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第一个关卡。
悬挂的金属大锤尺寸刚好堵住路面,他们需要从大锤摆动的空隙中穿过去。
景晞观察这大锤的摆动规律，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微微调整方向盘,以碰撞的速度来调整前进的速度。
在大锤往上升时，小粉依次撞过大摆锤两边的底座，擦着降下来的锤身惊险通过。
迟尧吹了个口哨：“不错哦，差一点点就被砸飞了呢。”
到了平路，景晞将方向盘打正，车子终于能稳稳开在路中间，可迟尧却踩了刹车，车子突然减速,跟乌龟似的往前爬。
跟在他们后面的小绿差点撞上去。
厉远给了吕蒙一拳,让他立刻刹车，对着前方大喊：“你们的车子撞坏了？”
景晞木着脸：“老人家累了,踩不动油门。”
厉远：“那我在后面推你们走？”
景晞：“不用,慢点挺好。”
厉远：“……”
可这也太他妈慢了。
他看看自家老大，又看看伪装成毛脸神棍的少将，想了想还是当做没看见。
这两人的恩怨一整晚都说不清，让他们自己搞去。
路不宽,碰碰车勉强能并行。
可问题在于，小粉就开在路中间,谁想超车都朝不过去。
后面七十八辆车被迫排成队，齐齐整整地跟着挪动。
景晞搭着方向盘，偏头看迟尧。
“还玩不玩？”
迟尧靠着驾驶座，不紧不慢的：“刚才嫌太快，现在又嫌太慢,你要求怎么这么多？”
景晞不知道迟尧在不高兴什么,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对方不高兴了。
他扫了眼前方至少三千米的路程和近二十个关卡,认真问：“你就这么喜欢吃醋？”
迟尧眼神一闪，嗤笑：“我吃哪门子的醋？”
景晞：“醋溜白菜，吃不到就不高兴，你才三岁吗？”
迟尧：“……”
现在是醋溜白菜的问题？
景晞：“不能吃的东西偏要吃，你这是叛逆还是变态？”
迟尧正琢磨着景晞的那句“吃醋”，咋听他又开始嘲讽，顺势怼回去：“明知道我不能吃，还在我面前吃得那么香，你也好不到哪去。”
被戳中心思，景晞一脸淡定。
“谁让你反应这么好玩？”
反应好玩？
迟尧冷笑：“这么说来，倒是我的错了？”
景晞：“嗯。”
迟尧：“哼。”
跟在后面听了一路的厉远和吕蒙：“……”
那个跟人菜鸡互啄的真的是老大？
是不是打开的方式不太对？
监控画面前，贵宾们很不满。
两个头号种子选手慢吞吞地挪动，不但吵架，还拖垮整个队伍，连画风都变了。
“他们在干什么？！不知道现在是比赛？”
“这是在放水吗？！”
“给我跑起来啊！花了这么多钱就给我看这个？！”
总控制室内，带着黑面具的alpha按下操作台上的按钮，路两旁弹出一些细小的喷头，对着路面喷油。
不过片刻，车队的行驶速度明显加快。
“怎么变快了？”
“我、我踩着刹车，没动啊。”
“那些是什么东西？地上浇了水？”
听着后方那些人的议论声，迟尧余光扫过那些喷头，索性放开刹车，车速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前、前面是铡刀！”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车队里立刻响起尖叫声。
第二关的铡刀下落的速度是恒定的，只要找准时机快速通过就可以了。
可问题在于现在整体速度很慢，要是这么过去的话，都得被切成两瓣。
“操！快踩刹车！”
“等前面畅通了再过去！”
“踩了没用！根本停不下来！”
“前面加速啊，加速！”
后面一片兵荒马乱，而在车队最前面的小粉却稳如老狗。
景晞：“踩油门。”
迟尧托着下巴看向另一侧：“生气了，不踩。”
景晞：“……”
眼看着铡刀就在眼前，景晞无奈道：“几张？”
迟尧唇角微微扬起，伸手过去：“五张，高品质的。”
景晞：“高品质？脱衣服的？”
话刚说完，他就看到一个小圆环从眼前飞了出去。
圆环飞到铡刀顶部，切断了控制器。
就听嘭得一声，所有人抬头看过去。
几米长的铡刀突然停在半空，一动不动了。
“什、什么情况？”
“没电了？”
“卧槽！不会改变频率了吧？！”
“趁现在快走！”
迟尧抬手接住戒指，刚好戴进中指。
小粉就这么慢吞吞地从铡刀下开了过去。
迟尧笑盈盈道：“不用全脱，太赤|裸裸的不符合我高雅的审美。”
景晞看着前方，眉峰微微抽动一下：“可以。”
最后一辆车安全通过后，所有人都在欢呼。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通过了第二关！
