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珑出去时,别院外林子还是那片林子,可林子里不知何时聚集了几只凶狠的大型动物,狼,豹,老虎,狮子,还有盘旋在空中嘶鸣的老鹰。
感觉像是一瞬间到了凶禽猛兽聚集的深山野林。
紫珑踏出别院前庭的大门,这些大型肉食动物如临大敌般齐齐挡在她面前,盘旋在头顶上方的鹰隼对着她兜头扑来,力道凶猛,大有一种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架势。
“嗷呜!”
雪狼蓦地抬头发出一声嘶吼,几只黑鹰像是受惊似的落在半空又猛地调转方向,急速朝天空急掠而去,挡在面前的巨兽们也像是听到了什么警告似的,齐齐朝左右退了几步,慢慢趴卧在地上,让出一条道来供紫珑通行。
紫珑淡淡一笑,转头摸了摸雪狼的脑袋:“很乖。”
雪狼恶狠狠地朝她龇牙,紫珑声音淡淡:“记得维持高贵优雅的形象。”
说完,她就施施然抬脚穿过林子往外走去。
雪狼不屑地嗷呜一声,慵懒地在门前趴卧下来,眯着眼,一副懒洋洋的姿态。
林子外,楚倦倚着马车坐着,身姿看似闲适疏懒,目光却紧紧盯着林子的出入口方向,眼底隐含担忧。
锦华抿唇站在林外,精致俊俏的脸紧绷着,身姿峭拔,蓄势待发。
闻七惆怅地叹了口气:“关键时刻还得主子亲自上阵,我们这些废物是不是太没用了?”
“你的确是废物。”楚倦声音淡淡,“我不是。”
闻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怎么就不是了?”
“术业有专攻,主子擅长的我不一定擅长。”楚倦眉眼疏懒,“主子明白这次用不上我们,所以才亲自出马。”
闻七语塞片刻,撇了撇嘴:“若这么说,那我也不是废物。”
锦华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漠中带着几分鄙视意味。
“看我干什么?”闻七皱眉,瞥了甘锦华一眼,“你不是号称自己无所不能吗?还说要做主子身边第一高手,贴身保护主子,就今天这事以后若是多发生几次,不定是谁保护谁呢。”
锦华沉默不语,敛下的眸子里藏着深沉的光泽。
闻七见他如此反应,一时间有些后悔,不会是当真了吧?
“那个……”他轻咳一声,“其实我们心里明白,虽然主子平日里低调得很,但有些本事也许真的是天生的,一个人的精力和潜力皆是有限,不可能真的做到无所不能。主子没要求我们做的,本就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之内,你也无需自责。”
锦华沉默不发一语。
他根本不是自责,他只是突然察觉到自己对紫珑的了解太少,纵然从小跟她贴身相处,形影不离,可这么多年过去,他居然连紫珑究竟擅长些什么都不得而知。
一直以来对她最大的了解就是觉得她很厉害,深不可测,让所有伴读心悦诚服,总觉得主子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可这种无所不知的范围究竟有多大——就像广袤无垠的天空,根本摸不着边际在哪儿。
这种感觉再次让他体会到了那种落差感,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堑,紫珑站在高处,他在底下仰望,那是一种拼命伸出手却依旧无法触及的高度。
空中骤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嘶鸣声。
几只鹰凶猛急掠而下,像是朝着某个方向扑去,随即一声“嗷呜”的声音响起,黑影受惊般直冲天际而去,锦华脸色微变,楚倦也瞬间利落地从马车上翻身而来,三人急急地就要冲向林子,然而脚下刚动,却见紫珑神色悠然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三人一时静默,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紫珑。
“我没事。”紫珑淡笑,唇角噙着闲适的笑意,“走吧,回宫。”
三人沉默地点头,转身让紫珑先上了马车,随即锦华几人才跟着上车。
车厢里一片安静。
“今天没带你们一起进去,不是因为你们技不如人,而是本宫不想让流裳的事情引起太多臆测,所以别多想。”紫珑淡淡开口,打破了沉寂,“本宫进去只是跟他谈判,并未交手。”
闻七抬眸:“谈判的结果如何?”
“本宫让他知道,本宫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威胁。”紫珑淡道,“如果流裳不能脱离眼前的困境,本宫宁愿亲手送他一程。”
此言一出,闻七和楚倦微愣,随即各自陷入沉思。
紫珑做出这样的决定,放出这样的话来,显然符合她的脾性,他们并不会觉得意外,他们不解的是,如果对方接受了这样的威胁,那么他们不免要仔细思索一番,苏御九想要的到底什么?
流裳的人?
流裳的命?
还是以流裳为棋子,达到其他的目的?
如果他真的只是想要流裳的人,那么为什么又要对他施下如此冷酷的手段?他跟流裳有仇,还是有怨?
锦华沉默片刻,淡道:“苏御九如果只是想要苏流裳,主子会答应他吗?”
“流裳不是本宫的所有物,他的抉择我不会干涉。”紫珑语气淡淡,“我只能最大限度护他免受伤害,以及让苏御九知道我的态度。”
楚倦抬头看她:“我以为主子会让这个人消失。”
“消失?”紫珑唇角微挑,“让一个人消失不是那么简单的,况且本宫没有让他消失的理由——这是流裳的权利,不是我的。”
楚倦明白她的意思。
跟苏御九有恩怨牵扯的人是流裳,如果苏流裳醒来之后想要摆脱此人,或者摆脱不掉之后只能除掉他,那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紫珑会助他一臂之力,彻底解决这个后患。
倘若苏流裳另有决定,紫珑也会尽可能地尊重他,不会做出任何强迫的举止。
马车里又陷入片刻寂静。
其实原就是如此。
紫珑予了伴读们一身学识本领,予他们风光显赫的身份,需要他们回报的只是一身所学以尽忠,至于其他方面……紫珑从不介意让他们明白,他们都是独立而自由的个体,不需要事事以主子的意愿为主,更不需要把自己命运交托在任何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