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chapter86

杭亦通被程星临一拍后背,差点给吓死了。

他整个人一缩下意识抱头,余光瞥见是程星临,动作又僵住了:“临,临哥,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程星临说,“你最近成绩都进步到这个程度了?”

杭亦通没说话,只是小狗眼可怜巴巴盯着程星临。

程星临看着他表情,忽然反应过来——杭亦通,是不是在找他的成绩?

杭亦通确实是在找程星临的成绩。

他是从开考之前就担心程星临的成绩的。

今天更是担心了整整半天。

本来一张榜,杭亦通就想过来看。

但是又怕过来看成绩撞上程星临,只能趁着大家吃饭,偷偷摸摸地过来。

没想到,还是和程星临撞上了。

程星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捏了捏杭亦通的胳膊——上高中三年,能交往一个这么好的朋友。

血值。

“不过临哥,你怎么也这么晚才来看啊?在刷题?”

程星临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不是。”

“啊那为……”杭亦通反应过来,小心翼翼问,“提个不太可能的想法,临哥,你不会是……也担心吧?”

“嗯。”

也是啊。

他都担心成这样了,程星临还是亲历者,肯定会更担心。

杭亦通马上问:“那我帮你找?”

程星临看了杭亦通一眼,摇头:“我自己找,没那么脆弱。”

其实。

程星临考完的时候,自我感觉还是挺好的。

他觉得自己自我感觉再出错,最多也就是上次那个分数了。

650……勉强能接受。

程星临从三十名开始往上找——当然也顺便瞄了一眼31,32,33……这些排位的成绩。

34以下就是640以下了。

他要是考到640以下……

程星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种可能性,但是他往上的目光却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忽然,他身边的杭亦通倒吸一口凉气,把他的胳膊给揪住了。

同时,程星临的目光也顺流而上。

排位9,分数701。

而今年清华的分数线是——702分。

·

……有点畅快,又有点不满足。

但程星临还是暗自松了一大口气。

他只是松了一大口气,杭亦通简直是乐疯了。

大中午就想拖着程星临去嗨一顿火锅,但程星临十动然拒——毕竟火锅味道太大了,熏着同学很不礼貌。

最后两个人来了顿大盘干拌冒菜当火锅平替。

风卷残云一大盘中辣干拌冒菜,时间居然才一点半。

趁着整个学校陷入休眠时间,杭亦通开了个钟点房睡午觉,而程星临准备摸回教室做套卷子。

程星临刚刚回到张贴成绩的布告栏。

就看见一个黑衣黑伞,拿着一瓶瓶装奶茶的男人也在布告栏前面看成绩。

男人听见程星临脚步声,回头看程星临,目光中露出一点惊讶。

程星临本来准备悄悄咪咪走掉,但是男人都看见他了,他只能喊:“周老师。”

男人名叫周访,他们的物理老师。

周访看着程星临点了点头,又说:“701的成绩,物理考了个93,考得挺好的。”

程星临:“……”

这好像是……一句表扬?

但不知道怎么的。

程星临就是从这句普通的表扬里面读出了一些兴师问罪的味道。

毕竟他一个物理课上课做生物作业的人。

不听课却考出好成绩,老师会有一些想法也很正常。

其实以前程星临可能根本不会想这些。

只是经过了曾经的英语老师,他也被迫敏感起来。

或许,每个老师都有每个老师的骄傲所在,自己可以获得成功,但是间接否认了他们的价值……

“这个成绩,你还不满意?”久等程星临没说话,周访问他。

“……啊?”

“如果不是不满意自己的成绩,怎么我夸你,你还愁眉苦脸的?”周访淡淡地给他解释了一下。

“不是……我只是……”程星临只是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表达。

于是还是周访说话——

“总之,我是满意的。你是自学型的学生,以后上课想做别的作业我同意,不要自己惩罚自己站到后面去了。”

周访说完,快而轻地说了一声——“其实本来也不用。”

这句话说得很快,但程星临听到了。

他在想——所以说,周访一开始就没那个意思。

只是他自己过于敏感了。

“当然,如果自习计划上面关于物理提升有任何困惑,欢迎随时找我交流。”周访又说。

“好。”程星临由衷地说,“那就先谢谢老师了。”

“谢什么。”周访还是有点冷淡的样子,他看了一眼外面的雨,把一瓶元气森林乳茶塞程星临手上,“外面冷,赶紧回去,这个请你喝。”

