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会儿,陆时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简游的不对劲。
他拉开距离,捧着简游的脸仔细看他的眼睛,里面星点的泪花,眼神在朦胧中失焦,眼睛周围都是不正常的潮红,尤其是眼尾,红得濃丽。
他在没有节奏地呼吸,双唇微张,睫毛随着气息吐纳胡乱地煽动,像误打误撞跌进酒坛子灌醉了自己的蝴蝶,扑棱棱飞得跌跌撞撞,进退两难地落在窗棂小憩。
满园春色中的酒香四溢,煽出的风都带着诱人的味道。
酒的后劲会传染,更会蔓延,陆时年觉得自己醉得更厉害了。
“不是已经好了吗?”
他抵着简游的额头,两道滚烫的呼吸碰撞在一起,连累空气无辜受累,开始升温发烫:“怎么又开始了?”
简游能主动做出求药吃药催人回家这些事,已经花光了他力所能掏出的全部勇气和羞耻心,再让他亲口承认那是必不可能的事了。
所以为了逃避这个问题,他选择直接堵上陆时年的嘴,跪在沙发将自己送进他怀抱,企图用讨好的亲吻和拥抱蒙混过关。
火种在顺着引线燃烧靠近爆炸源,而陆时年眼底是隔绝光线的深谭,火星越烈,他的眸色越暗。
他抱住简游,享受着对方难得的主动热情,等到简游倦怠稍显,把重量更多地靠在他身上,他才如同小心试探着靠近猎物的捕猎者一般扣上他的后颈。
“谢犹落告诉我实验已经结束了。”
他啄了啄简游的嘴角,拉开少许距离,目光直勾勾锁定他的眼睛:“游崽,这一次,我应该不用中途停下放你去吃药了吧?”
简游难耐地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回应是把自己的脸藏进暗处,小声说:“不用,我没要抑制药。”
怕这么说他不明白,干脆一狠心:“这次不管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尾音触及空气还没有来得及消散,简游就被陆时年捏着脸颊强行转过脸去,以强势到几乎粗暴的力度地将他吻住。
牙齿磕疼了下唇,他甚至连倒吸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对方将这个亲吻最大限度加深。
像是被褪去了全身束缚和枷锁,可以肆无忌惮释放自己的贪得无厌。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简游被笼罩在其中密不透风,惊觉自己的大意时,为时已晚。
“先去洗澡。”
陆时年轻松将他抱起带进浴室,地砖冰凉,他赤着脚刚踩到地面,就被陆时年提着改为踩在他脚背上。
水从两人头顶倾泄流下,简游被靠着坚硬的墙壁,被困在陆时年为他编织出的一方囚笼,被迫接受对方多到漫溢的爱意表达。
简游手臂搭在他肩膀,承受不住仰头换气的空隙,陆时年闷笑着低头咬他喉结。
浴室的灯光被雾气和玻璃上凝结的水珠折射得五光十色,将简游眼神晕染得朦胧迷离。
指尖从无力垂下,到慢慢收紧,深深嵌入陆时年的肩膀,手背青筋若隐若现,白皙的皮肤作底,每一处骨节都泛着桃花沾露般的浅红。
他闭紧了眼睛,眉心紧皱,表情似痛苦又似快乐,阴影从他眉骨打下,如同即将破茧的蝴蝶,将飞快颤抖的睫毛掩藏在其中。
洗手台的瓷面冰凉,一坐上去,简游就被冻得蜷缩起脚趾,脚后跟紧紧压着陆时年的腰窝。
他仰起头,后脑勺抵着镜面,将覆盖在上面凝成的一层水雾上下蹭成水珠往下滴落,聚集在洗手台的凹槽中,简游支撑的手一往后,淌了一手的水渍。
陆时年看见,捉了他的手亲亲掌心,随后攥住手腕压在镜子上,又蹭得几行水珠漱漱滴落。
简游小腿第一次抽筋了。
陆时年帮他揉了揉腿肚,沉了口气,拉了旁边干燥的浴巾擦干水珠,开始细致地帮简游擦头发和耳朵。
简游呼吸节奏杂乱无章,随着陆时年擦拭的动作还要时不时倒抽一口气,恼羞成怒地偏头咬一口他的手腕:“你先出去!”
