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尧对自己这话代表的意思无知无觉,喝了口啤酒,随口问:“手臂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景晞眼神一闪,看过去:“你特地过来关心我的伤势?”
迟尧喝酒的动作一顿,嗤笑:“我为什么要关心死对头的伤势?”
景晞眼神冷下来,继续擦头发:“那你来干嘛?”
说完,面前的矮桌上扔上来一支药膏。
他拿起来看看,眼神更冷了。
“别给我的身体留下疤痕。”迟尧懒洋洋道,“过两天就该轮到我用了。”
景晞:“这是你的身体?”
迟尧一脸理所当然:“难道不是?”
景晞差点被这强盗给气笑了。
他甩掉毛巾,拉起迟尧的手腕就往楼上去。
“喂。”迟尧手里的啤酒差点撒出来,被迫跟着走出去几步,“你有礼貌吗?我还没喝完。”
景晞不说话,大长腿一迈,一步三个台阶。
“要打等我喝完再打。”
迟尧嘴上说得起劲,却也不挣扎,就喜欢看景晞被他惹炸毛。
经过回收机器人时,迟尧把喝空的啤酒瓶捏扁投了过去。
等他回过头,发现不对,这不是去健身房的路。
景晞一把打开卧室门,把人拖进来推到床上。
“喂,你到底想干嘛?”迟尧被摁坐在床上,一头雾水。
“睡觉。”
景晞拉过毯子把他包起来,两个被角扯过来打了个死结。
迟尧眼睁睁看对方把他缠成了蚕蛹,在看戏中错过了挣扎的机会,就这么被一脚踢倒在床。
没想到平时正儿八经的老实人路子这么野。
他眼睛微微眯起:“你现在把毯子解开,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堂堂极影团长,凶名在外,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尿滑跪。
可现在被包成了蚕蛹,脚上的拖鞋还掉了一只,另一只挂在脚上要掉不掉,眼神再危险,也没杀伤力了。
露在外面的脚丫子有点可爱。
景晞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到床的右侧,自己躺在左侧,声音凉凉的:“我用我自己的身体暖被窝,需要你原谅?”
迟尧:“……”
这他妈是把他当热水袋?
“倒计时一分钟,我劝你考虑清楚。”
刚说完,房间里的灯啪得一声黑了。
景晞拉过被子,闭上眼睛:“热水袋不需要说话。”
迟尧:“……”
这人是真的皮痒。
之前穿进景晞身体里时没感觉,现在就这么躺在景晞的床上,有种全身毛孔都炸开的不适感。
迟尧仔细想想,把这种感觉归结于危机感。
枕边有股淡淡的酒香,像冬日里树枝上结的冰霜,看似冰冷,却能燃起无名烈火,将五脏六腑、理智灼烧殆尽。
“我的委托进度怎么样了?”
黑暗中,景晞声音很轻,比平时沙哑。
迟尧回过神,翻身躺平。
沉默了片刻:“有两个疑似对象,还没证实。”
景晞:“什么背景?”
迟尧:“
还没说完,终端被点亮,上方弹出虚拟屏。
景晞熟门熟路地点开文档翻看:“这两份?”
看着他操作的迟尧:“……”
他是不是太惯着是死对头了?
景晞将两份资料放大到空中。
虚拟屏本身就带光,在黑暗里也能看得清楚。
两个人名字里都带着一个“曜”,都是年少时背井离乡,父母双亡,一个在白熊座挖矿,一个在某个小星盗团里做小弟。
见他看得这么认真,迟尧突然后悔说出来。
万一这两个就是——
“他们不是。”
迟尧一怔,心情瞬间转好。
“为什么这么肯定?”
景晞声音低沉,语速不急不缓。
“这个叫詹曜的,他是跟随父母犯罪判刑,跟爷爷奶奶去了白熊座,但yaoyao的父母不可能犯罪,他也没有和爷爷奶奶相处过。”
突然觉得死对头的声音变得动听了。
迟尧像毛毛虫似的往他那边挪了挪,故意不耐烦道:“那另一个呢?”
景晞:“这个叫洪久曜的就更不是了,小时候父母离异,跟着父亲去白熊座,后来父亲二婚,十几岁就辍学混社会,进了这个叫‘嘎嘣脆’的星盗团。”
迟尧笑笑:“很符合你的要求啊。”
景晞感觉身边人靠近,假装没发现。
“yaoyao的父母是军婚,除非战死或者一方大过,轻易离不了婚,更不可能随意二婚。”
“军婚这么变态?”迟尧嗤笑,“那你以后结婚可得慎重。”
景晞没理会他的调侃,又放大其中一个人的照片。
“这个人眉毛太粗,鼻子太塌,脸歪了,骨骼也不精致。”
迟尧:“……”
景晞放大另一个人的照片。
“这人眉毛太短太杂乱,眼睛太小,单眼皮,皮肤太差全是逗逗,还龅牙。”
迟尧:“所以?”
