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甲鱼的交易非常顺利。
迟尧定了见面的场地,所有装备和能源石全部无接触运输。
有景晞这个白鲸座入驻军团的老大从中协调，能源石一路开绿灯被送往张生指定的地点。
“不愧是极影老大，人脉真广。”张生和迟尧碰杯,“不知道您接不接这方面的业务？”
偷运能源石在帝国是违法的,但架不住利润大，多得是人前赴后继地往里扑。
迟尧晃着酒杯没喝。
“张总说笑了,我虽然没有户籍,但自认也是守法爱国的好公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张生：“……”
迟尧刚走，张生的终端响了起来。
弹开的虚拟屏里还是一片漆黑,只有苍老的声音透过屏幕传到他耳边。
“你把能源石买回来了？”
张生放下酒杯,理了理西装衣襟，走向办公桌后：“e3系和e7系都是稀有能源，李总和吴总那里有三个工厂等着原料赶货，我们拖不起。”
稀有能源不只是出产量少，开采难度也非常大,一般都出现在五级危险区猛兽出没的区域。
大多数时候，就算有钱也要排队给货。
这也是为什么稀有能源在灰色地带的交易量这么高的原因。
苍老的声音：“有没有调查迟尧？”
张生：“一个贪得无厌的星盗罢了,需要费心调查？”
屏幕对面的声音听着有些不悦。
“他不是一般的星盗。”
张生不在意地笑笑：“再不一般也会追逐利益,只要我们和他没有利益冲突就不会是敌人。”
苍老的声音：“你过于自信了。”
“是您太谨慎了。”张生搭着扶手，平视虚拟屏,“如果他真有其它目的，以他的性格我们能安生到现在？”
苍老的声音：“他抓了你我那么多人,这叫安生？”
张生轻笑：“不过是好处给的不够而已，这事交给我,我会让他原封不动把人送回来。”
苍老的声音：“花钱买人？”
张生：“也不是不可以。”
苍老的声音冷哼一声。
两人意见无法达成一致,不欢而散。
虚拟屏消失后,张生沉默了片刻，让助理进来。
“和那三个公司再约时间，重新交易。”
助理为难道：“这几天他们每天都来人找我们麻烦，说要让我们赔偿损失，现在不见得还有交易意愿。”
张生起身，看向窗外。
“你转告他们，我们会按照合同约定给他们赔偿，能源石他们不要，多得是人排队抢。”
助理：“是！”
暗部飞船主舰，一群程序员正在监控甲鱼的网络。
一人突然起身朝迟尧大喊。
“老大，他们准备交易了！”
迟尧吃掉手里的草莓，擦擦手走过去。
放大的虚拟屏上是程序员截获的交易信息。
“继续跟。”迟尧对专门追踪能源石的那几个兵哥道，“注意能源石动向。”
众人：“是！”
到第二天中午，能源石流出去短短不过一天，已经扩散到十个星球，涉及公司和机构多大上百个。
景晞整理着这些资料，一天一夜没睡。
迟尧从关押舱回来时，景晞闭着眼靠在沙发里休息。
他轻手轻脚地去卧室拿了毯子盖在景晞身上，顺势偷亲了一口。
“辛苦了。”
正要悄悄离开，见景晞突然抬手摁住他的头亲过来。
“去床上睡？”迟尧指腹划过他的眼尾，“黑眼圈都要挂到嘴角了。”
景晞拉他坐下：“你看看这个。”
他从终端里调出一份刚整理好的汇总资料，打开放大到半空。
“这几个都是老牌制造公司，我查阅了军方历年采购清单，他们都占了不少份额，而且当时的二级审批人是他。”
说着，景晞从系统里调了一份以前的采购清单出来，翻到审批人那一页。
“薄靳？”
迟尧脸色一变，心口像被铁锤砸了一下。
他去看这份合同的时间，二十六年前。
景晞：“我查过，这是他刚升少将第二年。”
迟尧若有所思：“能不能查到他那几年签订的所有合同？”
“找出来了。”景晞点开一个文件夹，“汇总文件里出现的这几个公司，那几年所有的采购合同都经过他的手。”
迟尧点开，对照公司的档案，一个个看下来。
景晞面色严肃：“二级审批人一般有三个，除非这个单子是他要求下的，不然都是在将级军官中随机分配，不可能这么凑巧。”
迟尧脸色沉下来。
“他和幽灵脱不了干系。”
