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快放我出去啊!”
男子仰起头,声嘶力竭地喊道。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坑洞的底部,高耸的岩壁约有三四丈,打磨得极为光滑,即使想爬上去也找不到可供抓手的地方。
洞底还有六七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女,都像他一样刚刚从昏迷中苏醒,满脸的茫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身在此处。
“哥哥……”身边有人轻声唤道。
男子低下头。他的妹妹蜷缩在脚边,小脸煞白,浑身颤个不停,显然又开始发病了。
“没事的小环,有哥在呢。”男子抱起妹妹,轻轻拍打少女的后背。
妹妹从小就身患顽疾,为了给她治病,一家人求医问药,花费了不知多少银钱。就在全家人都快放弃希望的时候,听闻江州来了一位身具异能的方士。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他便带着妹妹千里迢迢来到江州拜见那位方士。
方士热情地招待了他们,施展法术为小环驱邪。小环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男子也对方士景仰得五体投地。即使周许多人说那方士古怪,男子也不以为然——他们是没见识过神师的大能才这般胡说八道的!
昨天,男子准备带着妹妹返回家乡了,半路上却遇到一伙蒙面歹徒。他们不是来劫财的,而是将男子和妹妹一同打晕。醒来之后便身在这洞底了。
另外几个男女,男子也觉得他们面熟,似乎都是到方士那里求医问药的人。
为什么要把他们丢到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
怀中的少女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男子也越发恐惧。不是说妹妹的病已经治好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就这么过了不知多久,男子渐渐觉得饿了。这洞底既无水源也无食物,三两天倒还能捱得住,可待久了,那岂不是要活活渴死、饿死?
忽然,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感觉如何?”
男子仰起头,只见洞顶探出一张瘦削苍白的脸,饶有兴味地观望着下头的他们。
“大师!”男子大喜过望,“您是来救我们的吗?多谢大师!”
其他人看见方士,也纷纷伏地跪拜,给他们的救命恩人叩头。
“是不是饿了?”方士亲切问道。
男子揉了揉空荡荡的腹部:“是啊大师,请快救我们上去吧!”
方士微微一笑:“饿了尽管吃便是,何须问我。”
“吃?”男子茫然地左顾右盼,“可这里没有吃食啊……”
方士抬手一指洞中其他人:“他们不都是吗?”
男子瞪大眼睛,一时没理解方士的意思。
“你可知道‘蛊’这东西?”方士笑吟吟地说,“将数种毒虫放入瓮中,让它们彼此厮杀吞噬,最终活下来的便是‘蛊’。我曾在南地见过苗人蛊师,以虫炼蛊,可以炼出成百上千种功用不同之蛊,甚是神奇。可我却很好奇,若是以人炼蛊会如何?”
“以人炼蛊?”男子呆滞地重复。
“将数个人关在同一处,令他们彼此厮杀、吞噬,最终活下来的那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呢?”方士呵呵笑了几声,苍白的脸从洞顶消失了。
男子惊慌失措地叫起来:“大师!别走啊!求您放了我们吧,要多少银钱我都给您!求您……”
坑洞对面传来一声恐惧的尖叫。一个中年人再也忍不住饥饿,竟一口咬住了身旁女子的胳膊!女子血流如注,不住地哀嚎求饶,那中年人却恍若未闻,瞪着一双泛红的眼睛,伸出舌头将血液舔尽……
男子下意识搂紧怀中的妹妹。他们这是要将同伴当作食物吃掉了!不行,他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绝不能让那些禽兽伤害她!
“大师!求您了!”他继续喊叫,“我愿为您做牛做马,求您放了我们吧!大师!无明大师!”
“哥哥,我饿……”怀中的少女抬起头,虚弱地说。
她的眼睛像那个吃人的中年人一样,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男子手臂一痛。妹妹不顾一切地咬住了他。
鲜血喷涌而出。
***
寻星视频本部会议室中。《谁是通灵王》导演简亦道正在接受针对他召开的“□□会”。
“简导,我们是信任你的能力才邀请你担任《谁是通灵王》导演的。”寻星视频的CEO一脸沉痛,“但是你瞧瞧,从开播以来,这节目已经发生多少起事故了?上次停播一个月的教训还不够吗?”
“连选手的人身安全都保护不了,今后还有谁敢来参加这个真人秀?”另一名寻星视频的高层怒气冲冲。
“那两个小女孩没事吧?”CEO问。
“没有生命危险,就是扭伤了脚,现在已经出院了。不过这可不是逃避责任的借口!”高层怒视简亦道,“简导,这么多起事故,你总得给个交代吧?”
