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呀。”程星临淡淡地说。
其实要说做好万全准备了吗？
那倒也并不是。
程星临还是害怕的——把自己又一次放在大家的审视下,就有又一次翻车的风险。
对于成为所谓的“校草”，程星临并没有完全准备好。
但是就像被大摆锤扔出去的瞬间，简行会抓住他。
那现在……
简行应该也会抓住他吧。
程星临是一个做了决定就不会怂的人。
所以,他把那颗虾饺扔到嘴里之后,抬手将自己的眼镜给摘了下来。
把眼镜放在虾饺旁边，程星临对未来简行说：“现在衣服解决了,但是还得剪个头发——我挑几个,你帮我看看,就是……你觉得简行会喜欢……哪种。”
程星临说到后面，脸色有点不自然。
未来简行微微勾唇,说：“好，你先选。”
程星临打开了百度,搜了一下“男士发型”。
经过一番细致比对,精挑细选,程星临找了好几个，发给未来的简行。
这些发型,包括但不限于锅盖头，前面平后面翘的覃头，甚至还有莫西干的飞机头。
未来的简行像审阅什么重要文件一样看完程星临给他发来这些图片。
看完一遍，他又非常沉稳地从后往前翻了一遍。
严肃的神情一直到这一遍翻完,才终于——“噗……”
“……”程星临看着未来简行，“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没有。”未来简行一本正经地说着，但是绷不住,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笑意。
“你这明明就是笑了啊？？？”程星临睁大眼睛。
“善意的微笑。”未来简行说,“没有,我就是觉得,嗯——怎么说,在你这个年龄阶段，对自己的外形认识，或许还存在一些……可以改进的地方。”
……可以直接说不行，不用那么婉转。
“有这么吐槽我的吗。”程星临说，“说好的未来男朋友呢？”
“好的好的，我不吐槽了。”未来简行说，“其实我也给你设计好发型了，想看看吗？”
设计好发型？
什么意思？会是他的旧照片吗？
程星临有点好奇。
但是那边简行却是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张手绘的图片。
那张图片是彩铅绘制的，但是一看就能感觉到素描功底相当深厚，上面画的是他，至少有七八分的相似程度。
“你现在画画这么好了？”程星临想起今日被迫给他们送海报的潘阳文。
“后来专门练习的。”未来简行说，“这个发型和衣服，你觉得怎么样？”
照片上的程星临把后面的发尾都剃掉了，前面刘海三七分，打薄刘海遮不住程星临帅气的眉宇，配上allbck的一套潮男的服装。
仅这套照片来说，完全可以说是校草的程度了。
“挺帅的。”程星临说，“就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达到你这个标准。”
“一定行的。”未来简行说，“一会儿会有人上门把这张图打印好给你送过来，图背后就是理发店和服装店的地址。”
“我存在手机里面看就可以的。”程星临道。
“没关系。”未来简行微笑道，“反正花的也不是现在的我的钱。”
程星临：“……”
程星临哭笑不得，未来简行还有工作，便先和他说了再见。
过了一会儿，果然又有敲门声响起。
程星临打开门，他本来以为是美团小哥，却没想到是个顺丰速递的快递员。
程星临低头拆开快递，里面是一封特殊工艺打印的A4纸张。
和未来简行所画那副画不同的是，下面多了一行字。
上面写着——【去帅翻全场吧，小朋友。】
·
帅翻全场什么的。
他不能说是一定能做到，只能说是努力。
程星临把那张A4纸放好，把自己和小猫的碗都洗干净，最后还安静地坐下来写了一会儿作业。
写到十二点钟，程星临上床睡觉。
第二天，程星临是被外卖的敲门声喊醒的。
今天是另一家外卖——无名粥铺，3.0。
程星临都不需要问，就知道是谁给他买的。
程星临发信息给简行：【学长。】
简行：【早上好。】
程星临：【学长早上好呀。】
程星临：【学长，你不用每天都给我买早餐的，我家下面就是早餐店，很方便的。】
简行正要往派/出/所里面走，看到这条消息，笑了笑，回道：【你那天给我早餐，我拒绝没有。】
程星临：“……”
……那确实是没有的。
但是他送的次数比较少啊。
但是这个好像也不是能依据次数来说明的东西。
程星临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复：【没有。】
简行：【所以，你也不要拒绝我。】
程星临只能接受了简行送给他的早餐。
坐在窗边默默地把这一份早餐吃完，给咪咪八放好了猫粮之后，程星临才出去。
先去未来简行给他定好的理发店。
