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珑不是医学天才。
她只是在魂魄游历人间的那些年里，曾跟在那些医术精湛的大夫身后看他们行医，听他们给徒弟讲解医术，也曾在他们翻看医书的时候跟着看过一些。
紫珑不仅懂点医术，对毒术同样不乏了解，就如她能驱动蛊虫。
她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本事，没人知道她这么大的少女怎么会精通那么多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参透的本事。
事实上，她只是在投胎之前，魂魄比一般人活得更久一些而已。
医术药理都懂，除了尚未有过行针的手法，其他东西很少有能难得住她的。
春暖花开的季节让一切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冬眠中的蛇也开始出来活动，楚倦养了一个冬天的皮肤明显白了很多，相比整日在军营校场上操练将士的墨陵川，他就像养在闺阁的少女，秀气又娇贵。
连整日辗转于青楼之中，跟脂粉打交道的苏流裳都忍不住羡慕他的肌肤：“人家都说少女的肌肤娇嫩如凝脂……楚倦，你的肌肤就快赶得上二八年华的少女了，要不要透露一下保养秘诀？”
楚倦对此只是赏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整个人懒若无骨地躺在椅子里，压根懒得理会这种无聊的问题。
“主子为什么突然间想起来要学医术？”谢丹墨好奇，“这两天整日跟闻七一起窝在太医院，都不知道折腾了些什么。”
“过几天要去穆国，临行前学医术……”楚倦微阖着眼，俊秀的眉眼泛着几分倦懒色泽，“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家伙会落到主子手上。”
倒霉的家伙？
谢丹墨端着茶，身体斜斜倚着栏杆，“此话怎讲？”
“主子一个冬天闲着没事干，都没提起要学医。”楚倦淡笑，“突然要学医是因为要去穆国，去穆国是因为流裳的那封情报……流裳，情报上的消息你看了没有？”
苏流裳道：“没看。”
这句话谢丹墨和楚倦都不信。
苏流裳负责收集情报，穆国的情报又是从他手上递给主子的，他怎么可能没看？
除非是加急的机密，否则他至少得验了毒之后才能把情报呈到主子面前，不过他说没看，应该就是不想说。
谢丹墨和楚倦也就没再追问。
“丹墨。”青鸾从长廊上走过来，看了眼躺在椅子里的楚倦，“主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发？”
“怎么？”谢丹墨挑眉。
青鸾摇了摇头：“就是问问。”
“你其实是想替漪澜问吧？”楚倦撩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这次去穆国，主子没打算带漪澜。”
青鸾点头：“嗯。”
“主子其实挺宽容的。”楚倦淡笑，“以前严厉只是体现在对伴读们的学识、规矩和礼仪各方面的要求上，跟其他的无关。伴读们学成之后，你们有没有发现主子现在很少再管束我们的言行？”
青鸾、谢丹墨和苏流裳闻言，不约而同地点头。
的确。
紫珑从去年开始，在对待伴读们的态度就变了很多，与其说是宽容，不如说是，对伴读们学成之后的一种放任，并且解除了很多规矩的束缚。
然而解除规矩的束缚，不代表印在骨子里的规矩都可以被抹掉。
“漪澜已经第二次触犯了主子的底线。”楚倦嗓音淡淡，“第一次在奚州，她未经主子同意就擅自把消息传给墨陵川，想给墨陵川制造机会，主子心里清楚却也没说什么。”
青鸾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她应该是喜欢陵川的吧。”
所以才希望陵川能得偿所愿。
“喜欢一个人就是成全对方，在这方面，漪澜其实挺让人佩服的。”谢丹墨叹了口气，“可她不能因为自己喜欢陵川，就一再试探主子底线，更不该针对甘锦华。”
楚倦嗯了一声：“不管是在奚州擅自做主，还是年前她把紫宸宫消息透露给内廷嬷嬷那件事，都是犯了致命的错误。哪怕是放在帝都权贵之家，若有侍女敢如此行事，都不可能还留着性命。”
越是权贵之家，在驭下这方面越是森严，规矩多如牛毛，下人动辄得咎，这也是世人常说的“一入侯门深似海”的原因。宫廷比起权贵之家规矩更森严，重重约束更多，宫人内侍常常因犯了一点小错而丢掉小命。
不用太久，只往前追溯二十年，到先帝在位的时候，问问后宫里服侍皇后嫔妃的那些宫人们，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敢把自家主子殿内的事情往外传？
只怕死都没那么痛快。
只是这一任帝后相爱至深，除了在朝堂上乾纲独断英明神武之外，宫里的规矩上就不若以往那么严苛，再加上宫里主子少，这些年宫人和内侍的日子几乎算得上岁月安稳，一片静好。
死的人少了，是否就让人误以为宫廷是个佛门圣地？
“漪澜平日里行事挺聪明的，懂分寸，知进退，很少有逾越之处。”青鸾蹙眉，语气听着有些担忧，“唯独在对待锦华这件事上，她总是无法保持理智。”
“喜欢一个人，对方的缺点看在眼里都是优点。讨厌一个人，这个人就算美若天仙，看在眼里也是总以为是狐妖化身。”楚倦淡笑，眼底尽是通透，“陵川喜欢主子，漪澜希望陵川能得偿所愿，自然对锦华看不顺眼。”
青鸾看了他一眼：“那你觉得，主子是不是对漪澜有了不满？”
“不满？”楚倦坐起身，嗓音淡淡的，波澜不惊，“你真是太客气了，主子若当即罚了她其实还好，此番去穆国决定带上你而不带漪澜，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惩罚了。我不妨告诉你，漪澜以后若是继续犯这样的错，早晚会害死她自己。”
青鸾闻言，脸色不由微变。
“漪澜让你来问的？”楚倦说道，“她有那时间针对甘锦华，不如把心思放在陵川身上，若能收服那颗冷硬的男儿心，不就是两全其美了吗？何必去做自讨苦吃的事情？”
谢丹墨嗤笑：“收服墨陵川那颗冷硬的心？大冰山岂是那么容易融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