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君华淡淡嗯了一声。
“甘锦华,不如你先指点指点我吧。”岑云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弓,“我觉得我也需要好好练练箭术,免得以后打架再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谢丹墨闻言,似笑非笑:“你就算把箭术练得再好,打架的时候还能把弓箭给背上?”
岑云道:“至少我练了臂力。”
“这倒也没错。”谢丹墨点头,“不过你现在岁数已经不小了,想要追上我跟锦华肯定是不可能——”
“什么叫岁数不小了?谁岁数不小了?”岑云挥拳过来,作势要打他,“我明明还是一个风华正茂少年郎,怎么就岁数不小了?找打是不是?”
谢丹墨伸手接住了他的拳头,挑衅地说道:“敢动手就别哭鼻子。”
岑云嗤了声,一记左勾拳朝谢丹墨俊美的脸蛋挥过去:“谁哭鼻子,谁是孙子!”
谢丹墨头一偏,岑云一拳落空,又出一拳,两人很快战到了一起。
凌焕站在一旁提醒:“谢丹墨,你别再打岑云的脸,否则他晚上回家又没法交代。”
岑云脸上一热,恼羞成怒:“凌焕,你闭嘴!”
姬君琰看着不远处两人缠斗的身影,目光忍不住又沉了沉,岑云、凌焕跟谢丹墨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世子。”徐辉安走过来,“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休息?”姬君琰冷冷看了他一眼,“好让人说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徐辉安一噎。
姬君琰转身走到靶场中间,面无表情地看着八十步之外的箭靶,转头看向姬君华:“六弟。”
姬君华抬眸,沉默地走了过去。
“弓给我。”姬君琰伸手。
姬君华眉心微皱,把手里的弓递给了他。
“箭。”
姬君华还是没说话,把箭囊里的箭矢抽出来一支递给他。
不远处紫珑和锦华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却什么表示都没有,平淡地收回目光,锦华眼底寒芒早已散去,只剩下温顺:“中午镇陵王府设宴,主子还去吗?”
紫珑漫不经心地环顾校场,少年们已经散开,练箭的练箭,偷懒的偷懒,练箭的也没见箭术多好,一箭射出去不是落空就是射偏。
实在不像是奚州培养世家出来的少年。
“杜王妃既然设了宴,自然要去。”紫珑淡淡开口,说完话锋一转,“奚州这边看来是没必要逗留太久了。”
锦华微讶:“主子打算离开奚州?”
紫珑敛眸,眉眼间浮现深思:“暂时还不会,但时间应该不会太长。”
锦华沉默片刻:“主子是不是觉得,这里的情况跟我们想象中不太一样?”
“以姬帆的能力,就算传位之后想把大权都交给儿子,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奚州没落到如此境地。”紫珑眸心微细,嗓音沉静淡漠,“奚州书院里聚集了整个奚州九城四大世家里里的公子,这些公子都是四大世家下一代的掌权者,除了将各自的家族发扬光大,也需要辅佐镇陵王府下一任当家,这是他们的责任。”
“可目前为止,这些公子的能力并不足以匹配他们的身份。”甘锦华显然明白紫珑的意思,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校场上散落的少年,“以姬君琰的年纪和身份,眼下最该做的事情已不是在书院念书,也不是要跟这些公子打好关系,而是该随着镇陵王历练,就算要念书,也该同时插手到奚州九城的政务中去,锻炼自己的能力,而不是跟个纨绔子弟一样仗着身份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语气微顿,“若姬帆看中的继承人是姬君华,眼下的情况更说不通。”
姬君华虽然天份上不错,可姬帆并没有着重培养他,眼下这个水平实在算不得多优秀,且他又不得杜王妃喜欢,身后也没有强大的家族支持,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被看中的继承人。
姬家其他几个公子更不可能。
所以姬帆到底是什么打算?
“姬家在奚州称王,靠的是强悍的实力,而不是能臣辅佐。”紫珑眉心微锁,“一旦继承人能力不足,别指望其他臣属能继续尽忠,他们只会将镇陵王府的权势吞噬殆尽,将整个奚州九城搅得不得安宁。”
商人重利。
这是奚州制度跟朝廷不一样的地方,商人跟文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奚州是以武力镇守边疆,虽然发展至今,武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底气,而是彼此之间的利益。
王府跟世家之间的利益相,使得彼此早已形成了密不可分的关系。
可这一切又必须建立在强大的实力基础之上。
文弱的皇帝可以有强臣辅佐。
但文弱的镇陵王,却只会被架空权力。
“今晚回桐城。”紫珑淡道,“让闻七和流裳过来一趟,我有些事情让他们去办。”
锦华点头:“嗯。”
紫珑转头看向靶场,原本站在八十步距离的姬君琰已经移步到了五十步的地方,可他的架势摆得,连拉弓都费力,哪有一点练箭的模样?
“姬帆……”唇角溢出这个名字,紫珑若有所思片刻,漫不经心地挑唇,“也许是我低估了姬帆。”
锦华眉眼微动:“主子的意思是说,姬帆另有打算?”
“暂时只能做如此猜测。”紫珑道,“事实究竟如何,大概还需要深入了解一番。”
锦华眉目微敛,不由沉默。
“谢姑娘。”身后一个少女淡淡的声音响起,“谢谢你。”
紫珑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韩云溪,少女眉目秀美,肌肤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神色寡淡,看不出眼底神色。
紫珑知道她谢的是什么,缓缓摇头:“不用客气,我并不是在帮你。”
姬君琰让韩云溪跟锦华比试,存的是什么心思,紫珑心里一清二楚,不过她现在对这位韩姑娘和韩姑娘身后的谢公子倒是起了几分兴趣。
“还是谢谢。”韩云溪朝她欠身颔首,随即转身离开了校场。
“我跟丹墨以谢氏兄妹的身份来这里,却到现在还没正式跟谢家人照过面。”紫珑淡笑,注视着少女瘦弱纤细的背影,“今天中午的宴席,谢家人不知会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