景晞注意到他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死去的父亲可能是军方内鬼，不管是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迟尧淡淡道：“薄少将和白逸关系密切，照这条线继续查下去，肯定能抓到白逸的把柄。”
景晞：“就算薄靳不是幽灵的人，也是相关利益人，但——我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被我们忽略了。”
迟尧偏头看他：“什么？”
景晞摇头，认真道：“能被我父亲挂在嘴边夸奖的人，我不认为他会是这种败类。”
迟尧被逗笑：“你倒是对你父亲的眼光很有信心？”
景晞：“当然，不然你以为我的眼光是遗传谁的？”
说笑了两句，凝重的气氛轻松了一些。
知道景晞在努力安慰自己，迟尧揉揉他的头。
“不管他以前怎么样，都影响不了我，倒是你艰难安慰我的样子，让我压力很大。”
景晞木着脸：“……为什么？”
迟尧摊手：“你这么认真安慰我，那我不得表现得更在意一些？不然不是辜负了你的安慰？”
景晞：“……”
敲门声突然响起，迟尧招招手让小黑开门。
厉远大步走进来。
“老大，他们找到隐卫了！”
迟尧一时间竟没听明白。
“谁找狗子？找它干嘛？”
“他们在那里说，说是监测的时候意外发现了飞船和狗子，它似乎正在没有信号的地方徘徊——”
迟尧表情一变，起身就往外走。
“哪个星球监测到的？”
厉远快步跟上，不解：“就是这里啊。”
迟尧不敢置信：“810？”
“先去问清楚。”景晞走在他身边，心里同样急切。
隐卫去找的是迟尧从小生活的那个基地，它在那里徘徊，难道是找到这个地方？
到主舱，几个军官正在讨论这事。
看到迟尧和景晞进来，立刻行礼。
“老大，这是隐卫所在的位置。”一军官把全息地图上的东半球某一处拉大，“我们第一次监测扫描时没发现这一片没信号，这次是因为看到这个标记才注意到的。”
迟尧看向地图，一大片原始森林中，有一个山体上的植被秃了一块，正好是个非常大的“S”。
迟尧将画面再次放大，近了才看清楚，这个S从山顶一直到山脚，路径上的树木全部被砍断了。
在S顶部的尖尖处，有一只大狗正在撒欢。
迟尧：“……”
景晞看了一眼，凑到他耳边低声问：“是这里？”
迟尧翻转地图看了片刻，摇头：“记不清楚了。”
这些地方绝大多数都被树木遮挡，只是这样根本看不清。
兵哥：“要把它们救回来吗？”
迟尧：“我亲自去。”
没什么需要特意准备的东西，把幽灵那批人的事交给厉远后，迟尧要了一艘小型战机往东半球飞。
战机上，景晞坐在驾驶座设定航线，他偏头看看沉默的迟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找了那么多年的基地竟然离得这么近，迟尧心情很复杂。
帝国太大了，随便一个再怎么小的星球也不是一个人随随便便能走遍的。
“晞晞，再快点。”
迟尧催促。
景晞拉动拉杆，将速度提到最高。
“还记得那个基地在地面上还是地底下？”
迟尧：“都有。”
他回想着当时的事，低声解释。
“生活和研发区域在地下，地面上有很多哨点，如果没拆的话，只要到那里应该就能看到。”
短短一小时，监控画面里出现了那个巨大的“S”。
战机稳稳降落，划过高大的树木上空。
到这里他们才看清楚，那些树不是被砍断，而是撞断的。
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先去找兮兮吧？”
景晞问。
迟尧点头。
狗对气味更加敏感，尤其找的还是隐卫出生的地方。
地面上，几个兵哥正在原地扎营等待，耳边不断传来轰隆巨响。
“陈队，要不要给狗子打个镇定剂？它都疯了两天了。”一寸头兵哥低声问。
被叫陈队的beta朝远处看看。
“再等等，毕竟是老大的狗，还是让老大来——”
轰隆！
地面传来强烈的震动，灰尘像沙尘暴似的席卷过来。
一群人躲闪不及，又别搞得灰头土脸。
兵哥忍不住咳嗽，躲到帐篷内缩着，苦着张脸。
“我们能等到老大吗？”
头上全是树叶，陈队：“……把针拿出来。”
动静太大，万一把敌人引过来就不好了。
