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转移话题。”一片静默中，紫珑淡淡开口，“衣服脱了，我看看。”
锦华回神，大概知道她想看什么，沉默片刻，倒也没有再矫情扭捏，坐起身，缓缓褪下自己身上的寝衣。
隐藏在衣服下的肌肤白皙如玉，却并非完好无损，更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不小心碎裂了似的，肌肤上遍布着一道道伤疤，不过大多都是旧伤，且都是刀剑利器所伤。
有几道颜色鲜嫩的伤痕是新添的，应该是在齐国的时候被人所伤，不过大体看来也没什么大碍。
“这些伤疤都是我一步步成长变强的证明。”锦华语气淡淡，对这些伤痕似乎并不在意，“我打算一直留着，等我们年老坐在太阳下闲聊时，回忆当年，这些就是我为了能配得上主子而立下的功勋。”
他的语气里甚至有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听得紫珑心头微动。
伸手拧着他腰间的肉，紫珑趣道：“手感不错。”
锦华低笑。
“虽然你自己不在意，不过这些伤看着还是让人心疼的。”紫珑目光在他身上流连，将一道道伤痕看在眼里，“如你这般年纪的少年，有几个能吃下这样的苦？”
锦华摇头：“紫阳殿的暗卫都可以。”
紫珑沉默片刻：“他们是没有别的选择，如你这般自愿进去的，几乎没有。”
锦华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服，抬眸看着紫珑，忽然一个利落地把她扑倒在床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沉的声音里充满着蛊惑意味：“主子真觉得心疼？”
“别玩火。”紫珑道，“刚才是去冲冷水澡了吧？”
锦华默了片刻，轻轻磨了磨牙：“要不是看主子年纪小还下不了口，臣现在就想把主子生吃入腹。”
紫珑道：“放肆。”
“墨陵川也喜欢主子。”锦华目光微暗，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他想成为主子的皇夫。”
紫珑道：“本宫没同意。”
“主子为什么不同意？”
“废话。”紫珑放松身体，疏懒地躺在床上，“既然答应了你，本宫就不会违背契约，陵川跟俞尘不同，答应他反而是对他不公平。”
锦华嘴角微扬，眉眼间却划过一抹狠意：“主子如果真答应了他，我就得考虑灭口了。”
紫珑眸心微细，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本宫太惯着你了是吧？越来越放肆，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我只要你属于我，这辈子都只属于我一个人，那么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该遵守什么规矩我就遵守什么规矩，保证不会说个不字。”锦华语气淡而平静，“可主子如果违反契约在先，这天下就没有任何一条规矩能约束得了我。”
紫珑淡道：“威胁我？”
锦华道：“臣不敢。”
“虚伪。”紫珑冷笑，“威胁的话都说出来了，还说不敢？”
锦华看着她：“主子要罚我吗？”
紫珑道：“你觉得我舍不得？”
“没有。”锦华诚实地摇头，“主子赏罚分明，我也并没有恃宠而骄的意思，只是想让主子明白我的态度而已。”
顿了顿，“就算主子罚我，我也依然坚持自己的态度不变。”
他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丝毫想威胁她的想法。
他心里清楚，紫珑并不吃威胁这一套，她以前喜欢身边的伴读温顺听话，桀骜不驯的爪子也能给拔了，可现在是因为喜欢，所以愿意对他纵容。
然而锦华非常清楚，两情相悦不是任何一方可以恃宠而骄的特权，他所能做的，只是告诉她自己的态度，以及在每一次该服软的时候服软，在自己坚持的原则之内不去挑战她的底线。
紫珑没说话。
狼崽子跟在她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又怎么会不了解他心里的想法？两人沉默地僵持片刻，紫珑淡道：“你不困了？”
“方才不是已经睡了一觉？”锦华偏头看了看窗外，翻身侧躺在紫珑身边，“外面应该很热，主子今天就别出去了，就留在这里听我说说话。”
“说来说去也没听你说几句有用的。”紫珑道，“全是废话。”
“哪里是废话？”锦华不满地撇嘴，“有用的我怕主子嫌枯燥。”
紫珑道：“跟我说说齐国的皇帝是怎么想的。”
“齐国皇帝以丞相马首是瞻，丞相说什么，皇帝都会觉得有道理并深表同意。”甘锦华道，“丞相甘尘是我名义上的叔父，这层关系我不利用不是傻吗？”
凭实力得到自己想到的，但该有的踏脚石也要有，能省却许多兜兜转转平白浪费的时间和精力。
“你有没有认你的爹娘？”
“没有。”甘锦华语气淡淡，“对他们没兴趣。”
是真的没兴趣。
虽然甘锦华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世，但他对亲生爹娘既无恨也无怨，当然更不会有什么感情牵挂，当年紫珑给了他嫡母足够的教训，之后他跟甘家就不再有任何关系。
至于甘尘这个叔父，说起来锦华也不是完全想利用这层关系，与其说血缘关系起了作用，倒不如说锦华是在跟他做交易。
至于交易的内容是什么，不重要。
“主子封了楚倦做奚州之主，是要把奚州这块封地给了他？”
紫珑嗯了一声：“有什么问题？”
“奚州富庶，各大家族每年上交的税收足以让楚倦富得流油。”
紫珑双眼微阖，嗓音慵懒：“他们几个都陪了本宫十年，就算当做赎身的钱，本宫也不能亏着他们。”
锦华嘴角一抽。
陪了她十年？
这十年里伴读们的武功学识，琴棋书画哪样不是按着紫珑的标准，由最好的宫中教习亲授的？伴读们在宫里被造就成才，到了紫珑这边居然只是“陪了她十年”？
她是完全把自己的功劳都忘了，还是根本不在意这些？
而且，赎身？
不知道被楚倦几个听到了，会是什么感想？
锦华嘴角微扬，声音里带了几丝笑意：“那主子觉得我要是赎身的话，需要多少银子？”
“你？”紫珑微微睁眼，疏懒瞥他一眼，“无价之宝，多少钱都不让赎。”
此言一出，锦华心头一软，瞬间扑过去把她紧紧抱住：“我这辈子都不想赎身，就赖在主子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