程星临拿着那张纸，在一条小巷子里面七拐八绕，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家理发店。
虽然立在小巷子里面，但是门店还不错。
程星临推门进去，听见里面的人说：“欢迎光临，男宾一位。”
这个欢迎光临抑扬顿挫得，直接把一句话读出了四个音调，也把程星临吓了一跳。
——你正常点，我害怕。
这个人说完男宾一位之后，店里也没什么人理他。
于是小哥就自己来接待程星临了。
这是个是一个gay里gay气的小帅哥，紧身裤加粉色上衣，腰挺细。
小gay帅哥双手合十放在脸颊边，对程星临很热情：“小哥哥今天上课吗，怎么还穿着校服~”
“我喜欢穿校服。”
“好的好的，一看小哥哥就是那种好学生——那小哥哥今天是想洗头呢还是剪头呢？”
“稍微……剪一下吧。”
“OK。”小gay帅哥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很多经验丰富的老师，有tonyoonyo，tonythree……小哥哥可以选择一下。”
程星临：“……”
不是，虽然国籍换了，用的也是洋文，但是这个取名方法……他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程星临实在无法从tonyohree这几个人里面get任何的不同。
程星临：“……随意就好。”
“好的好的，那就我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店的tonyone，你可以叫我one老师。”
程星临：“……”
程星临不想叫，程星临只想落荒而逃。
诶不是，未来简行推荐的这是个什么店啊？？不会是黑店吧？？
“要不我还是……”程星临准备转身跑路。
但是gay里gay气的one帅哥是不会让程星临跑的，路过饮水机，他快速地给程星临倒了一杯水，然后把程星临按到椅子上，问：“那小哥哥想做个什么发型啊？”
程星临：“……”他想走。
但是看了一眼one老实的星星眼，程星临也说不出这么狠的话。
他只能拿出未来简行给他安排好那张纸，给ONE老实看：“就做这个发型。”
one老师笑眯眯地拿过程星临给他的纸，看了一眼之后，咦了一声。
然后，他有些迟疑地看向座椅上的程星临。
“怎么了？”程星临问，“这个发型不好做？”
“没有啦。”one老师叹了口气，“好做呢，还是好做的，但是发型好做，脸不好做呢……”
程星临：“……”
程星临今天没戴眼镜，但是长刘海拨下来把他脸给挡住了，五官变得有点模糊。
所以也看不清楚他其实和画上面长得差多少。
“这你就别管了。”程星临说，“按这个发型，百分之百帮我还原，可以吗？”
“哎呀小哥哥。”one老师还想劝说，“这个发型呢，是要看脸的。”
程星临眼睛一闭，摆出一副“你是傻子我不理你”的姿态。
one老师只能唉声叹气地带程星临去洗头。
一边洗头，one老师一边喋喋不休，告诉程星临这个发型看脸，一个普通的脸撑不起太帅的发型。
最后，one老师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主业，对程星临说：“小哥哥，你要不要办个卡，办卡今天能打八折，后面还能帮你免费修一次。”
“不办卡。”程星临说。
“哎呀这个办卡它真的很好……”
刚才还只是念叨程星临的发型问题，现在把发型问题和办卡问题结合起来念。
baba，baba。
王八念经，经念王八。
程星临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
这种喋喋不休一直持续到one老师把程星临放到椅子上，拿毛巾给他擦头发。
“办个卡呢，你要是发现这个发型不适合你还可以免费改，不然你不是花冤枉……”
one老师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了镜子里面的程星临一眼。
只是洗了个头，把前面的长发撩开，水汽蒸得嘴唇红润了点，但是已经足够显示出程星临这张脸本该有的样子了。
“……钱……”one老师坚强地将刚才的话说完，咽了咽口水，“卧槽……？！”
one老师看了看玻璃上贴着那张纸，再看看程星临的样子，终于把嘴闭上了，开始认真给他剪头发。
没有人在耳边叨叨，程星临有点困。
但是一边睡觉一边做头发，他也觉得有点不尊重，便强打着精神参观镜中的one老师。
one老师一旦开始自己的专业，就非常的专注。
他手法很利落，几乎不修改，很快就把程星临的头给剪好了。
程星临发质本身不错，不软不硬，不需要烫发，自然就成了画里面那个样子。
对照刚才被one老师贴在镜子上面那副画。
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你手艺真好。”程星临不由得感慨。