兵哥眼睛一亮，解下背包翻找。
还没找到，头顶突然出来一阵很强烈的风，再次把周围所有的落叶吹了起来。
一群人抬手挡住眼睛，还是被迷得睁不开眼。
轰鸣声中，一艘黑色战舰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
陈队抬手去摸后腰的配枪，却在下一刻看到了暗部的标识。
他眼睛一亮。
战机着地，片刻后舱门打开，迟尧从上面跳下来。
看到他，一群兵哥差点泪流满面。
“老大，你终于来了！”
迟尧难得有些沉重的心情在看到他们那副鬼样子后烟消云散了。
“你们被谁□□了？”
陈队掸掉头上的叶子，小步跑过去。
“到这个地方后隐卫突然狂叫不止，我们给它放下来后就没消停过，已经两天了。”
轰隆！
地面又一次传来震动，迟尧下意识地将景晞揽过来护在怀中，转身背对着风口。
一阵树叶雨过后，陈队刚掸干净的头上又绿油油一片。
“……”
还他妈无限循环？
景晞微微挣开，看到迟尧头发，差点笑了。
“你绿了。”
迟尧：“……”
“嗷呜——！”
远处传来狗叫，迟尧带着景晞往狗子所在的方向去。
隐卫刚蓄好力，正要一爪子挠断前面那颗碍眼的树，余光看到迟尧过来，脚下一打滑，原地来了个平地摔。
“嗷呜呜呜——”
脏兮兮的毛简直让迟尧不忍直视。
“是这里？”他问。
隐卫忙不迭地爬起来，使劲点头，前爪努力比划着什么，连尾巴都在用力。
一群人看得有点懵逼。
景晞看向迟尧：“它在说什么？”
“它说就是这里。”迟尧嗤笑，“它和小母狼相遇的地方。”
景晞：“……”
虽说重点错了，但地方没错。
这里没有信号，景晞从战舰上拿了几个老式的通讯器发放给他们。
迟尧：“分头找哨点，有情况随时联络。”
说是这么说，狗子撒欢这么久也没情况，这里大概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他们人不多，景晞本想和迟尧分开单独行动，可迟尧却不肯。
“要么跟着我，要么去战机上呆着。”
景晞：“我实力不比那几个差。”
迟尧淡定道：“我的意思是，你要么保护我，要么保护战机。”
景晞：“……”
走了半小时，眼前除了树还是树，几乎没有任何记忆点。
见迟尧偶尔会辨认路线，景晞问：“能想起些什么吗？”
迟尧摇头：“凭直觉走。”
走到一处时，小红的声音在景晞脑子里响起。
【这里有电波干扰。】
景晞眼神一闪，突然想到什么。
迟尧：“怎么了？”
“我知道有一种特别的电波发射装置，能对脑波产生作用，影响人的判断和感知能力。”
景晞观察四周，“你不觉得这里的树种得有有规律？”
“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颗和之前和相似的树。”迟尧嗤笑，“手动防盗？”
景晞：“这种方式我目前只在军校上课时听过。”
迟尧眼神一闪：“也就是说，建设这里的人很有可能是军方背景的？”
景晞：“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又走了半小时，迟尧脚步越来越快。
景晞留意到前方再次出现的矮脖子树，这已经是这一路过来的第十二颗了。
哪怕放着对比不是完全一样，但一眼看过去的东西在脑子里形成的印象非常有限，一般人在第三次看到同样的树后就会以为走了重复的路而选择其他的路走。
“这里。”
迟尧拉住景晞的手，快步往一个方向去。
耳边传来哗哗水声，透过树木的缝隙能看到一个小瀑布。
“到了。”
迟尧一脚迈出树林，眼前是个小山谷。
隔着潭水，对面有个很高的山崖，崖底堆叠着乱石和一个满是杂草的山洞。
“那里是你生隐卫的地方？”景晞问。
这里和迟尧以前的描述如出一辙。
迟尧正要点头，反应过来后，曲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是把它从母狼肚子里取出来。”
他抬头看向山崖上方，脸色冷下来。
“那个地方就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