简亦道欲哭无泪。他哪次没做好完全的准备?可为什么偏偏每次都发生了出人意料的事故?
这一回和考古队合作,他还特地给双胞胎那一组配了两个助理,就怕未成年人在山上出什么意外。可他哪能想到两个女孩竟然会掉进盗洞?就算给她们派一百个保镖也阻止不了这种意外吧?
但简亦道不能为自己辩解。他只能一个人背起所有的黑锅。
“是我工作不力。”他悲伤地说,“今后我会给选手们做好更完备的保护措施……”
“还有今后吗?”愤怒的高层一捶桌子,“我看这档节目干脆停掉算了!”
“那我们投资方的钱不是打了水漂?”一位投资方代表剜了寻星视频高层一眼,“现在这节目的讨论度居高不下,我看势头很好嘛,怎么能说停就停?”
“你们也太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了吧?”
“只是意外而已,简导不是也说了今后会做更完备的保护措施吗?”
“可是……”
CEO抬起手,阻止了他们的争吵。
“这次《谁是通灵王》虽然发生意外事故,受到了许多社会舆论的批判,但惊奇的是,上级部门却没要求我们停播。只是批评了一顿。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众人摇头。
CEO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打开会议室的投屏,并向旁边的秘书使了个眼色。
秘书会意地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开一个视频。那是绿江市电视台的晚间新闻。
旁白字正腔圆说:“……绿江市文物局局长文一名来到医院,慰问在保护文物方面做出突出贡献的乐祈年同志,并向其颁发荣誉奖状和奖金。”
画面中,一位头顶地中海的中年领导亲切地握住乐祈年的手,后者一脸懵逼地躺在病床上。秘书将一张奖状硬塞到乐祈年手中。领导看向镜头,等待摄影师拍照。明亮的闪光灯闪得乐祈年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场面让众人不禁联想起偶像握手会。
镜头一切,文局长面向记者,侃侃而谈:“保护文物是每个公民的责任。文物是我们的先祖留给我们整个民族的宝贵遗产。乐祈年同志发现古墓遗址并上报,让古墓及时得到保护,避免了进一步的破坏……这种保护文物的意识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作为明星,作为公众人物,乐祈年同志深具社会责任感,用自己的明星效应推动文物保护工作,这才是榜样的力量……我相信今后会有更多人,尤其是年轻人得到鼓舞,投身到文物保护工作中来……”
寻星CEO转向与会众人:“这次古墓发掘惊动了领导。乐祈年这个得到嘉奖的正面典范,就像一把保护伞一样。有他在,上级部门也不好直接勒令《谁是通灵王》停播。毕竟等于是文物部门的大领导在给这档节目背书。我们紧急发了通稿,总算将舆论从‘《谁是通灵王》选手遇险’扭转到了‘《谁是通灵王》助力考古’上。”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投资方代表点头,“一边是保护文物的功劳,一边是选手遇险的过失,算是功过相抵了。”
那位愤怒的高层撇撇嘴。“但也就这么一回了。今后万一再出什么事故,可就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了!”
简亦道闻言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太好了,节目不会停播,他也不会被开除。
望着视频中穿着病号服和领导握手合影的青年,他不禁产生了一种感激的心情。
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乐祈年时,他还很奇怪这个青年为何不按照节目组给出的剧本演戏,简直没有身为艺人的职业操守。
谁能想到才过了这么短的一段时间,他对乐祈年的印象就180度扭转了。
“那下一期节目……”简亦道试探地开口。
“你的那个鬼屋探险企划绝对不行!”CEO皱起眉,“从上级部门到普通观众,再到竞争对手,所有人都在盯着《谁是通灵王》呢,我们不能再出错了!下一期节目,还是弄点儿‘正能量’的企划吧!”
简亦道沉思,怎样才既“正能量”又安全呢?其实上次碧水镇旅游他就觉得挺安全,虽然发现了陈年旧案,但实属意外。又不是每个城镇都有那种杀妻狂魔。那样的旅游企划,不如再来一次?
再配合上一些“正能量”主题,比如……走近科学?