“那当然。”旁边走过的不知道tony几随口说，“one老师可是拿过国际赛大奖的呢，如果不是因为他懒，也不会窝在这么一个小店里面。”
国际赛大奖，这么厉害……
难怪未来简行会推荐自己来这个地方。
不过被不知道tony几这么表扬一下，one老师也没有什么反应，拿把剪刀，站在原地发呆。
整个人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他怎么了？”
“害。”不知道tony几说，“有艺术细菌的，都不是正常人——走吧，我带你付款。”
程星临跟着这个人过去，刚打开支付宝，却见one老师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按住正准备扫程星临支付宝的不知道tony几。
“凭什么？！！”ONE老师哀嚎。
程星临：“……什么凭什么？做发型付账啊？”
ONE老师：“我是说！！你凭什么那种暴殄天物的发型？！对得起你的脸吗？？”
程星临：“……”
说别人的发型暴殄天物，也过分了吧。
one老师不服气：“反正，我就是看不得好看的小帅哥伤害自己的颜值，从今天起，每半个月你都得找我打理一次发型，不然我会巨生气！”
半个月？
程星临看了一眼价目表——其实也还好，比那些在街上的门店便宜不少。
但是平时程星临都是在街边老爷爷摊位两块钱剪一次。
这价格落差就有点大了。
“没那么多钱过来打理。”程星临冷漠道，“有钱了我就过来找你。”
“不用你给钱！”one老师终于捞到了机会。
他财大气粗地拍出一张会员卡，掏黑笔，龙飞凤舞“免费”两个大字，递给程星临：“给你一张终身免费卡！”
这个世界上！帅哥本来就很少了！他要守护！不能让帅哥浪费颜值！
程星临拿着那张卡，哭笑不得：“你就这么随便给这么张卡，你老板不会说你的吗？”
“不会啊。”one老师笑嘻嘻，“老板是我爸。”
……那确实不会。
但是程星临没有拿下那张卡，他反而是抓起刚才tony不知道几没有扫他的扫码枪，对着自己的手机扫了一下。
“诶你——”one老师想抢他扫码枪，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滴的一声后，程星临支付宝刷出了刚才打好的钱。
“你爸的钱也是钱。”程星临把那张终身免费卡给他扔回去，“心领了，有钱再来找你。”
付好钱，卡也还了，程星临没什么其他话要和one老师说。
他把自己喝过的纸杯扔到垃圾桶里面，然后走出了理发店。
回到大路上，程星临准备去下一个站点——买衣服。
不过。
虽然他还是穿着他那套洗得发白又不合身的校服，但回头率已经高了很多。
甚至坐轻轨的时候，程星临还看见了有些女生拿着手机在偷偷拍他。
程星临下意识就想摸口袋，找口罩戴脸上。
但是手指刚刚触碰到自己的口袋，却摸了个空。
他那个口罩……已经被简行拿走了。
别怂啊……
程星临在心里对自己说。
程星临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低头玩手机。
其实他什么都没看，就是反复切换微信和微博两个软件，倒腾了一会儿，就到站了。
打了卡出轻轨站，外面就是非常繁华的商业街，大多都是设计师的独立店。
程星临顺着那张画上面的店址一路找过去，两边的店家有看到他的，都站出来喊他。
“诶帅哥，我们店的衣服不错的，你进来看看嘛。”
“帅哥，进来给你打八折哟。”
平时这些店家几乎都不会理他的。
……换个发型，真的能改变这么多？
程星临没有细想，快步走到他的目标店铺。
简行在企鹅上选给他的那套衣服就挂在店门口，程星临看了下码数，也不试了，直接让店家给他包起来。
“小帅哥，别的衣服还看不看一下呢？”店主是个中年的阿姨，很热情地问，“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可以给你打个折。”
“不用了阿姨。”程星临礼貌道。
“用用用。”阿姨非常热情，从衣架上拿下来了一套衣服，到程星临面前比划一下，“这套衣服也适合你呀——一起拿走吧。”
“阿姨，我钱不太够。”
“没事儿！”阿姨也知道他是这个意思，“两套衣服按价高者给你，买一送一。”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要送他东西，大家开门做生意，都不赚钱的吗？
程星临刚要拒绝，却又听阿姨说：“但是也不能免费给你。”
程星临看向阿姨。
阿姨：“这两套衣服都给你，但是你要帮我拍五套衣服，然后我放在门口和微博上当广告，这样行吗？”
程星临这才注意到，他面前这个阿姨的照片和简介就挂在收银台后面——原来这个阿姨就是这家店的设计师。
