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号的舱门打开后,蓝鲛乘坐蛋型人鱼车,怀里抱着五条人鱼宝宝,率先下船,而拄拐杖的戚旻晔跟在他的后头,脸上难掩激动,一步步走向接机舱。
罗兰和沧澜留在飞船上,身姿优雅地站在舱门口,目送主人。
人鱼宝宝到了陌生环境,胆怯地躲在蓝鲛怀里,短胖的小尾巴不住地晃动,蓝鲛抱得有些吃力。
自从每天投喂新鲜的生鱼片后,人鱼宝宝个个长得白白胖胖,抱起来肉墩墩肥嘟嘟,这会儿一起往他怀里挤,蓝鲛两条手臂都快圈不住他们了。
“别怕,他们是帝国军人,还有皇帝陛下亲自迎接我们。”蓝鲛轻声哄道。
人鱼宝宝们安静了点儿,小米拉听到“皇帝陛下”好奇地探头探脑。他以前在陪爷爷看新闻时,在电视里见过皇帝陛下呢!
蓝鲛把人鱼车停在墨斯·迦尔面前,费劲地空出右手想行军礼,小米拉没坐稳,整条鱼忽然滑落,蓝鲛手忙脚乱,眼看小米拉掉到地上了,墨斯·迦尔眼疾手快地接住他。
小米拉一下子到了陌生人怀里,一脸蒙,呆头呆脑地仔细瞅墨斯·迦尔,认出他是皇帝陛下,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抓着他的军装,奶声奶气地问:“你是陛下吗?”
“我是。”墨斯·迦尔笑得和蔼可亲,抱人鱼宝宝的手法娴熟,尽可能地不压着他的尾巴。
小米拉被抱得舒服,乖乖地呆在他的怀里,发现皇帝陛下军装领子上的徽章,好奇地伸出小胖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见皇帝陛下没有反应,于是壮着胆子继续摸。
蓝鲛看小米拉呆在墨斯·迦尔怀里适应良好,便任由他抱着了。匆匆地行完军礼,圈紧其他人鱼宝宝,抬头迎上男人专注的视线,望进那双紫晶石般璀璨的眼眸。
“辛苦了。”墨斯·迦尔温和地说。
“不辛苦。”蓝鲛道,“幸亏经历了这一趟,遇上戚少尉,救出被海盗走私贩卖的人鱼宝宝。”
他回头看了眼戚旻晔。
戚旻晔听到自己的名字,往前挪了两步,双腿并拢,抬头挺胸,举起右手向墨斯·迦尔敬礼,中气十足地喊道:“菲拉尔星F10军区310部队特别行动组小队队长戚旻晔,特向陛下报到。”
墨斯·迦尔单手抱着小米拉,回戚旻晔军礼。“戚少尉辛苦了。”
戚旻晔坚定不移地道:“只要顺利完成任务,让人鱼宝宝与家人团圆,再苦再累都值得!”
当初特别行动组小队接下任务,他们就抱了必死的决心,战友相继牺牲,只有他咬牙坚持,硬撑了下来,在潘多拉星隐姓埋名整整一年,只为了打探人鱼宝宝的消息。
被玛非阿党的人抓住,严打拷问都没让他意志崩溃,迷离之际,捏紧怀表提醒自己,妹妹还在家里等他,绝不能轻易放弃生命,一定要活着回去。
他的坚持没有白费,不幸中的万幸,他获救了,并且成功地完成了任务。
墨斯·迦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菲拉尔星军部的宋伟首长得知你还活着,非常激动,已经亲自开飞船到要塞,准备接你回去。”
“宋伟首长!”戚旻晔一怔。宋首长是菲拉尔星军区最高指挥官,他竟然要亲自接他?
戚旻晔颤抖着唇,热泪盈眶。
要塞首长范学民走了过来,看着他的拐杖,感慨地说:“戚上尉身上有伤,不如先到要塞医院治疗,确保身体健康。”
“谢谢首长!”戚旻晔敬礼。
范学民扬了扬手,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医军推轮椅上前。
很快,戚旻晔坐上轮椅,离开接机舱。
范学民看向蓝鲛,亲切地问:“蓝中士是否也去医院做个检查?”
蓝鲛乍听“中士”二字,愣了一下。他一个新兵,怎么就成了中士?
墨斯·迦尔解释道:“你杀了寄生兽,救了战友,协助戚上尉完成任务,功勋值足够升到中士了。”
蓝鲛恍然大悟,恭敬地对范学民道:“谢谢首长,我身体很好,无需担心。不过,这几个孩子得做个全面的检查,他们被虐待了一年,身体和心理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范学民看向他怀里怕生的人鱼宝宝,点头道:“要塞没有人鱼医院,只能给他们做个初步检查,如果身体状况稳定,可以用专船先送他们回首都星。”
蓝鲛没有异议,把人鱼宝宝交给等在旁边的女护医,女护医刚伸手要抱,人鱼宝宝不舍地揪住他的衣服,眼泪簌簌而下。
“蓝老师……我不要离开你……呜……”
蓝鲛柔声哄着:“乖,你们是坚强的宝宝,对不对?”
