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霆皱眉，沉默地望着内室方向，片刻，他淡淡道：“世子闹了多长时间？”
“时……时间不长。”侍女战战兢兢回道，“刚开始闹时，奴婢就去禀报王爷和王妃了，回来之后……回来之后，就这样了……”
侍女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竟是低不可闻。
姬霆转眸，屏风处跪着一个黑衣沉默的侍女，是他调过来贴身保护君琰的武者：“世子方才什么情况？”
黑衣女子言简意赅：“很痛苦，像是毒发的症状。”
毒发的症状？
杜王妃一惊：“君琰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怎么还会毒发？”
姬霆没理她，继续问侍女：“症状持续了多久？”
黑衣侍女答道：“不足盏茶时间。”
姬霆皱眉深思，须臾，抬脚走进内室。
姬君琰床上的被褥都是上好的织锦缎，虽此时他安静地躺在床上沉睡，却看得出被褥有被挣扎弄皱的痕迹。
毒发症状，持续不到盏茶时间？
“王爷。”杜王妃脸色苍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姬霆没什么表情地瞥她一眼：“我怎么知道？”
说完，目光落在睡着的姬君琰面上，淡淡开口：“君琰。”
姬君琰没反应，看起来睡得很沉。
姬霆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君琰。”
姬君琰在睡梦中被吵到，下意识地抬手，啪的一声打掉扰他好梦的手：“滚开！”
空气一静。
姬霆脸色隐隐发青，不发一语地转身往外走去。
“王爷！”杜王妃皱眉，“君琰他……”
“他这不是好好的？”姬霆不耐，“难道你要在这里守着他到天亮？”
“我……”
“就算守到天亮，那明天晚上呢？你是不是继续过来守着？”姬霆冷冷看她一眼，“君琰已经十六岁，不是六岁！本王已经调了高手过来保护他的安危，你还要如何？什么都不做，把他当奶娃娃抱在怀里哄着？”
杜王妃脸色难看至极，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明日一早还得去巡视军营，你要是愿意在这里守就自己待在这里守着，本王管不着！”姬霆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被半夜叫来的府医尚未踏进清风苑，就被迎面走出去的姬霆遣了回去，白跑一趟。
杜王妃在床前站了好一会儿。
姬君琰的脸色看起来跟往常没什么两样，方才挥手打落他父亲的手时动作很利索，所以完全可以确定他此时只是睡着了，并没有其他什么异常。
杜王妃神情阴郁，眉眼间像是凝聚着化不开的浓雾，深深地看了一眼姬君琰，吩咐侍女好好守着，才转身往外走去。
这一夜总算是相安无事。
可锦华却比谁都清楚，杜王妃和姬君琰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早晨，空气微凉。
紫珑三人起身洗漱，打理妥当之后，一个少年亲自送来了早膳，乃是王府六公子姬君华。
彼时谢丹墨正在院子里晨练，看见他过来，一双桃花眼悠闲地扫了过来：“六公子早。”
“谢公子早。”姬君华颔首，“母亲让我把早膳送过来，稍后我们一起去书院，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
谢丹墨跟他一起进了紫珑的厢房，看着他从食盒里端出一笼小笼包，两碗白粥，一盘蒸饺，一碗瘦肉粥，还有一份燕窝。
“这燕窝是给妹妹准备的？”
姬君华表情微顿，随即点头：“嗯。”
紫珑从梳妆台前起身往外走来，看见桌上的食物，淡淡道：“辛苦六公子亲自给我们送早膳了。”
姬君华说了声不辛苦，抬眸看到少女依旧有些微肿的唇瓣，昨天受伤时只看到鲜血，今天结了疤才看到伤口似乎挺深的。
“谢姑娘没事了吧？”
紫珑语气淡淡：“一点小伤，多谢六公子关心。”
锦华瞥了一眼紫珑唇上的伤，昨日的怒火已经消散，此时看到，却只觉得……有些别样的旖旎。
这个想法让他觉得心虚。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用早点了。”姬君华开口，“半个时辰之后出去就行，我在大门外等你们。”
谢丹墨耸了耸肩：“不送。”
姬君华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三人净手之在桌前坐下，谢丹墨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蒸饺塞进嘴里。
锦华低眸把燕窝端过来，吹了吹，用勺子喂到紫珑嘴边，“慢点喝。”
从昨日受伤开始，紫珑吃东西就有些不太方便，都是锦华一点点悉心喂进她嘴里的，昨天晚上换了次药，眼下虽还有些肿着，却已经能自己吃东西了。
不过紫珑沉默地看了锦华一眼，倒是没说什么，依然由着他伺候。
可喂着喂着，锦华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到了紫珑的唇瓣上，薄唇微抿，眼底有奇异的光芒一闪而逝。
“你在看什么？”紫珑漫不经心地开口，嗓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锦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看主子的伤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你希望什么时候能好？”
谢丹墨吃东西的动作顿时停下，视线在锦华和紫珑两人之间扫了扫，总感觉这番对话有些不太对劲。
“什么叫锦华希望什么时候能好？”他不解，“锦华昨天见主子受伤，可是心疼得差点没拿刀去把那些人给劈了，当然是希望主子尽快好起来。”
不过这话说得，貌似也不太准确。
谢丹墨目光微抬，看向锦华慢条斯理喂紫珑吃燕窝的举动，眉头拧了拧：“锦华，你不饿？”
锦华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么小的一碗燕窝，你要喂到什么时候？”谢丹墨指了指外面明媚的天色，“入学时间快到了，你打算喂半个时辰？”
紫珑挑眉，不发一语地看着锦华。
锦华当然不会喂半个时辰，可他喂食的速度的确很慢，像是不舍得结束似的。
只是一碗燕窝就那么点分量。
锦华沉着眉眼，并不说话。
谢丹墨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很多余。
他看了看桌上的食物，用筷子夹了只包子塞进嘴里，端着碗瘦肉粥就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