“我有了一个想法,请各位听听……”他说。
***
“各位观众朋友们,我是前方记者李小雯!我正在大丘山考古发掘现场向观众们发回报道!前日联合考古队已经打开大丘山古墓的大门,下墓考察。考古工作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根据墓中出土的石碑,专家基本可以确定,这座古墓的墓主人就是雍朝的雍文帝沈潜。观众们可以看到,我身后的考古工作者们正在将墓中文物分批次清理、登记……”
乐祈年靠着病床的床头,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电视里正在播报雍文帝墓考古的进展,记者声情并茂地介绍最新的考古发现,演播室中的主持人则连线专家,讲解雍朝历史和背景知识。
不论换到哪个频道,几乎都在播报这件事。这段时间没什么轰动社会的新闻,各大电视台便纷纷盯上雍文帝墓这个热点。再加上之前阎灿捐赠文物一事本就上过热搜,新闻媒体便干脆在考古发掘上大做文章。
乐祈年关掉电视,躺回床上。
在大丘山上昏倒之后,惊恐万状的唐雨诚立刻把他送到医院,之后又嫌县城的医院水平不够,连夜转到了绿江市二院。
其实乐祈年并无大碍,只是体力消耗过多而已,好好睡上一觉再美美吃上一顿就恢复如初了。可唐雨诚不敢怠慢,硬是叫他多住几天院观察,顺便给他预定了全套健康检查。
于是乐祈年只能百无聊赖地躺在医院里。以前他体力没这么差的,连续对付十几个邪祟阴灵也不在话下。不知为何来到现代后,只消灭两个怨灵就累成这样,还动不动就感到饥饿,就好像他的体力和精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吸走了似的……
可他既没请神上身,也没被鬼怪附身,谁能吸走他的精力?
只能认为是现代人太过缺乏锻炼,个个亚健康的缘故吧。
虽说是住院,但这几天乐祈年也没消停过。先是碧水镇政府敲锣打鼓地给他送来了见义勇为奖状,他不得不躺在病床上会见领导。接着又是绿江市文物部门敲锣打鼓地送来锦旗,他又不得不穿着病号服接受记者的采访。
住院还得忙业务,真是根本就没有休息到呢!
这天上午,唐雨诚来探病。
“年宝,这次的人气投票你又是第一。再这样下去,你搞不好能拿冠军。”
唐雨诚找了个花瓶,将鲜花摆在乐祈年床头。“那传爵娱乐可能要气死了,哈哈哈哈……”一想到周信的丑脸会如何扭曲,唐雨诚的心情就像坐上飞机似的直冲云霄。
他笑了两声,发现乐祈年板着张脸,盯着窗外,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经纪人不禁有些纳闷,乐祈年平时总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见了他也一直客客气气的,这样甩脸色还是头一回啊!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闹脾气吗?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他……
唐雨诚想了想,小心翼翼问:“是因为只带了花没给你带果篮所以你生气了吗?”
乐祈年转向经纪人,神情茫然:“什么?”
唐雨诚心头一跳:完了,这小子该不会生什么大病了吧?平时一提食物,他就会像八百年没吃过饭的饿死鬼一样扑上来,现在却对吃的一点儿兴趣也没有!简直反常啊!
体检结果也没什么大碍,他为什么这么没精打采的?
“小乐,你有什么烦心事吗?”唐雨诚摆出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样子问。
“嗯……”乐祈年沉吟,“说了你也不明白的。”
“你不说我怎么能明白呢?”
“你又没经历过……”
他这么一说,唐雨诚也不好接话了。
乐祈年到底在烦恼什么?为什么说他没经历过所以不明白?
他唐雨诚从事这个行业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有什么是他没经历过的?
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唐雨诚还真找出一件他没经历过的事。
那就是谈恋爱。
母胎单身至今的他默默为自己流下泪水。
乐祈年莫非是在为恋爱烦恼?
啊,那就能说得通了!即使是道士,也不可能完全绝情断欲吧?毋宁说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不谈恋爱反而比较奇怪。最近乐祈年接触了不少人,其中究竟谁让他春心萌动了呢?
和他一起拍戏的秋黎?对了,听说他俩原本要演吻戏来着,但因为乐祈年演不好,所以连同剧本一起改了。莫非自那之后,乐祈年就对秋黎产生了什么心思?嗯,漂亮大姐姐谁不喜欢呢?
