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的动静让迟尧没空去思考这个声音为什么会颤抖。
身体被景晞抱着,他抬腿把门踢上，顺势抱着人往旁边的地上扑。
与此同时，爆炸声再次响起。
金属门终于不堪重负被整个炸飞。
顷刻间,金属残片和有毒气体攻占了这个空间。
景晞回过神,正打算找个躲避的地方,却被迟尧摁住。
“等等，还没结束。”迟尧低声说。
就像应证他的话，爆炸声连绵不绝，空间在剧烈震荡。
景晞：“你干了什么？”
他听到迟尧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
“用敌人的武器对付敌人。”
景晞：“让它们自相残杀？”
这批ai的智能等级并不高，标本室面积大，如果绕着整个空间跑圈的话,确实有可能让它们自己攻击自己。
“你没伤到吧？”
迟尧注意着外面的情况，听到这话,随口道：“放心，我还要留着你的身体还债的。”
景晞：“……”
等到爆炸声平息,两人又等了片刻才起身。
浓烟已经被换气系统净化得差不多了,标本室里的照明设备全部损毁,一片漆黑。
景晞站在门口扫了一眼。
近处的巡卫ai都已经炸成了废墟，他们进来的那个门口还有三两架ai在徘徊。
摆放的无数标本无一幸免，大概有不少野兽腿已经被烤熟了，鼻间能到一股令人作呕的烤肉味。
景晞：“这下已经不是打草惊蛇的问题了。”
迟尧：“嗯，所以不如搞大点,何必委屈自己？”
景晞：“……”
你还嗯。
“别看了，走吧。”
迟尧说着,往这个空间的深处走。
因为爆炸,这里靠近门口的区域损毁严重。
迟尧透过夜视眼镜粗略扫过,这里放着一排排实验台,但是台面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像是一个空置的实验室。
往里走是个幽深的走廊。
鞋跟踩在地面上发出的轻微声响刺激着耳膜，迟尧心情逐渐烦躁。
他最讨厌这种地方。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提示，视线里弹出一个窗口。
小红：【编码已破解，但数据被加密。】
迟尧：【能不能入侵服务器？】
小红：【可以试试，但是——】
迟尧：【但是？】
小红：【我还想玩刚才的游戏。】
迟尧：“……”
“尧尧！”
景晞的声音突然响起，迟尧看过去，对方正招手让他过去。
“叫得这么亲热？”迟尧走过去，懒洋洋道，“我脸都红了。”
景晞看着他：“我是不介意连名带姓的叫，但你确定要这样？”
这种地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装了监听装置，叫本名就是自报家门。
迟尧正想打趣一句，眼神瞥过景晞前面的实验台，脸色一变。
台面的仪器中放着一块很小的野兽组织，只依稀能看到两个爪子。
但是爪子另一头却长了一个人的眼睛。
这种东西大概只有恐怖片中才会出现。
但迟尧这会儿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恐怖，而是愤怒。
“乍一看是野兽组织，但仔细看看，这应该是被挖下来的人眼。”景晞见他神色不对，声音放得很低，“周围这一圈肉明显和眼睛周围的不同，另一头长出来的爪子也很畸形。”
迟尧冷着脸，视线扫过整个台面，除了机械设备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
两人在附近翻找，终于在回收机器人的兜里找到了已经被用过的试剂瓶。
这个瓶子不过半截小拇指大小，里面的液体只残留了一点点在壁上，瓶身上刻着编号——x7628。
迟尧将它收进上衣口袋，小红的金属外壳立刻将其包裹，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
“还是用封口的袋子装一下吧？”看到他的动作，景晞不由担心地问。
迟尧冷声道：“不用。”
余光看到景晞担忧的眼神，他的心情又轻松了一些，补充道：“你对自己做的防护甲这么没信心？”
景晞木着脸：“毕竟还没经过国家权威机构测试和检测，属于三无产品，担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迟尧：“……”
身后又传来响动，后面那些巡卫ai又找过来了。
两人没再拌嘴，沿着走廊快速往里面走。
从进了金属门后就没有任何照明，好像置身于深渊。
景晞敏锐地察觉到迟尧呼吸的变化，伸手过去，牵住他的手。
“夜视眼镜的可见度有限，跟着我走。”
不等迟尧说话，景晞抢先解释。
迟尧看看视线里宽敞得不得了的走廊，低头扫了眼相握的手。
“小学生吗？还手牵手。”
“小学生也只跟喜欢的人牵手了。”景晞淡定地回怼。
迟尧嗤笑：“哦，那你喜欢我？”
景晞：“喜欢啊，谁让你是替身呢。”
迟尧：“……”
不跟死了竹马的人计较。
走了十多分钟，穿过十扇特质玻璃推门，每个隔间里都放置着差不多的仪器设备，但东西很少，除了在回收机器人里找到的那个试剂瓶，一无所获。