“呜呜,蓝老师,我怕……”人鱼宝宝嘟起小嘴巴。
从地下室的游泳池里被救后,他们一直跟着蓝鲛同吃同睡,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现在突然要离开他,万般不舍,更害怕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不由自主地出现应激反应。
女护医一脸无奈,不敢再抱。
蓝鲛头痛地看向墨斯·迦尔怀里的小米拉。小米拉比较勇敢,如果他愿意让护医抱,其他人鱼宝宝应该会有样学样。
墨斯·迦尔会意,示意护医来抱他怀里的人鱼宝宝。
小米拉正专注地玩皇帝陛下的军装衣领,小胖手东摸摸,西摸摸,眼尖地发现一条链子,手指勾了勾。
恰巧女护医过来,墨斯·迦尔微微弯腰,把小米拉交给她,小米拉忽而换了个怀抱,紧张地收手指,于是,一条系着小木牌的项链被勾了出来。
“呀呀~”小米拉叫唤两声,手指紧紧地拽着木牌项链。
墨斯·迦尔眉头微拧,脖子被勒,耐着性子哄人鱼宝宝放手。
“我……我想陛下抱抱!”小米拉甩动小尾巴,委屈地扁嘴。
蓝鲛急忙移动人鱼车,上前劝道:“小米拉,你是不是勇敢的人鱼宝宝?”
小米拉动了动耳鳍,用力地点头。“我当然是!”
他最勇敢了,连坏人都不怕呢!
蓝鲛又道:“那你是不是该给弟弟妹妹们当个好榜样?”
小米拉瞅瞅陛下,又看看笑得温柔的女护医,鼓起腮帮子,依依不舍地松开墨斯·迦尔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投入女护医的怀里。
小木牌在空中荡了一下,散发出淡淡的紫檀香味。
嗅觉敏锐的蓝鲛不由自主地耸着鼻子,诧异地发现皇帝陛下竟然会贴身带这么独特的小木牌,两人挨得近,他眼力又好,一下子看清了木牌上的刻纹。
波涛纹和幼稚的简笔画鱼,以及右下角那明晃晃的小叉叉,似曾相识,蓝鲛睁大眼睛,下意识地问道:“陛下,这个小木牌……”
依昔记得当初拟态成舒澜,在海盗船上被墨斯·迦尔抱在怀里时,隐约闻到他身上的紫檀味,本以为是香水,原来竟是小叶紫檀木牌散发出来的气味吗?
墨斯·迦尔整理被人鱼宝宝弄乱的军装衣领,听到蓝鲛的问话,捏着小木牌,笑了笑,神情自若地道:“这个木牌是一位重要的长辈赠与我的礼物,具有特殊的纪念意义,便一直随身携带。”
“重要的人——”蓝鲛低喃。
是碧绡!
一定碧绡送给他的!
小时候他刚学会做首饰,送了鲛人王一串珍珠链,碧绡见了嚷着也要,他手头材料不够,就用小叶紫檀做了一个小木牌,笨拙地刻出波涛和简笔鱼,再在右下角打上小记号,以表示这是他制作的首饰。
碧绡收了小木牌,一脸嫌弃,带了几天,丢进储物金镯里,再也没带了。
后来他制作首饰的技术提升了,重新给碧绡做了条链子,一雪前耻。
碧绡收到新链子高兴,一直到五千年后的今天,鲛人宫王座的那具遗骸上,仍戴着一颗黑珍珠链子。
蓝鲛怎么都没想到,碧绡竟然把他做的小木牌送给了墨斯·迦尔,而墨斯·迦尔珍重地藏在衣领里贴身戴着。
心湖情不自禁地泛起涟漪。
缘分怎么会如此奇妙?
墨斯·迦尔倒没有隐瞒。“那位长辈是我年少时的老师,对我有很大的恩情,十八岁生日那年,他送了我这块小木牌。”
蓝鲛眨眨眼:“原来如此。”
戴了一千二百多年,难怪小木牌的表面被磨得很光滑。
看着墨斯·迦尔把木牌塞回衣领里面,蓝鲛不再追问,拍了拍人鱼宝宝的背,继续哄他们。
有小米拉做榜样,其他人鱼宝宝委委屈屈地离开他的怀里,让医护人员抱去医院。
之后,蓝鲛作为军人,例行公事向上级汇报他这段时间的际遇。
从寄生兽在军舰里杀害军人开始,到遇上海盗船,混入潘多拉星,在潘多拉星接触了星际海盗首领黑帝,着重描述了他强大的实力和野心。
军事要塞皇帝专用办公室里,墨斯·迦尔认真地听着,偶尔询问几句,等蓝鲛汇报完毕,他歉意地道:“是我疏忽了,竟然让寄生兽混进军队。”
蓝鲛严肃地说:“那头异兽能力特殊,躲过了寄生兽检测仪器,防不胜防。”
墨斯·迦尔蹙眉:“居安思危,有备无患。奥菲斯兽伪装能力提升了,而我们的检测仪器却很久没有升级,这是军部的失责。”
他离开椅子,来到蛋型人鱼车旁,修长的手指搭在扶手上,微微低头凝视蓝鲛。“幸好你平安无事,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男人的声音有些压抑,听得蓝鲛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抬手覆住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