可监控画面前的贵宾们却不乐意了。
“铡刀怎么失灵了？主办方干什么吃的？游戏开始前连设备都不检查检查？！”
“一点都不刺激！我要退钱！”
“不是关卡失灵了，是被老神棍的戒指打坏的！”
AI控制系统接收到贵宾们的不满后，在监控画面切出了一个特写小窗口。
戒指飞出到收回的过程清晰可见。
贵宾们看傻了。
还能这么操作？！
“好、好刺激！”
“我就说这老头不简单吧哈哈哈，这把稳了！”
“才第二关，话别说得太慢，跑得越前面死得越快。”
第三关——地刺。
地面不定时的冒出一片地刺，这些地刺最长的达到七八十公分，就算不扎穿碰碰车的底盘，车子也会整个被往上托起，人会被天花板上坠下的刺扎对穿。
景晞：“五张，搞快点。”
迟尧不禁侧目：“突然这么大方？”
景晞：“能用照片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迟尧：“……”
不等所有人恐慌，那地刺突然就没影了。
所有人：“？？？”
等全部通过，他们还是像在做梦。
“刚才、那刺——”
“又不动了。”
“难道说晚上的不是送命游戏，是我们理解错了？”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行程过半，所有人都快忘了这是个随时会死的游戏，已经开始闲聊。
反正每次快到关卡了，关卡就会失灵，只要开到终点就行了。
卷毛alpha看着前方完全没有要加速的粉色碰碰车，眼底透着算计。
平静只是暂时的。
照这么下去，所有人都能顺利到达终点，可车位只有四十个，到时候还是得拼个你死我活。
反正机关会失灵，还不如跑在前面，先抢下最有优势的车位。
他观察了片刻，拍拍隔壁的脏辫beta，压低声音说：“喂，想不想赢？”
前排，迟尧心情很好。
谁能想到呢，一个破游戏竟然能收获一沓死对头的美照。
怕记账太多，死对头出现抵触情绪，迟尧好心情地劝导道：“拍个照而已，不会少块肉，对你来说确实没什么损失。”
景晞：“嗯。”
这么听话？
迟尧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正打算调戏调戏，突然听到后方传来惊呼。
下一刻，一辆蓝色的碰碰车擦着挡板从后方冲过来，小粉被撞到路边的挡板上。
卷毛alpha对迟尧比了个中指，嚣张地吐舌头。
“老不死的，也就那些傻子才会乖乖跟在你后面哈哈哈哈——”
迟尧慢条斯理地转着戒指，唇角微微扬起，笑意透着一丝凉薄。
看到这人的动作，景晞不适地皱眉，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迟尧这人虽然嘴上没什么节操，但从来不做这种下|流的动作。
“你他妈有病吧？！”
“上赶着投胎啊！”
“我们也冲！”
有一就有二，整齐的队形因此变得乱七八糟。
本来路就窄，大家都想往前冲，结果谁都冲不过去。
混乱中，前方突然传来惨叫。
空气立刻凝固。
迟尧淡淡地扫过前方，脏辫beta被钢板压成了肉泥。
对他竖中指的卷毛运气稍微好点，被碰碰车挡了一下，腰部以下全没了，只剩血肉模糊的上半身掉到地上打滚。
猩红的血混着内脏撒了一地。
“呕——！”
车队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关卡不是失灵了吗？怎么又好了？！
迟尧：“人要是作死，真是拦都拦不住。”
景晞：“命是他自己的，他喜欢怎么作就怎么作。”
迟尧被这话给逗笑了。
“这是你该说的话？见死不救不是你的作风啊。”
景晞偏头对上他的视线：“我倒觉得你这两天有点反常。”
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帮这些人。
惨剧就在眼前发生，恐惧重新笼罩整个车队，谁都不敢再往前冲。
快到钢板那个关卡时，不等景晞说话，迟尧再次出手切断了控制器。
打开的两片钢板中间全是碎肉，卷毛alpha躺在路边已经奄奄一息。
迟尧踩住刹车，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白白浪费我给你捡回来的命。”
卷毛alpha听到了，却无法做出回应，手指拼命地伸过去想求救，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在他渴望的眼神下，迟尧收回视线，嗤笑。
“我不会救同一个人第二次。”
