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鹰讯

夜深人静,气氛静谧。

正服侍紫珑穿衣的锦华忽然眉眼微动,朝紫珑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紫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也没问他要去哪里,自顾自地系着腰间寝衣的带子,缓步往寝殿走去。

窗外灯火辉煌,金碧辉煌的电殿宇在夜色下彰显出尊贵超然的地位象征。

紫珑慵懒倚着床头,宫人贴身服侍着,恭敬地在她身后放了个软枕,让公主殿下靠得更舒适些。

一盏茶跪呈上来,紫珑接过,慢条斯理地缓缓啜饮,一举一动都彰显出尊贵气度。

须臾,甘锦华走了回来,进了内殿,眼底有着一抹深沉的光泽。

“怎么了?”紫珑抬眼看他。

锦华沉默片刻,道:“苏流裳若出了事,主子会难过吗?”

紫珑淡道:“他是本宫的伴读。”

这句话已是答案。

锦华再问:“若他做了错事,主子会原谅他吗?”

“人非圣贤,谁能无错?”紫珑语气依旧平淡不惊,“你们皆知本宫的底线是什么,底线之上,没有什么错是不能原谅的。”

锦华明白了,于是道:“我需要出宫一趟。”

“现在?”

“嗯。”锦华点头,“现在。”

“去吧。”紫珑淡道,“顺便替本宫传下命令,八月初八日吉,南圣宸公主登基大典,让散落在各地的伴读全部回来,同时发请帖给穆国天子,请他来参加本宫的登基大典。”

“八月初八?”锦华讶异,“穆国天子和湛青他们只怕赶不及。”

“没关系。”紫珑语气闲适,“本宫也不是真的要在八月初八登基。”

锦华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应了一声,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自己的黑衣劲装,就转身走了出去。

紫珑倚着床头,安静地看了会儿书,起身走到窗前,注视着窗外繁华似锦,纤细的身体久久未曾移动。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消息传入锦华耳朵里时,苏流裳才刚刚去沐浴,他此时虽在皇城之外的一座隐秘别院里,然而对于锦华来说,这点路程并不需要浪费他多少时间,一身黑色劲衣完美地融于夜色,修长劲瘦的身躯如一阵疾风掠过,

别院被一处稀疏的树林遮挡。

看似普普通通的林子,若是白天来看却是不存在的,此地是被人设下了精妙的阵法,隔绝外界几乎九成九的窥探之人。

可惜锦华不是寻常之人。

修长身躯如暗夜精灵般游刃有余地行走在树林里,极快的速度踏出了诡谲的步伐,转眼就走了出去,并在看到紧闭的大门之后毫不犹豫地跃上高高的墙头,进了宽敞的院子。

黑暗中有高手伺机而动,可锦华的出现却几乎没有惊动这些高手,待到他们察觉到不妥时,锦华已经利索地通过前庭所布下的包围圈,进了中院。

中院人不多,锦华没有犹豫,鬼魅般出手放倒了八人,八个人均被抹了脖子,直到临死前他们都没有看清对他们下手之人是什么模样。

中院离主院较近,人数又少,解决起来方便,不会惊动任何人。

待到中庭一片风平浪静之后,锦华才转身回到前庭,前庭与主院之间隔着一个中院,这里动静稍微大些也没关系,中庭的高手已经死绝,主院的高手不会那么快就察觉到前庭的异动,让锦华有了足够充裕的时间来解决这里的高手。

乌云涌动,月亮渐渐隐入云层,遮天蔽日的黑暗是高手对决的最佳场所。

锦华没有犹豫,以最快的速度,最精准的角度把匕首抹上了暗卫的脖子,细微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终于引起了隐藏在暗处同伴的惊觉。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齐齐涌了出来。

四面八方,乌压压一片。

锦华无声地冷笑,眸心一片刺骨冷冽的肃杀之气,鬼魅身姿如幻影般疾速动了起来,快得让人几乎眼花。

转眼间又是数人躺下。

死士跟影卫不同。

影卫的职责范围很广,暗杀,情报,细作,训练的方式也稍微人性化一点。而死士唯一的任务就是不间断的拼杀,执行主子的命令去杀人或者在杀人过程被杀。

不死不休。

灯火明亮的内室,男人缓缓走到床前,踏在地上的每一步都让苏流裳生出强烈的恨意和不安,他只能忽略这种从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的厌恶和恐惧,像一只没有生命的工具,悲哀地承受着这人所施予的一切。

然而却在此时,男人眉头倏地皱起,面上划过一道狠戾的光芒,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苏流裳不解,却暗自松了口气,就在方才的片刻之间,周身又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此时随着男人的离开,他才察觉到冷汗沁着伤口,带起阵阵蚁蜇似的疼。

夜空骤然响起一阵尖锐的鹰叫!

苏流裳心头一沉,再顾不得其他,匆忙起身穿衣,即便慌乱间扯得周身伤痕剧痛难当,他也无暇顾及。

穿衣的动作僵硬滞涩却尽可能地加快了速度,临走前他走到屋里的铜镜前照了照,镜子里的少年脸色白得跟鬼一样,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看起来无比狼狈。

苏流裳皱眉,却来不及做什么,走到后窗前,打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

身体落地的那一刹,浑身疯狂地叫嚣着疼痛,他抬手抹去脸上冷汗,待大鹰从空中盘旋而下,停留在他的手臂上。

苏流裳急促地吐出一口气,摘下鹰脚上绑着的信筒,打开一看,上面仅寥寥四字:主子召见。

苏流裳浑身无力,一瞬间瘫软在地,浑身无处不在的疼痛让他几乎不想动弹,他抬头望了望夜空,大鹰已经飞走,他心里却在想,今晚主子为何突然如此郑重召见他?大鹰传讯历来是用在远程密奏上,主子是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帝都?

他该今晚进宫,还是明日一早收拾妥当了再去?

进了宫,他该如何瞒住身上的伤?若是真相被发现,他又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素来从容洒脱的苏流裳,一时之间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