但也不能只考虑女人。万一乐祈年是……那什么呢?唐雨诚首先怀疑的就是白胜,他和乐祈年接触最多,没准两个人就擦出什么火花了。当然了,和乐祈年一起参加真人秀的那几个选手也有嫌疑。君修言那小伙儿看着挺精神,没准是乐祈年喜欢的类型。那个外国人也蛮帅的,就连晨曦传媒里不少女员工都喜欢他。还有郑昭羽……如果真是他,唐雨诚首先不同意这门亲事!打断乐祈年的狗腿也要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除了他们几个还有谁呢?乐祈年还接触过什么人?
对了,阎煜!
不过阎煜应该不可能吧?谁吃错药会去招惹那个天煞孤星?首先排除他!
所以还是秋黎、君修言、文森佐和白胜这四个人最可疑……
这一刻,唐雨诚觉得自己简直化身成了名侦探!
他并不知道,乐祈年所烦恼的事根本和谈恋爱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住院这几天,乐祈年一直在回想东方长岳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邪士无明未死,魂魄被封印在地底。
无明本是一名民间方士,在江州一代活动,最初以悬壶济世而闻名。据说他替人治病分文不取,许多人不远万里前去求见,因此最初听闻他名号的乐祈年还以为他是位妙手仁心的医术高人。
可不久之后,江州就频频发生失踪事件。调查一番后才知道,原来无明只是以治病救人为名吸引信众,私下却进行着不为人知的恐怖实验,譬如将活人关在地底,让他们受尽饥饿折磨后不得不彼此厮杀,以人肉为食,最后炼制成“人蛊”。
不知多少人受到戕害,乐祈年至今还记得他和师弟闯入炼蛊坑洞后所见的地狱般的景象……
血流遍地,白骨累累,所有尸体都被啃食得不成样子,就连骨头上都布满牙印。活下来的只有一个神志不清的男子,他身上布满被撕扯噬咬的伤痕,但他的牙齿上也同样沾满血迹。他捧着一个少女的头颅,露出虚幻的微笑,一边用手指梳理那少女的长发,一边喃喃自语:“小环,哥会保护你的……”
无明的恶行暴露之后,乐祈年追查他整整一年,最终在落霞山找到了他的踪迹。无明修炼种种邪法,已是半人半鬼的状态。乐祈年抱着“大不了同归于尽”的想法与之相斗,结果……
当他再睁开眼睛,就来到这个时代了。
他在网上查过雍文帝时代的历史。若是无明还活着,定会继续作恶,不可能一点儿记载也留不下来。既然找不到相关资料,乐祈年只能认为他已在斗法时死亡了。
却没想到那家伙的“生命力”竟如此顽强,□□灰飞烟灭,亡灵还阴魂不散,最终还得师弟和方济各联手将其封印。
要是考古队不慎打开封印瓷瓶,让无明重获自由,那可就糟糕了。
“对了唐哥,”乐祈年转向经纪人,“考古队有没有发现我说的那只瓷瓶?”
“我跟古教授提过,他说还文物还在清点当中。墓里出土了不少瓷器,也不知道哪个才是你说的瓷瓶。”唐雨诚说,“但他保证,如果瓷器本身是被封住的,考古队肯定不会轻易打开,以免破坏瓶中的物质。就算要打开,也要先上仪器做检测。”
乐祈年点点头,他相信严谨的考古工作者不会随随便便打开墓中的文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瓷瓶不小心摔坏……
等他出院之后,再联络古教授,看看出土文物中哪个才是封印无明魂魄的瓷瓶吧。到时候他再想想办法将那家伙的魂魄彻底净化,应该就万事大吉了。
唐雨诚见青年神色稍缓,放心地拍了拍他的膝盖:“你好好休息吧,就当是放个短假。”
他嘱咐了几句,离开病房,思索该怎么调查乐祈年究竟在跟谁谈恋爱。雇个私家侦探?还是跟那小子开诚布公谈一谈?乐祈年如果能放弃那个“鬼媳妇儿”的幻想,拥抱现实中的女人(或者男人),唐雨诚喜极而泣还来不及呢。何况乐祈年走的不是爱豆路线,不需要为了讨好女友粉而隐瞒恋情,所以即使公开了也没关系?
下楼时,他意外地撞见了“嫌疑人名单”里的两个人。
君修言和文森佐一人捧着一束花,正在住院部大楼一楼等电梯。
“你们也来探望小乐?今天真是高朋满座宾客盈门啊!”唐雨诚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迎上去。
君修言想起来对方是乐祈年的经纪人。但是经纪人为何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拱了他家的大白菜似的?