说完，一脚油门走了。
小绿紧跟小粉。
吕蒙看着自家老大的背影若有所思。
感觉越来越奇怪了。
老大这次发病彻底变了一个人。
“没想到他还挺帅气的嘛。”厉远搭着方向盘，笑嘻嘻道，“这种自己找死的人救了也白救，就该让他自生自灭。”
吕蒙轻蔑一笑：“你懂什么？只要人还活着，就该想尽一切办法保下来！”
厉远冷笑，抬抬下巴：“喏，那你去救，那半截狗玩意儿等着你呢。”
吕蒙理所当然道：“那又不是人。”
厉远：“……”
什么话都被你说了。
时间过去十五分钟，赛程过半。
越接近终点，车队里的人越急躁。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三百米，可关卡也突然变得密集，有一处甚至每隔五米就设置一个大摆锤，连续设置了五个。
景晞扫了眼挡风玻璃上的时间，倒计时还剩下不到五分钟，又看向前方。
他们顺利通过问题不大，但后面那些人就难说了。
他抬头扫过横在赛道上方的两条道。
前方五十米处有个弹跳点，可以从那里跳到上面的赛道。
路程会拉长，但可以避开前方那么密集的关卡。
短暂的考虑后，景晞低声说：“五张，加速。”
迟尧扫了他一眼就知道他的意图，踩下油门，慢悠悠道：“五张就只够加到这里。”
景晞在心里计算着速度和距离：“够了。”
厉远也发现了他们的意图，立刻让吕蒙跟上。
后面那些车眼看着前面两辆突然从弹跳点飞到了上面的赛道。
有些人犹豫了。
“上面这条要饶好大两个圈，如果按照之前的速度，是肯定到不了终点了。”
“可跟着他们很有安全感啊。”
“终点就在眼前了，干嘛绕路？反应关卡失灵。”
“也许又好了呢？刚才的事忘了？”
时间并不允许他们讨论太久，最终一半的人跟着飞上了上面的赛道，一半人选择从原来的路冲到终点。
绕过大圈时，景晞看到后面只剩下这么点人，略有些烦躁。
“命是他们的，你操什么心？”迟尧懒洋洋道。
景晞收回视线：“你不是也想救他们？”
迟尧嗤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
“只要不死在我面前，随便他们怎么玩。”
景晞一时间没听明白，就听迟尧低声说：“谁都只有一条命，我已经给了他们选择，这就不能算违反约定。”
景晞：“约定？”
可迟尧却没再回答。
跟着小粉的车子有惊无险地到达终点。
第一轮点了两性问答的羞涩alpha松了口气。
鼻间闻到一股难闻的腥味，他视线扫过
最后那三百米的路面几乎全部被染红，碰碰车的残骸散落一地，顺利通过的只有二十辆。
【最后一分钟倒计时——】
听到AI的提示音，所有人回过神。
顺利到达终点的有六十辆车，而停车位只有四十个。
新一轮的厮杀开始。
看到死亡离得那么近，一个个眼神发狠，拼命把别的车撞出停车位，到后来甚至开始大吼，似乎谁吼得声音大，谁就能赢。
迟尧掏了掏耳朵，被吵得头疼。
“竖着停不下来就不能横着停？”
可其他人已经杀红了眼，根本没人理他。
景晞拍拍他的肩：“给点速度。”
小粉一个漂亮的漂移横向停进最近的停车位里。
小绿紧跟其后，挨着小粉停进同一个车位，不多不少，刚好不擦线。
吕蒙粗厚的手掌拍在车壳上，乓乓作响。
“不想淘汰就给我看过来！”
他嗓门大，还带着军团里练出来的震慑力，一下子就让所有人停下来。
吕蒙指指小粉和小绿：“这么停，谁都不用淘汰，懂了就给我列队，听我指挥！”
监控画面前，贵宾们看得津津有味。
越到最后越刺激。
看着玩家们为了生存发狂发疯，被各种方式整死是他们最大的乐趣。
可突然间，场上的画风又变了。
那些打得你死我活的人排成两队，乖乖依次开进停车位。
倒计时结束，最后一辆车刚好停进去。
AI判定，没有车擦线，也没有队伍人员缺少，所有人顺利晋级。
“怎么可能？！”
“这么多人晋级，赔率低了不少。”
“有得赚总比赔钱好。”
“我他妈押的那个卷毛半路就死了，晦气！”
场上，听到AI的提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这他妈就赢了？
“嗷嗷嗷——！”
羞涩的高个alpha大声欢呼，“我他妈又离一亿进了一步！”
其他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跟着起哄。
“一个停车位能停下两辆车，那本来这轮可以不用淘汰人的。”
“我就说吧，跟着毛脸神棍太有安全感了！”
“他们也太聪明了！竟然想到横着停，我吓都吓死了，脑子根本没办法思考！”
“规则说只能停一辆，我就真以为只能停一辆，还是太年轻了哎。”
