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和楚倦转身走了出去,闻七看了眼苏流裳,问道:“要不要把弄醒?”
“不用。”
闻七嗯了一声,也转身走了出去。
殿内很快安静下来,紫珑沉默地站在床边看着昏迷的苏流裳,淡淡开口:“流裳。”
没有动静。
紫珑也不着急,就这么站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没过一会儿,床上的少年睫毛微颤,随即缓缓睁开眼,清澈干净的眼底却是一片茫然。
紫珑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淡淡开口:“在郊外别院里对你动手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苏流裳沉默片刻,声音平静无波:“苏御九。”
紫珑拧眉,苏御九?
姓苏?
“他是什么人?”
苏流裳两眼无神,只有声音机械般从喉咙里发出:“苏家实际掌权人。”
紫珑挑眉,对这个结果倒是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实际掌权人”跟明面上的家主显然不是同一个人。
苏家卧虎藏龙,还是有其他隐情?
紫珑敛眸沉吟片刻,继续问:“他用什么来威胁你?”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了苏流裳心底不愿让人知道的秘密,他眼睫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像是在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紫珑倒也不急,不疾不徐地又问了一遍:“他用什么来威胁你?”
苏流裳睫毛颤了颤:“苏……苏家一脉,所有人的性命。”
“还有吗?”
“主,主子的安危。”
紫珑道:“他能伤害到我?”
“能。”
紫珑淡道:“他武功厉害,还是使毒厉害?”
“他精通御蛊术,驯兽术,奇门遁甲术。”苏流裳说道,“苏御九养了很多宠物,有狼,貂,老虎,鹰……他可以驱使很多常见的凶残肉食动物。他一身本领高深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紫珑皱眉:“他对你下了毒?”
“没。”
“他用什么方法可以使人七窍流血而亡?”
“御蛊术。”
紫珑道:“御蛊术?”
“是。”苏流裳道,“握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就可以掌控其生死,苏御九有一间密室,密室里有许多册子,册子上记录着许多人的生辰八字。”
紫珑道:“密室在哪儿?”
“不知道。”苏流裳说道,“我查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查到。”
“云州苏家人的生辰八字也都在?”
“嗯。”
“他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目的。”
“有没有养军队?”
“除了云州私军之外,没有额外增兵买马。”
“他手底下死士很多?”
“嗯,不少。”
豢养死士,却并无大规模增兵养马,可以驱使兽类,精通御蛊术,还擅长奇门遁甲……的确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不过总结下来,紫珑已经大致知道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眸心微细,她想起楚倦之前做的判断,淡淡问道:“他对你抱着什么态度?”
苏流裳沉默。
紫珑道:“他对你,抱着什么态度?”
苏流裳还是沉默,即便此时没有神志,这个问题依然是他不愿意回答的,不过也正因为没有神志,才会抗拒。
否则就算不愿意让人知道,他也绝不会在紫珑问话的时候选择沉默。
紫珑并不放弃,第三次询问:“流裳,苏御九对你抱着什么态度?”
“男宠,玩具。”木偶般的声音响起,没有感情,却莫名地让人心头一滞,“他施虐的玩物。”
紫珑神色微冷,然而生气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恢复了淡漠表情,声音也是无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不曾跟本宫说过?”
苏流裳没说话。
这个问题紫珑没再追问,因为答案她已经知道。
不敢。
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只有妥协和屈从这条路可以选,作为云州苏家的嫡子,苏家人的性命他不可能全然不在乎,就算他离家这么多年,对苏家不算太亲,可苏家到底有生养他的爹娘,有他无法割舍的亲情血脉。
况且就算撇开苏家不谈,还有紫珑和伴读,他同样不得不顾忌——换成楚倦、闻七或者墨陵川几个,大概也不会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紫珑伸手轻抚苏流裳的额头:“睡吧,醒来之后你会忘记方才我们的对话。”
说完这句,她转身走了出去。
锦华和闻七都守在外面,见到紫珑出来,三人眼睛纷纷落在紫珑面上,虽无一人说话,可眼底的询问却无一不是关心。
紫珑淡道:“我要出宫一趟,你们谁也不用跟着。”
“主子。”楚倦显然知道她要干什么,并表示不同意,“这太危险了。”
锦华道:“我必须跟着。”
闻七皱眉:“主子怎能一个人置身险境?若流裳醒着,绝对不愿眼睁睁看着主子为了他而涉险。”
“谁告诉你们本宫是去涉险?”紫珑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们一眼,举步走出宫苑,“天下太平,锦绣盛世,你们是本宫治理天下的忠臣干将;内乱灾祸来临之时,你们是本宫手里锄奸诛恶的宝刀利剑……”
楚倦轻咳一声,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闻七也有些不自在,毕竟紫珑难得说些温情的话。
“本宫的伴读军团只有本宫可以决定生死去留,其他人若敢肆意伤害……”紫珑偏头,平静的目光里裹着一层寒霜,“得问问本宫同不同意。”
楚倦微怔,随即唇角染上笑意:“感觉许久没见到主子如此霸气的一面了。”
长大之后的紫珑性子变得随和了许多,随和到经常让人忘了幼时的小公主是多么让人畏惧的存在,那时的伴读怕她怕到了能通过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来判断她心情好坏的地步,所以规矩都是幼时养成的。
反而是长大之后越来越亲近,消除了距离感,少了一些畏惧,敬畏中更多了几分心甘情愿顺服的味道。
“我跟你一起去。”锦华不在乎她对伴读们怎么温情,此时这种时候,他只要把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我可以当个哑巴,当个隐形人,但必须在你身边。”
楚倦温声道:“我明白主子的意思,今日出宫之后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我可以过目即忘,把自己当个聋子哑巴,但主子若要独自出宫,坚决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