说完,不容程星临拒绝。

周访便身体笔直地走了——程星临看见他风衣袖扣露出一个小拳头,明显是冻的,以这种方式御寒。

就还挺可爱。

程星临抱着暖暖的奶茶,看着物理老师的背影,一点也不觉得冷。

原来。

每个阶段会遇到的人都是不一样的。

不过很好的是。

他在这个阶段遇到的人,其实都还是挺温暖的好人。

·

程星临回到教室里面,把乳茶放在角落,不时喝两口,直到教室陆续来人,他也没有喝完。

蒋林一进来就看到了程星临的乳茶,笑容洋溢地对他说:“哇,星临,你也喝这个啊。”

程星临默默抬起眼皮,眼睛里面写了个“?”

意思明确——“您有事儿吗?”

什么玩意儿一上来就“星临”,不是上次放榜我不配的时候了吗?

蒋林看着程星临这个近似白眼的抬眸,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他又看程星临在做的数学卷子,说:“哇,你也在做这套试卷啊,我刚刚卡压轴了,要不要讨论一下。”

原来脸皮厚如城墙是这个意思。

程星临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你卡了啊。”程星临温和问。

蒋林:“嗯嗯。”

程星临慢吞吞说:“但是你卡,我不卡啊。”

蒋林:“……你什么意思?”

程星临:“意思就是,这么简单的压轴都还得讨论吗?”

·

不会吧,不会吧。

程星临看见蒋林迅速翻红的脸,一整个大吃惊。

原来蒋林真的以为,自己不会怼他啊?

蒋林被程星临刺了这么一句,脸上挂不住,憋了好久才问:“你考得好,很……了不起吗?”

“那确实很了不起哇。”回复蒋林的是个女生。

程星临左侧的女生——陆晓玥凑过脑壳来,给蒋林做了个鬼脸:“高分在手,笑看疯狗。”

“你——”

蒋林还想说什么,陆晓玥已经把程星临拉过去,笑笑说:“临哥别理他,班长已经去和宋老师申请调动座位了,等会儿就不和他做同桌啦。”

“这种人。”陆晓玥说,“看不惯他好久啦。”

程星临看着陆晓玥,过了一会儿,才问:“我之前……好像拒绝过你两次讲题吧。”

为什么陆晓玥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拒绝过她那样,心无芥蒂,还帮他?

还有班长……

“那你还给我讲过十次题呢。”陆晓玥鼓起腮帮子,“当然十次是我编的,反正大于等于五次。”

“而且——就算你一次都没给我讲过,不也很正常吗,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才常戚戚呢。”陆晓玥最后总结。

原来是这样。

程星临缓缓出了口气。

他去忙自己的事情,以为大家会怪他,但实际上,大家都很理解他。

说话之间,班长也拽着宋再华回来了。

下午换了个座位,程星临和另一位不怎么讲话的学霸成了同桌。

成绩,人际,老师。

三个压在程星临心脏上面的重石在今天都消失不见了。

程星临心无旁骛地学了一天,从未感受到这种高效,出门上自习之前,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冷风——感觉,以今天的心情,根本不害怕这冷风了就是说。

然后。

程星临就被外面的狂风差点吹进了教学楼。

这。

也。

太冷了吧???

中午和下午的温差至少在五度以上。

程星临把肩膀缩起来,刚准备有往外走。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降临他的肩膀。

温暖地把他包裹起来。

程星临抬头,瞳孔微缩。

简行抱着两本书,穿着校服出现在教学楼,就像从来没离开过那样。

简行露出一个微笑,对他说——“好久不见。”

·

课程计划有变,简行提前回来。

没有陪程星临去上自习,而是陪他回家取衣服。

没有放学的时间点上,外面的街道清净得有点不可思议。

程星临走在简行旁边,肩膀上简行衣服的清新气味不断随着风钻进他鼻子里面,诱导他心脏不断加速。

好开心啊。

好像考701,被物理老师塞奶茶,和同学和解。

都没有和简行并肩这么开心。

两个人踩在黄色的梧桐树叶上,踩碎树叶时嘎吱嘎吱。

碎片般的一片一片在身后,好像凭空变出一条黄金大道。

归家中途,程星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程星临拿出来,本能想掐断,但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

程星临的脚步顿住。

停在了一片梧桐叶前面。

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