听着他们的议论，迟尧笑笑，打开车门下车。
金属球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悬浮在空中。
【恭喜各位顺利晋级，请跟随管家回到城堡，明天是闭园日，大家可在园内随意游玩，养足精神准备下一轮游戏。】
闭园日，也就是说贵宾们不来的日子。
回到地下一层。
高个alpha从后面挤到迟尧身边，局促地挠了挠头发：“大师，谢谢您又救了我。”
其他人奇怪地看过来。
赢了游戏，明天又休息，气氛比平常轻松。
有人打趣道：“大师路过的关卡都失效，估计是被大师的法力破坏了。”
周围的人笑得很大声。
“不是啊。”高个alpha一脸认真，“是大师用戒指弄坏了关卡上的那个什么装置，关卡才失灵的。”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有人看看迟尧，问高个alpha：“你确定？”
能弄坏一个有可能，可次次都弄坏，那也太牛批了。
关键他们都没注意啊。
“确定啊。”高个alpha指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得真真的，要不是大师，我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这么一说，所有人看向迟尧的眼神都变了。
这老神棍是隐藏大佬啊！
迟尧一点都不享受这些人的崇拜，揣着口袋继续往前。
“谢就不用了，我只是为了自己。”的色|欲。
——贪图死对头美色。
想到那一沓即将到手的照片，他心情很好，边走边哼歌。
“你跟谁做过约定？”
听到景晞压低的声音，迟尧偏头看过去，刚好撞上对方探究的眼神。
景晞补充道：“不能见死不救的约定。”
迟尧笑笑：“你很感兴趣？”
景晞眼神一闪，移开视线看着前方。
“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约束你。”
迟尧：“讽刺我？”
景晞换了个说法：“我以为没人能左右你的想法。”
想到那个死老头，迟尧冷笑：“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神棍，当然也有不得不低头的时候。”
走到门口，景晞驻足面对他。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对我低头？”
迟尧看了他片刻，走近两步，将人压在门上。
景晞面无表情，可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你？”迟尧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你以为你是谁？”
和宿敌低头？那他以后还怎么混？
景晞：“……”
迟尧：“你——”
刚开口，门突然在前面打开，景晞后退一步，砰得一声摔上门。
差点被门砸到脸，迟尧：“……”
生气了？
问的是他，生气的也是他。
“莫名其妙。”
迟尧冷哼一声，打开隔壁的门进去了。
不过片刻，墙壁响了。
【让小红过来。】
迟尧不想给，可想到刚才景晞突然生气，他犹豫再三，勉为其难地把小红抠出来。
这里外网屏蔽，这三只小机器人只有和终端连接的内网。
迟尧把小红豆捏在指间把玩，小声叮嘱：“你去探探路，要是他把你藏起来，你就立刻跑回来，听到就点头。”
小红豆在指间乖巧地动了动，切到隐形模式，红豆外壳模拟环境后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不过片刻，小红豆就回来了。
这么快？
小红豆的头顶弹出一个虚拟屏。
【有新增文件，要查看吗？】
迟尧：“查看。”
小红豆：【患有心脏病、高血压、不能吃酸患者请先做好心理准备哟。】
迟尧：“……”
不能吃酸说的是他？
小红豆头顶的虚拟屏又放大了一些，出现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他自己，独眼刀疤连体裤，正托着下巴，不耐烦地看着镜头。
连体裤上衣的纽扣解开到腰部，隐约能看到最上面的一块腹肌。
胸口被大片假胸毛覆盖，像穿了皮毛大衣。
照片下有一行细小的备注。
【你要的半遮半掩。】
迟尧：“…………”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