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过后,生活还要继续。
小貔貅花了三天时间,终于把希望号上的监控视频全部拷贝到自己的内存里。不过由于文件太太太大了,它的存储空间差点爆满。
“主人,回首都星后,我能升级成为超级机甲吗?这样我就拥有超级大大大的内存,主人想存多少东西都可以哦!”小貔貅奶声奶气地向主人撒娇。
“这……要不咱们先升成二级吧?”蓝鲛用商量的语气问。
“为什么不能一口气升为超级机甲?”作为一颗出生没多久的初级机甲球,显然对金钱没有多少的概念。
蓝鲛转头看向空地上给高大机甲修零件的黑发男人,头痛地叹气:“我会想办法,你别急。”
“好的,主人。”小貔貅得到确切的答案,开心地翘着天线,像不倒翁般在岩石上左右摇摆。“主人,你现在要看视频吗?”
蓝鲛沉默了几秒,摇头道:“暂时不用,等回家后我再慢慢看。”
三天前,看完鲛人王生前留给他的视频,他悲痛欲绝,泪水止都止不住,等情绪稳定下来,眼睛肿得像核桃,声音沙哑,地上到处是黑珍珠。
可能见他久久不回驾驶舱,墨斯·迦尔特地过来,礼貌地敲门。
换作以前,他绝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可那天不知怎的,犹豫了一下,让男人进门。
男人进门后,什么话都没说,低头看地上的珍珠,默默地蹲下,一颗颗地捡起来。
他暗吁了口气,拿出一个空的保鲜饭盒,和男人一起捡珍珠,不知不觉,装了半盒。
男人捡起最后一颗色泽温润的黑珍珠,嗓音低柔地劝道:“鲛人泪虽然珍贵,但流多了伤心伤神。”
他捧着保鲜饭盒,慢慢地点头。
这是他最后一次为族人流泪了。
不管是碧绡还是鲛人王,都让他别哭,勇敢地抬头向前看。
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再懦弱了。
许是他没回应,男人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记住,你并不孤独,我会永远陪伴你。”
然后,蓝鲛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整个人猛地扑进男人的怀抱里,紧紧偎依着他,像受伤的小动物找到温暖的地方,使命地往里挤,想把自己缩成一小团,躲在男人温暖宽厚的怀里,寻求慰藉。
男人没有拒绝,张开双臂,温柔地抱住他。
他们像两只冬天里互相取暖的动物,通过拥抱和抚摸,治愈心里的悲伤。
等焱浠带着小银鲛过来找人时,他才回神,既羞耻又尴尬,匆忙地离开男人的怀抱。
接下来两天,他像鸵鸟般躲在深海的鲛人宫,带小银鲛去狩猎,而墨斯·迦尔在岛屿上修理西莫。
今天,他接到沧澜号即将到达原始星的消息,不得不上岛通知男人。
只是,走到空地,看到男人上上下下专注地修理机甲,他又不好意思打扰了,和小貔貅坐在附近的岩石上,大眼瞪小眼。
他在这边发呆,那边墨斯·迦尔修理结束,下了悬浮板,收起各种工具。
西莫变回机甲球,飘在他的身边,伸出机械手戳了戳,小声地汇报:“陛下,小鲛人等了你三十五钟二十七秒。”
墨斯·迦尔瞥了眼机甲球,成功地让它收起八卦的心。
蓝鲛无聊地拿着一块尖锐的小石头在岩石上勾勾画画,眼见男人结束工作了,自己还在这里踌躇不决。
“啪~”
听到军靴踩石头的声音,蓝鲛画画的动作一顿,随即,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在画什么?”
蓝鲛瞪着自己那幼稚的简笔画,有种想用脚板踩住的冲动,无奈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这样做太欲盖弥彰了,扔掉石头故作自然地问:“随便画画……对了,西莫修好了?”
“暂时修好了,能战斗能穿梭宇宙,一些小细节需要回首都星让雷大师维修。”墨斯·迦尔弯腰坐在他的身边,清楚地感觉到小鲛人肢体僵硬,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从容自若地问,“沧澜号要到了?”
“嗯,一个小时前我收到他的消息。”话题一打开,蓝鲛去掉心里的别扭,放松地道,“预计十二个小时后到达这颗星球,我给它发了岛屿的定位,不过……有两件事,想请你帮忙。”
墨斯·迦尔认真地道:“凭你我的关系,别说两件事,一百件事都不成问题。”
蓝鲛侧首瞅男人。
他们之间除了同族,还有其它什么关系吗?
“……你这样有点像昏君。”他抿了抿嘴。都不问什么事就许诺百件事,不怕他狮子开大口?
墨斯·迦尔笑道:“以你的人品,想必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蓝鲛没好气地说:“谢谢你的信任。”
墨斯·迦尔客气地回应:“不用谢。”
蓝鲛不自觉地磨了磨牙,恢复正经。“第一件事是想请你一起搬鲛人宫的石棺上沧澜号,第二件事是想送希望号回地球。”
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族人客死他乡,他无论如何都要带他们回地球的深海,与其他去世的族人安葬在一起。
而希望号是鲛人王的飞船,曾经承载着鲛人族的希望,立下汗马功劳,怎么舍得把它遗弃在这颗荒芜的星球?
墨斯·迦尔道:“别担心,两件事都好办。”
蓝鲛眨了眨眼睛,等他下文。
墨斯·迦尔举起右手,展示手指上精致的空间戒指。“等我把里面的东西整理一下,族人的石棺和希望号应该都可以装进去。”
蓝鲛惊愕。
他相信能装“能量小工厂”的空间戒指一定很大,可是连一艘接近三百米长的中型飞船都装得下的话,那就大得有些离谱了吧?