一说话,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从来没想到这样的声音会从自己嗓子里发出来,沙哑的,柔软的,充满一种三言两语说不清的味道。
陆时年也愣了。
最后擦了一下简游耳尖,冷静地将毛巾放回原处,一把抱起简游离开浴室去往往房间:“抱歉,宝贝,今晚恐怕都不行了。”
房间的灯不比浴室的白炽灯,光晕都透着日落时的暖融味道,洋洋洒洒散落进每个角落。
简游背后陷入的被窝,身下柔软的触觉卸去了他所有力道。
陆时年亲亲他的眼睛:“你可以咬我,但是我大概率停不下来。”
窗口所能见的月亮从无到有,简游像是身处被月亮指引着涨落的潮汐,海浪在他身上尽情拍打,浪花堆出的泡沫拖着他往更深处坠落。
溺水的人眼眶含满了泪,力气一丝一毫全部耗尽,指尖不能动,不能张嘴说话,把呼吸都只能交给了本能,
月亮看热闹不嫌事大,指使着新一轮的海浪汹汹袭来,烫人的海水和浪花一起拥住他上下沉浮,除了承受,别无他法。
水花似乎从他的七窍在往里钻,快要窒息时,艰难挤出的呼救带着哭腔,月亮听了都难心软,别说早已声明过被扣了暂停键的海浪。
在被亲吻耳根时,简游偏过头,泪眼朦胧中看见了窗外。
树影在风中一直晃动到天将破晓,一片云悠哉飘过来,将月亮的脸遮住了大半。
......
日上三竿,简游先醒了。
全身像是被打散重装的一样,动动脚趾酸,抬抬手臂累,连睁眼这个小动作都让他感觉疲惫不堪。
仿佛身体被掏空。
偏偏背后还紧贴着一具火热的身体,一双手臂铁环一样捆着他,好像他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人参娃娃,松手就会长腿跑掉。
靠,始作俑者还睡得这么香。
简游心火直窜,不爽了,一拐子送过去,就是可惜力道很弱鸡,不痛不痒的,揍不疼他,顶多算个叫醒服务。
陆时年眼睛睁开一条缝不到一秒又闭上了,手臂一收将简游环得更紧,还变本加厉用一条腿压住他,神似树懒抱木桩。
“游崽我好累。”
他半梦半醒,依靠本能亲亲简游后颈,然后埋住脸,声音懒洋洋的沙哑:“再多陪我睡会儿好不好?”
简游:“你累?你累个屁!”
一句话说得差点儿劈叉,简游开口才惊觉他嗓子怎么坏成这个样子了?!
都怪这个禽兽垃圾人。
陆时年闭着眼睛,慢吞吞地:“游崽,我昨晚做了一晚上的俯卧撑。”
简游:“......”
陆时年:“伺候你爽了一晚上。”
简游:“.........”
反咬一口你最行。
老子昨晚喊了多少次停,你不听。
老子昨晚说了多少次受不了,你不听。
老子昨晚哭得嗓子都哑了求你轻点慢点,你还是不听。
现在说伺候了他一晚上累得慌?
人话?
简游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一脚踹过去,陆时年差点被他踹下床,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很悲催地扯到了。
操......