景晞瞥了他一眼,即使光线昏暗也能看到对方看过来的眼睛。
“yaoyao从小就是美人坯子,长大了必然不会是这幅模样。”
迟尧:“……”
“男大十八变,越变越难看,长成这样很正常。”迟尧声音凉凉道,“你到底是找人,还是找童年回忆?清醒点,面对现实,你的yaoyao现在就长这逼样。”
景晞关掉虚拟屏,翻身背对着他。
“再找。”
闹脾气了?
迟尧心情很好,慢吞吞地挪过去,直起身去看他的表情,调笑道:“喂,你要找好看的yaoyao,这里不就有现成的?”
景晞睁开眼,偏头看向上方那张含笑的脸。
“实在找不到的话,我勉强当你的竹马哥哥也行。”迟尧勾唇坏笑,“只要钱给够,多演几天也不是不能商量。”
景晞:“演?”
迟尧笑笑:“肩膀也可以借给你,一次100张。”
“不用了。”景晞冷淡地闭上眼,“再过两天,我用什么都是免费的。”
迟尧:“……”
一条破毯子想解开分分钟的事,可迟尧却犹豫要不要走。
枕边的气味太好闻,有点舍不得。
翻来覆去了许久,迟尧用脚踢踢景晞。
“喂,没睡吧?”
景晞:“睡了。”
迟尧:“给我讲故事。”
景晞:“我需要哄热水袋睡觉?”
迟尧嗤笑:“不哄?那热水袋要闹了。”
景晞:“……”
他翻身平躺,无奈道:“你想听什么?”
迟尧:“随便。”
完了又补充一句:“你和竹马小哥哥的成长历程除外。”
景晞:“……”
他回想了一下,开口说:“厄尔沙漠深处的群狼沸腾,这一天,它们的狼王拥有了第一个子嗣,一只小通体银白的小狼——”
迟尧本以为他从终端里找出一篇照着念,没想到竟然现编。
可听着听着,他感觉不对。
这个故事,莫名很耳熟。
迟尧打了个哈欠,眼皮变得沉重,费好大力才能撑住。
不但耳熟,还很好睡。
景晞:“小狼皮毛颜色奇特,平时乖顺,它们都以为它先天不良,并不知道白色的皮毛是五级变异的象征,直到它第一次跟着老狼王外出狩猎——”
迟尧困倦地问:“它杀光了全族?”
景晞:“……”
“这是儿童故事,热水袋。”
迟尧:“没劲。”
景晞:“你还不睡?”
迟尧:“再听两句。”
景晞木着脸:“后来,它长大了,统领了整个厄尔沙漠,娶了一只漂亮的母狼,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迟尧眼皮撑不住,意识逐渐远去。
听到这句,下意识地怼了一句:“娶母狼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娶个狼王——”
他声音很低,说话含糊,景晞仔细去听才听懂。
“……”
听个睡前故事还挑三拣四。
耳边的呼吸声变长,景晞等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侧过身正对他。
“迟尧?”
景晞用眼神描绘他的五官,半晌后喃喃低语。
“你自己编的故事也忘了?”
一个人真的可以把童年的事忘得这么干净?
是遭遇了什么特殊的经历,还是说你根本不是那个人——
想到后面那个可能,景晞仅剩的那点睡意也没了。
他悄无声息地起床,披上外套去了书房。
第二天一早,迟尧在睡梦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几乎立刻惊醒。
捆着身体的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但被窝里只有他一个人。
“醒了?”
景晞穿上运动服外套,往外走,“你可以接着睡,或者跟我去晨练。”
迟尧眨巴眨巴眼睛,转了个身接着睡。
晨练是不可能晨练的。
死对头的被窝温度刚好,又香又暖,正适合赖床。
景晞:“……”
这么懒的家伙到底是怎么保持体形的?
帝都星——
下达暗杀指令后过了好几天,可白鲸座却没有回传任何消息,李博的情绪在日渐焦躁中濒临崩溃。
“会不会被发现?”副官小心翼翼地问。
办公室内,李博走了好几个来回,最终还是决定和许洲联系。
可通讯号拨出去后却石沉大海,连个提示音都没有。
“操!”李博一脚踢翻了垫脚凳,“死活回个消息啊!”
副官观察他的脸色,小心道:“不是咱们自己培养的人就是不靠谱。”
李博冷笑:“还以为他能派上点用场,废物!”
王连恭身边有用的只有这个许洲,现在他也失联了。
不能动用内部力量的话,那只能用外部力量施压了。
“,眼神凶狠,“作为军团指挥官,包藏星盗团头子却不上报,这事可说不过去。”
副官眼神一闪,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把星盗团的人放在基地,谁知道他藏着什么心思?说不定早就跟那群强盗勾结了呢?不然为什么一过去就先把驻军负责人给抓了?肯定是心里有鬼啊!”
李博唇角扬起:“这事你让人匿名发到军部论坛,先让舆论发酵。”
景晞害得他在众多军方领导和同事面前丢脸,这是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副官:“是!”
等景晞晨练结束去吃早饭,江枫急急忙忙地跑上来。
“老大,出事了!”
景晞:“怎么?”
迟尧打着哈欠慢吞吞地下楼,就听到江枫说:“不知道被谁举报说咱们勾结星盗团,上头成立了专项调查小组,现在已经动身来基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