这个臭脾气,有一一,从不藏着掖着使坏。所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父皇和端王兄海涵。”人模狗样,一点也不诚心地做了一个揖,然后,“所谓今年事今年毕,拖来年大为不利,今天是今年最后一天了,既然如此,趁着大伙儿都在,不如就掰扯清楚吧。”
“笑话,你以为是谁,你这是在替父皇拿主意吗?”端王站起来就指责道。
“父皇昨日曾言,朝廷之便随儿臣施为,话虽好听,是事儿难办。首先大顺百姓群情激奋,朝廷毫无信任,处处矛盾,处处抵抗,哀声连天,这要是没个法,如何安抚天下?”刘珂不为所动,英俊眉眼『露』出刚毅坚决之态,“云州之『乱』虽然已经过去四年,作为反新法第一次动『荡』,想必诸位还历历在目,特是杨大人,当初是如何安抚读书人,让云州百姓接受新法办,你最清楚吧?这第一步……”
形容枯槁杨慎行在众人目光下,沙哑着:“将云州知府梁成业斩首示众,以平民怨。”
话音刚落,端王瞳孔骤然一缩。
顺帝脸『色』终于没了笑容。
了这个时候,再不出来刘珂想做么,这帮子朝臣也混了。
端王一派官员立刻站起指责,“宁王殿下,你是疯了吗,你要让端王给天下谢罪?”
刘珂没话,嘴角一扯,目光往后一瞥,定国公跟着起道:“一州之事,知府谢罪,一国之事,然由主事之人担责,这也得过去。”
既然折子都写了,那只能一条道走黑,刘珂后勋贵一个个起,将早已经准备好折子接二连三地拿出来。
虽然这帮勋贵既不忠心也不诚恳,是架不住势力大,景王能跟端王斗这么多年,多亏了们,然手底下拿住端王把柄也是不少。
这你一条,我一条,一个个罪证举出来,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特是三司条例司吃相难,己发财,却挡了们财路,可不就如恶犬一般死死盯着不放,就等今日齐齐扑上去咬下一口肉来。
端王脸『色』越听越白,终于明白,刘珂为何急匆匆地在昨晚设宴,就是为了今日付!
一遍遍地向顺帝,希望能救一次。
顺帝显然也已经想了这些,居然还好心地亲去给刘珂造势,心中恼怒非常,这个儿子目光都阴涔涔。忽然有些后悔将刘珂给召回京了,脑后生反骨,天生不是个东西。
“够了。”
顺帝一句话,
然而此刻,若是不给个交代,也无法平息此事,最终道:“新法推行至今,造成今日局面,三司条例司确该给天下一个法,给朕一个!至于端王,督促不严,能力欠缺,便去了相应之职,闭门思过,罚俸……”
这是要将所有罪责推杨慎行上,端王却是轻轻放过。
眼见着刘珂脸上『露』出不服,似乎要反驳,顺帝额青筋一蹦,知道这个儿子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终于松了口:“宁王,中宫所出,嫡所为贵,贤能出众,堪为大任,便册封为皇太子,以安天下,固大顺江山社稷。”
此言一出,刘珂嘴角一勾,第一件事算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