“我是觉得你挺适合我衣服的。”阿姨看程星临没说话，以为他不愿意，便游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再给你一套衣服也可以。”
“没事阿姨，你说这个报酬我接受。”程星临说，“您要拍哪些衣服？您找给我吧。”
“好勒。”阿姨眉开眼笑，挑了几件衣服，然后又取了个单反出来。
直接以店铺装饰为背景，阿姨给程星临拍了五套衣服。
然后大方地让程星临随便挑衣服——程星临拿出手机，比对着之前未来简行给他的图片，又要了一套。
两套衣服一起塞在书包里，程星临离开店铺。
出门时，他看了一眼店里面的挂钟——今天剪了头发，买了衣服还客串了一把模特，时间居然才下午两点多。
平时他的周末要打工，这么悠闲是根本做不到的。
今天有了大把的时间，程星临也没有浪费，随便找了个小店风卷残云完一碗豌杂面，回家写作业。
回家路上的轻轨还是有人在拍他，但可能是下午被阿姨镜头拍习惯了，程星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应。
反而是低着头，在手机备忘录上面计算他的生活费。
昨天收获那一笔钱一直用到暑假开始前都足够。
也就是说，这个学期他都可以不用打工了。
程星临算得专注，下车时没注意到简行也正好在他下车那个站上轻轨。
他们一个从五号车厢出来，另一个从七号车厢上去。
中间隔着六号车厢上下汹涌的人流，两个人擦肩而过。
简行上轻轨，刚刚坐下，偶然往窗户外面一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穿着校服的身影。
是……程星临？
剪头发了？
简行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快步走到轻轨门口，车门刚刚关闭。
下一刻，轻轨已经拉出了一个飞驰的速度，带他离开了这个站。
简行什么都没看清楚。
就感觉程星临好像剪头发了，还挺好看的。
简行低下头，想给程星临发条信息问问，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却把手机收起来了。
明天再看吧。
留个惊喜挺好的——就像他今天留给程星临的那个一样。
·
程星临根本不知道他差点撞上简行了，他回家就坐下开始写作业。
一直写到晚上十二点，把所有会做的题都做了，才心满意足地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程星临起得还挺早。
甚至还花了长达一分钟的时间，把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
然后才穿上昨天刚买的衣服。
他们今天早上有升旗仪式。
不过学校规定也没有那么严格，只要外面搭了校服外套的，都算是穿了校服。
程星临穿好衣服，把校服外套塞书包里，吃了门把手上面的早餐，然后走路去上学。
大清早的，校门口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学生会的几个代表，风雨无阻地站在门口，展示自己如花的笑颜。
程星临不关心他们，但是他们却关心程星临。
程星临还在约有二十米的地方，辛卓的小小跟班吴达就推了推他的肩膀：“会长，看帅哥。”
“谁？”辛卓问，“简行吗？”
“不是简行，是个穿得很潮的帅哥，那边那边，你看到了没有？”
由不得辛卓看不到。
因为下一个瞬间，ALLBLACK，帅气逼人的程星临就从辛卓面前走了过去。
程星临走了过来，他背着个书包，对门口的辛卓以及吴达点头：“早上好。”
程星临的脸是非常典型的浓颜，眼睛被晨光打亮之后，如碎星一样明亮。
被ALLBLACK服装衬托出来的冷白皮肤毫无瑕疵，微红的嘴唇让他又帅又漂亮。
他身材很瘦，衣服稍微偏大一点，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一种如风般的少年脆弱感。
简单地来说，就是哪怕只看一眼，也令人感觉无比惊艳。
辛卓咬牙，默默转过头去。
吴达脸瞬间红了，没了那天跟着辛卓去骂程星临的架势，而是面红耳赤，小媳妇儿一样冲程星临挥挥手：“嗯，早啊？”
程星临：“……”
这是什么毛病。
国王游戏输了？对来到校园的第X个人做羞怯状的挑战？
他们学生会玩得好大。
程星临心里感慨，行动上倒是非常熟练地对旁边德育主任张了张双臂。
表明：我确实没招他。
程星临表明完自己的态度，刚准备脚底抹油开溜的瞬间。
一阵风刮过他露出来的胳膊。
同时，这阵风也带来了一声比四月的晨风更清凉湿润的声音。
“程星临。”
简行笃定的声音在程星临的背后响起。
呼……
程星临闭了闭眼睛。
终于来了。
然后快速睁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