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晗的私仇，紫珑听了并不意外。
当年傅氏喜欢谢山时，谢山已经有了原配，可后来原配死了，傅氏如愿成了谢山的续弦。
这其中的隐情稍稍深思就能想出一点来。
不过紫珑眼下倒是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她想知道的是那位韩云溪。
“这位韩姑娘有点古怪。”青鸾道，“他跟谢公子的关系并不是外面传言的那样。”
不是外面传言的那样？
紫珑眉目微深：“另有隐情？”
的确另有隐情。
不过这隐情说的却不是他们的关系如何，而是两人之间的主控权。
外人都以为谢家长子性情偏执危险，狠辣无情，对韩云溪的占有欲强到近乎变态，不允许她跟任何异性接触，稍有不满就会大发雷霆。
外人也以为韩云溪在谢晗眼中只是一个侍妾般的存在，谢大公子纵然如何在乎她，却始终连个名分都不愿意给，任她被外人鄙夷谩骂，整日生活在世家大族无数双异样的眼光之下。
然而事实当真如此？
夜晚灯火通明，沐浴之后的少女穿着一件云色单衣，半倚在锦榻上，眉目沉静低敛，显得格外平和。
素白的指尖捏着一张宣纸，纸上“谢紫珑”三个字清隽秀雅，她的目光静静落在这三个字上，良久没有说话，似在沉思。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颀长身影带着沐浴之后特有的干净清冽气息强势压下，霸道而又带着点缠绵意味，“在看什么？”
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并不是真的询问，因为话音落下之后，他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宣纸上，“谢紫珑……你对她似乎挺上心。”
“不能不上心。”韩云溪嗓音散漫，“她让我带句话给你，说她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助我一臂之力？”谢晗语调缓慢而意味深长，“听着倒是有点意思。”
“你什么想法？”
谢晗张嘴咬住她的耳朵，嗓音低沉悦耳：“成亲，你嫁给我。”
答非所问。
韩云溪语气淡淡的，不含情绪：“你知道不行。”
谢晗不悦：“为什么不行？”
“没有为什么。”
“溪儿。”谢晗眸子微暗，削薄的唇瓣落在她细嫩的脖子上，“明天别去书院了。”
“为什么？”
“我不喜欢。”
韩云溪微眯了眼，“你说了不算。”
谢晗抬头看着她，目光缱绻而痴迷，须臾，忍不住又咬上她白嫩的耳垂：“今天在姬家，那群女人又为难你了？”
少女挑了挑眉，嗓音透着极度的淡漠：“我当她们是犬吠。”
谢晗噎了噎：“你若肯嫁给我，流言和嘲讽自然消失。”
“我无惧流言，也不在意她们说什么。”
她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
谢晗沉默片刻，忍不住又狠狠地咬了她一口，血丝从白皙耳垂沁出来，牙印清晰可见。
“那位谢姑娘身份很贵重。”韩云溪神色却丝毫未变，像是被咬的人不是她似的，“你可愿意效忠于她？”
效忠？
谢晗眉目一沉，眼底多了几分幽沉：“她是什么人？”
“你惹不起的人。”
谢晗目光落在她耳垂的血迹上，漫不经心地猜测：“琅州谢家？”
“琅州谢家？”韩云溪看他一眼，“不，还要更贵一些。”
“还要更贵一些？”谢晗皱眉，正要问，忽然醍醐灌顶般，“你说的是……”
“就是你现在脑子里猜到的答案。”韩云溪说着，伸手推开他的脑袋，缓缓执笔蘸墨，在宣纸上把“谢”字划掉，添上了“轩辕”两个字。
轩辕，紫珑。
谢晗沉默下来，眉心蹙起。
“十二年前，南圣皇帝下过一道诏书，封膝下唯一的公主为宸公主。”韩云溪声音平静，“十二年来，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小公主的闺名，因为除了她的父皇母后，没人敢直呼她的名讳。”
可那道诏书上，却有公主的闺名。
只是时隔十二年，记得这个细节的人很少，或者说，注意到这个细节的人很少。
况且这世上的人千千万，总有几个重名的，没冠上那个尊贵的姓氏，谁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名字属于谁？
谢晗在韩云溪身边坐了下来，目光移到了宣纸上。
今天镇陵王府一行，所有人都猜测谢紫珑是不是来自琅州谢家，原以为谢家已经足够显赫贵重，却未料，居然是琅州谢家都要效忠的人。
谢晗拧眉：“她来奚州干什么？”
“你觉得呢？”
南圣皇族唯一的嫡公主……
谢晗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埋首在她肩颈，专心地嗅着她的气息。
韩云溪不耐：“你有完没完？”
谢晗抬头，清透目光锁着她凉薄的脸：“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韩云溪懒得回答这个问题，淡淡问道：“此事你什么想法？”
“听你的。”谢晗忍不住又瞥了眼她的耳垂，须臾，凑过去吻了吻，“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韩云溪眯眼：“我在跟你说正事。”
谢晗沉默片刻，终于乖乖坐好：“我要先弄清楚她来奚州的用意，然后才能决定是否要跟她合作。”
所谓的助他一臂之力，其实就是合作关系。
谢紫珑帮他对付谢家，当然，这样的帮助不是无条件的，条件需要双方坐下来谈——这是在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前提下。
可眼下既然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那么决定去谈条件之前，他就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一旦双方达成合作关系，那么当合作生效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得做好从此要效忠对方的准备。
这不是一般情况下的合作，而是那位嫡公主在挑选可以扶持的人。
谢晗无比清楚这样的扶持意味着什么。
“她的用意？”韩云溪语气平静，“奚州这些年势力越来越大，各大家族内里争斗虽厉害，可一致对外的态度却始终没有变过，家族与家族之间关系过分密切，只会导致势力壮大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甚至有人打着复国的旗号造反，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我知道。”谢晗道，“可我总得先了解一下她的深浅，如果只是个草包公主——”
“她是真命天女。”韩云溪道，“整个天下以后都会落入她的掌控之中，所以你不用担心她能力不足。至少以你的本事，大概是对付不了她的。”
谢晗神色微变，嗓音骤然冷下：“你又动用了特殊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