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刚过去的，暂时还没有昭告天下，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楚倦唇角微挑，声音里透着几分疏懒，“至于年纪什么的，这个应该不重要吧？”
楚鹏皱眉，不满于楚倦跟他说话的语气，没丝毫恭敬，反而带着一种懒洋洋的口吻。
这什么毛病？
“你在宫里就是这样跟公主说话的？”
楚倦微讶，随即点头：“父亲以为跟公主殿下说话需要诚惶诚恐？并不，通常都是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
虽然小时候规矩一大堆，但长大之后确实不需要诚惶诚恐，因为谁都知道公主殿下是个什么样的性情，跟她相处，有时候本身就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不需要太过惶恐拘束。
楚鹏对楚倦说的话感到诧异。
不过想着他打小在宫里跟公主一起长大，十年的情谊，而且公主年纪还小，可能他们的相处模式更像是朋友？
身后跟着一大串人，说话都不方便。
楚鹏转头看了一眼乌压压的一群人，淡淡吩咐钟氏：“宴席备好了吗？你去看一下，我跟倦儿先去书房谈点事情。”
钟氏闻言看了楚倦一眼，似是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点了点头：“你们父子俩许久没见了，先好好聊聊，我去看看厨房。”
说着，连带着把二儿子和妾室连同他们的孩子全部带走，身边一下子清静了下来。
楚鹏看了一眼楚倦身边的小姑娘：“她是你的侍女？”
谢瑶原本安安静静地站在楚倦身侧，此时听到楚老爷问话，一张小脸微抬，娇声娇气地回道：“回禀老爷，我叫谢瑶，是公子的未婚妻。”
话音落下，父子二人脚步齐齐顿住，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小姑娘干净漂亮的脸蛋上，眼神如出一辙的古怪。
“未婚妻？”楚鹏皱眉，转头看向楚倦，表情明显带着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小的未婚妻？
他看这小姑娘最多十岁多点，应该不会超过十二，楚倦是老牛吃嫩草……好吧，楚倦自己年纪也不大，应该说是小牛吃嫩草？
楚鹏有些脑抽。
“你哪来这么小的未婚妻？”楚鹏开口问道，语气透着几分深意，“不会故意糊弄我的吧？”
男子的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楚倦离开家十年之久，自小长在公主身边，他以为成年之后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成为公主的驸马，或者就算不是，婚事也大多身不由己。
此次居然不声不响就带了个小未婚妻回来？
楚倦收回盯着谢瑶的视线，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语气也是淡淡：“此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是说不清楚还是不想说？
楚鹏知道他现在跟自己这个父亲有些生疏，有些话可能不太愿意跟自己说。
想到当初把楚倦送进宫时他才五六岁，如今已经成了俊美少年郎，楚鹏心底生出些许愧疚，也没再多问。
父子二人很快进了书房，谢瑶一直跟着楚倦，片刻不离身，就算在踏进书房之前楚鹏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也只当什么都不懂似的，直接跟进了书房。
楚倦对此什么也没说，显然默许了她跟在身边。
楚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次突然回来，是有要事再身？”
楚倦在窗前椅子里落座，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父亲的书房，像是随口问了一句：“父亲上个月去跟谢家谈了生意？”
楚鹏点头，楚倦是他的儿子，虽然父子俩感情生疏，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而且这些年楚家发展得顺风顺水，除了祖上庇荫之外，楚倦也功不可没，所以没什么可隐瞒的。
楚倦道：“什么生意？”
楚鹏挑眉：“怎么？”
楚倦摇头：“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什么样的生意值得父亲亲自去谈。”
楚鹏道：“谢家拥有南圣最大的马场。”
楚倦微默：“父亲要买马？”
楚鹏点头：“嗯。”
“楚家打算养兵？”
“荆西有自己的军队，规模是在朝廷限定的范围之内，并不违反朝廷律令。”楚鹏语气深沉，“军队自然要装备马匹。”
“谢家是皇商，父亲知道吗？”
楚鹏沉默：“商人重利，我只知道——”
“父亲购买谢家的战马，应该不是为了装备荆西的军队吧？”楚倦淡道，“父亲是不是跟衡州纪家有来往？”
楚鹏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
“纪家是叛军。”
“是不是叛军跟我没什么关系。”
“父亲是真蠢，还是装傻？”楚眉眼疏冷，语气也是透着前所未有的寒冽，“纪家是叛军，支持叛军就是助纣为虐，楚家家大业大，锋芒毕露，早已入了有心人的眼，父亲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被自己的儿子当面质问，楚鹏脸色有些不虞，然而作为一家之主，他心里很清楚楚倦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回来，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思及他从小长在宫廷，又是公主身边最信任的伴读，知道的事情和嗅到的气息肯定比远在荆西的他敏锐，所以很快压下了不悦的情绪。
“楚家要发展，总不可能事事顾忌。”他道，“纪家是不是叛军我不知道，但作为一个商人，我也不能眼睁睁放着大好的生意不做。谢家的战马二十两银子一匹，卖给纪家可以卖到三十两，转手就是五成的利润……楚倦，楚家底下那么多人都要养活，如果我做事总是畏首畏尾，楚家在荆西的地位早晚被人取而代之。”
楚倦淡道：“若是朝廷问罪下来，楚家只需一个勾结叛军的罪名就能被连根拔起，到时候别说那么多人要养活，只怕能活下几个都是问题。”
楚鹏脸色骤变。
“纪家养兵数年，难道不比父亲清楚战马的价钱？”楚倦皱眉，“他们宁愿让父亲赚这五成的利润，就是因为他们现在急需战马，而谢家知道纪家是叛军，不可能把战马卖给他们，所以纪家才不得不另寻他法。”
楚鹏沉眉不语。
“朝廷已经派了军队平叛，纪家早晚是死路一条。”楚倦声音冷淡，“父亲作为一家之主，难道连这点危险意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