小鲛人的眼神有些呆滞,墨斯·迦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蓝鲛回神,别过脸看波涛汹涌的海面。“没什么……能全都带走真是太好了。”
墨斯·迦尔温柔地注视他漂亮的侧脸。“这颗星球的资源不错,等回首都星后,我派人来开发。”
蓝鲛蹙起眉头,伸手扯扯男人的衣角。“可以不开发吗?”
“嗯?”墨斯·迦尔低头看小鲛人的手。
蓝鲛道:“星际的原始星很多,不差这一颗。”
这里的深海有鲛人宫,有族人生活过的痕迹,他怕开发后会遭到破坏。
墨斯·迦尔道:“好。”
蓝鲛吁了口气,起身道:“那我回海里告诉焱浠一声,让他尽快收拾行李。”
不等墨斯·迦尔回应,他轻盈地纵身一跃,跳下岩石,几个起落到达沙滩,双腿变成尾巴,快速地往海里滑去。
小貔貅“咻”一声追上他,变成耳环扣在他的耳鳍上。
墨斯·迦尔坐在岩石上一动不动,眼睁睁地望着小鲛人尾巴一甩,往海浪里扑腾两下,消失无踪了。
安静了半晌的西莫振着翅膀飞到他的肩膀上,两条机械手呈抱臂姿势,老神在在地说:“小鲛人似乎很喜欢陛下呢!”
墨斯·迦尔收回视线。“何以见得?”
西莫晃动天线。“陛下,明知故问就有点矫情了哦!”
如果不喜欢,小鲛人怎么会多次和陛下拥抱呢?连陛下的另一个马甲秦默都没这个殊荣。
墨斯·迦尔盯着岩石上的简笔画,自嘲地道:“那是因为他把我当同族。”
有同族的身份,小鲛人才对他放下戒心。
“是吗?”西莫可不这么认为,“刚刚我偷偷地扫描了一下,小鲛人身上的多巴胺浓度超标了。”
墨斯·迦尔屈指弹向机甲球。“我修好你,不是让你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西莫振翅躲避陛下的“一阳指”,献宝地说:“我可以开启三次任意门,陛下想先去哪里?”
这段时间消息闭塞,陛下和三个马甲积压了大量工作,虽然现在连上星际网了,可以远程处理,但有些事必须亲自到场,比如潘多拉星的后续问题,需要黑帝处理。
可惜任意门只有陛下能使用,否则直接带小鲛人走任意门,省时省力更省心。
墨斯·迦尔拿出一颗易容球,放在指尖转了转,又收了起来。
西莫头顶冒出一个虚拟的问号。
“不急。”
墨斯·迦尔起身,伸展四肢,慢条斯理地脱掉作战服的外套和军靴,唤醒鲛人血脉,耳朵变成耳鳍,肩膀冒出一片青鳞,动作敏捷地往海里走去。
西莫愣了下,快速跟上去。
陛下不急,可有些人快急疯了,尤其是加班加到快吐血的格什温。
焱浠在这颗星球生活了千年,行李那是相当的多,整理出来,堆满半个偏殿。
蓝鲛看着他连一些雕刻的石头像都往储物金镯里塞,劝阻道:“焱浠哥,金镯空间有限,塞太多东西装不下吧?”
焱浠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箱子,打开盖子,指了指里面满满的储物金镯。“一个塞不下,还有很多个。”
这些全是族人留下的遗产,现在归焱浠保管。
蓝鲛抚额,只好帮他一起塞。
小银鲛不知从哪拖来一条保存完整的鱼骨架,鱼骨架沉重,他费力地摆动小尾巴。
“爷爷,我要带走这个!”小家伙声音洪亮。
蓝鲛一怔,道:“这个太大,不好带。”
最大的储物金镯只有三米宽,塞不下一条十多米长的鱼骨架,除非拆成散件。
小银鲛噘起嘴巴,坚持说:“爷爷,我想带走!”
焱浠摸摸他的脑袋,对蓝鲛道:“这是煌三岁时第一次独自狩猎的战利品,意义非凡。”
蓝鲛诧异:“三岁就能捕到这么大的猎物?”
他记得自己五岁随鲛人王出海,猎了一条两米长的鱼,就得到族人的各种夸奖了。
煌三岁猎到这么大的鱼,天赋异禀呀!
不愧是鲛人王的继承人。
小银鲛骄傲地翘起尾鳍。他当然很厉害啦!等以后弟弟从蛋里孵出来,要让他看看自己的战利品。
蓝鲛不忍心让小家伙失望,只好道:“我想想办法。”
正在这时,变成半鲛的墨斯·迦尔游进偏殿,蓝鲛看到他,眼睛铮亮,尾巴一摆,游向他。
由于速度太快,他一头扎进男人的怀抱里,幸亏有水的缓冲,不至于撞成一团。
“小心。”
墨斯·迦尔双手扣住他的细腰,防止两人胸贴胸。
蓝鲛涨红了脸,腰部被突然扣住,差点炸鳞,长长的尾巴下意识地向上一甩,大尾鳍直接拍打在男人的脸上。
下一秒,毫无防备的男人被拍飞出去,翻滚数圈,撞上宫殿墙壁。
蓝鲛傻眼,手足无措。
围观整个过程的焱浠在两人身上来回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银鲛怕水流冲散了他的战利品,拖着鱼骨头往后退了退,对那条半鲛投以同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