“你俩探病怎么空手来了?”唐雨诚看看他们怀中的花,摇头。
“难道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到我手里的花?”文森佐讽刺道。
“小乐可不喜欢花。你们得给他带好吃的。加油吧。”唐雨诚对他俩竖起拇指,施施然离开住院部。
不知道小乐相中的究竟是你俩中的谁,唐哥我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
君修言和文森佐面面相觑。
“我肯来探望他已经是给他面子了!竟然还挑三拣四的!要不是爷爷吩咐,我连来都不想来呢!”君修言梗着脖子说。
文森佐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为什么要打开×团搜索附近美食?”
君修言:“我自己想吃不行吗?!”
十分钟后,两人返回住院部大楼,一人手中拎着肯×基纸袋,另一人则托着必×客披萨盒。
“竟然点水果披萨!”文森佐厉声说,“你这邪恶的异端!”
“你刚才不是也想买榴莲味馄饨来着!好意思说我?”君修言回喷。
两人一路骂骂咧咧地来到乐祈年病房外,进门后只见青年一脸放空望着窗外。
君修言直接将披萨盒扔到他膝盖上。“给!快吃!”他没好气地说。
乐祈年回过头,看了看盒子上的logo:“君道友,医生说我这几天要清淡饮食……”
君修言:“你可以只吃上面的水果。挺清淡的。不像这家伙买的肯×基,那么油腻!”
文森佐用恐怖的眼神瞪着他,一字一顿说:“他可以只吃番茄酱。”
君修言装作没听见,清了清嗓子说:“对了,你上次托我办的那件事,我已经告诉堂叔了。他会替你想办法的。你放心好了。”
“多谢君道友!”乐祈年感动地望着君修言。对他而言,这算是这段时间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今后咱们就两清了!”君修言想了想,一拍大腿,“不对!你在墓里又救过我一回,那我不是又欠你一次?这债是还不完了吗?”
“那君道友可否再帮我一个忙?”乐祈年问。
君修言老大不乐意,但是没办法,他这人向来是非分明,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必须偿还才行。
“你说吧!”
“是关于玄清八卦镜之事。”乐祈年回想起东方将军所说的话,“雍文帝墓中的那面八卦镜,我认为是仿制品。真正的玄清八卦镜,会不会保存在你们家族中呢?毕竟你们是君霓云的后人。”
君修言轻嗤:“我们家里要是有那种宝贝,我会不知道?就算我不知道,爷爷难道也不知道?”
“你能不能再去问问令祖父?或者问问你家中的其他人?没准八卦镜落在旁支的手中呢。”
君修言本想说那等宝贝就算有,肯定也是由嫡系保管,怎回落到旁支手中。但他再一想,距离君霓云过世都过去几百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没准哪个旁支将玄清八卦镜不声不响地拿走了呢?
“那……我就替你问问好了。”他别开脸说,“我走了,下午还有课,没工夫跟你闲聊!”
乐祈年咧开嘴,朝他拱拱手:“君道友慢走,我就不远送了。”
“没指望你个病号送我!”君修言起身走出病房,背着乐祈年说,“快点好起来!没有你的话,《谁是通灵王》根本没法看!”
“……你礼貌吗?”文森佐冷冷问。
他向乐祈年道了别,同君修言一起去楼梯间等电梯。待电梯门打开,君修言先一步走进去,文森佐却迟疑了一下。
“我有东西忘在病房了。回去一趟。”他说。
君修言撇撇嘴,刚离开电梯,文森佐却将他推回去:“不必等我,你先走吧,反正我们也不同路,再见。”
待电梯门关上,文森佐原路返回乐祈年的病房。
一进门他就看到青年正狼吞虎咽地将披萨往嘴里塞。
乐祈年见文森佐去而复返,立刻停止手上的动作,生生将一整块披萨咽下去,噎得眼泪都快喷出来了。
“我本来只想吃上面的水果来着,但是披萨不知道为什么就跑进我嘴里了……”
文森佐努力压抑住大骂“异端”的冲动,深呼吸几次,说:“我有件事想请教你。不过你不想回答的话也没关系。”
乐祈年本能感到不对劲。有问题刚才不问,却撇下君修言单独跑回来问,难道是什么不能让外人听见的私密问题?
“你先问,我再考虑要不要回答。”他说。
文森佐盯着他瞧了一会儿,低声问:“你就是大国师君霓云的师兄——虚行道长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