穿过最后一扇推门，路面开始往下倾斜，空气里散发着血腥味，很淡，令迟尧不适。
应该是到下一个功能区域了。
迟尧反手握紧景晞的手，将他往身后带：“保护好我的身体。”
走了大概五分钟，迟尧迈出一脚，路面终于不再往下。
咻！
耳边听到一声极轻的破空声。
迟尧迅速侧身，一枚十多公分长的钢针扎进了身后的地面。
咻！
另一个方向传来声响。
迟尧再次躲避，微微眯眼。
等到第三发钢针飞过后，他拉着人迅速朝里面跑，单手取下戒指甩了出去。
戒指在空中变成钢圈飞过，撞到钢针后发出叮叮当当地响声。
景晞一直在留意钢针发出来的方向。
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他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举枪对准某个方向打了过去。
子|弹打偏了钢针，击中发射器。
“枪法不错。”迟尧吹了个流氓本色的口哨，调笑，“比比谁打落得更多？”
景晞：“赌注？”
迟尧：“要是我赢了，你就放弃找人，要是我输了，我吃酸一个月。”
景晞：“……”
两人说话间，动作却没停下来过。
跑过的地面上，横七竖八扎着上百根钢针。
跑路间，景晞扫过打穿金属墙壁的钢针，不解：“怎么会用这么古老的防御方式？”
这种方式，好像只出现在年代剧里。
“这种方式对躯体的破坏是最小的。”迟尧冷笑，“真是傲慢。”
不用再解释，景晞已经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用这种防御方式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抵御外来入侵者，还想把入侵者的躯体拿来做实验。
怪不得一路走过来的防备这么松懈。
普通人就算能躲过ai巡卫的搜寻，也穿不过这一片密密麻麻的钢针雨。
看起来这里的人对他们的防御系统很有信心，并且并没有把可能的入侵者放在眼里。
在他们眼里，入侵者可能只是自己送上门来的猎物。
“确实傲慢。”景晞微微皱眉。
跑过大概一百米，周围不再发射钢针。
走廊就像迷宫，开始不停地绕弯。
走到一处分岔路口，一看分叉口竟然有八个。
如果挨个试过去，可能天亮了都走不出去。
迟尧：“小红红，让你哥反馈扫描信息。”
不过片刻，他的视线里出现了这层的平面扫描图。
扫描图还在不断完善，看起来小黑还没跑完地图。
同时，景晞的终端里也收到了小黑反馈过来的扫描图。
不和大脑芯片连接的话，用起来确实不太方便。
景晞查看扫描图，想着回去后是不是该把小黑整合到迟尧的大脑芯片里。
但转念一想，对方是黑户，用的终端都不知道是哪搞来的，有没有大脑芯片都不一定。
有地图在手，两人很快找到了最短的路径。
“这里已经是第二层了。”景晞低声说。
迟尧走在前面，随意地应了一声。
越往里走，他不好的预感越强烈。
这里，绝对有他不想看到的东西。
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眼前再次出现昏暗的光线。
眼前的空间刷着刷着白漆，配着冷色调的灯光显得尤为阴冷。
左右两边被分割成两个大区域，一字排开很多个房间。
迟尧走到第一个房间门口，房门是很普通的感应锁。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他让小红打开，两人同时往门两边躲闪。
随着门打开，野兽的嚎叫声传出来。
两人眼神对视，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房间大概六十个平方，正中放着一个五米左右的正方形金属笼，笼子里关着一只二级猎犬，它耳朵、眼睛、前肢、后肢都缺失了一只。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异味，笼子里看起来也赃款不堪。
景晞不敢相信。
这只猎犬十有**是被抓过来的实验体。
一般实验室，对待实验体对算做不到多人道，至少也会保持环境干净，确保实验数据。
可这只实验体，似乎除了被取走躯体的一些部分外，并没有得到过任何温柔对待。
他视线依次扫过这些伤口的截面。
截面凹凸不平，看起来是被暴力撕扯下来的。
猎犬看到他们后，第一次反应不是冲着他们吼叫，而是迅速躲到离他们最远的角落里缩着，看过来的眼神无比的恐惧。
景晞脑子里画面一闪，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
依稀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幼童，抱着膝盖坐在笼子的角落里，脏兮兮的脸上漆黑的双眼瞪着来人，心里涌动着极度的厌恶和仇恨。
景晞一怔。
这是迟尧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