简游痛苦地捂住眼睛。
陆时年见状皱眉:“怎么了?是不是还痛?”他是个行动派,立刻就想帮他揉揉。
简游裹着被子往里翻身,蒙头盖脸,誓死捍卫最后的尊严:“没有,赶紧去做饭,饿死了。”
陆时年怀里空了,无不失落地叹了口气。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确实午饭时间都快过了,他饿着倒是没事,可不能让游崽宝贝也跟他一起饿着。
探了探简游的额头,确定他体温正常没有发烧,才放心下床:“乖,累的话再睡会儿,一会儿饭做好了来叫你。”
陆时年离开房间带上门,简游才拉下被子解放呼吸。
被窝里另一道热源消失,他才有种这床好大好空的感觉,被抱了一个晚上,突然获得行动的自由还有些不习惯。
身体沉沉陷在床里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累是困,闭上眼睛想着小憩一会儿养个神就起床,结果最后还是意识一空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因为简柚柚吃饱喝足上床来遛弯了。陆时年还没来叫他,估计是饭还没做好。
简游准备起床——
起个身都艰难。
算了,他闭了闭眼,
冷静,淡定,不生气,生日开心,拆礼物拆得粗暴一些可以理解。
自己选的男朋友。
自己选的男朋友。
自己选的男朋友。
好。
勉强顺气了。
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才发现身上是干净清爽的,还换了一身衣服。
不对,是一件衣服。
不知道是偷懒还是存着什么别的心思,光给他穿了一件似曾相识的白衬衫。
简游一头黑线。
他想不起来陆时年是什么时候带他洗的澡换的衣服,睡前最后的记忆还是陆时年抱着他坐在他身上,狗一样在啃他后脖颈。
暧昧的画面牵动一帧,就如同幻灯片一样自动在大脑环绕播放,清晰到他本人都不忍直视的地步。
只一秒,就让简游崩溃地捂住眼睛。
太操蛋了,他的嗓子是怎么能发出那种声音的?他的身体是怎么能做到那样迎合的?简直鬼上身一样。
早知道就不吃那个破药了,一辈子的黑历史,洗不清了。
简柚柚不知道他在干嘛,跳下床在他脚边蹭了一圈,甩着尾巴刚揣手坐下,陆时年敲门进来了:“饭做好了游崽~”
身子能丢,男人的脸面绝对不能丢!
简游立刻放下手,做出一副我无事发生我很淡定的表情:“知道了,我收拾一下马上出去。”
陆时年没离开,反而目光落在他腿上点点的红印上,真情实感夸奖:“游崽,你腿真好看。”
简游不知道没看见自己腿上的情况,单纯以为他真就是夸自己腿好看,白眼一翻:“这个流氓早就耍过了,换一个。”
他想起身,身体的重量刚压在脚上腿就抖得厉害,摇摇晃晃又要跌回床上,被眼疾手快且早有准备的陆时年几步过来捞了抱住。
散乱的领口敞开,布料覆盖的皮肤和腿上的光景如出一辙。
像被盖戳打了记号一样,大张旗鼓地宣誓这个人是他的啦。
哎呀,开心~
陆时年笑眯眯:“怎么还腿软着呢?”
简游在刚刚就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不再提到昨晚的事,他就放过陆时年,但是陆时年不知道,开始疯狂踩雷。
“我刚刚照了下镜子,背上被你挠得面目全非了已经,不过没关系,我喜欢这个特殊的勋章,下次你可以再接再厉。”
“我查了下,说第一次很容易发烧,所以昨晚你晕过去之后我已经帮你把东西都弄出去了,不会生病,不用怕。”
“还有,游崽,我觉得你有点虚,体力真的不太行,有兴趣的话可以适当加强锻炼一下。”
简游脸色很不好了,陆时年还没发现:“我买了些药,消肿的,给你上一下,免得难受......”
“你跟我过来一下。”
简游打断他,臭着脸往前迈出一步就腿软着要往地上栽。
陆时年赶紧给他扶住了,干脆打横抱起来:“要去哪儿,哥哥送你。”
简游:“......”
简游:“去玄关。”
陆时年对他的心思一无所觉,一边问他去玄关做什么,是不是忘了拿东西,一边抱着他走出房间去到玄关。
简游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把自己放下,陆时年照做。
简游怕自己站不稳,特意扶着旁边的柜子,拉开门,然后拉住陆时年的手腕,带着他往门外走。
陆时年不明就里,踩着拖鞋刚跨出门口,结果嘭地一声,门就在他面前被用力甩上。
简游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滚蛋吧,傻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