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招刚抬起手。
脑海里便响起妄修的话——
“丫头你回去后便要跟九宸断干净……”
“哪怕说些重话,只要能让他断了念想都行……”
“记住,长痛不如短痛……”
“必要时,老夫也会帮你。”
“只要蛊虫解开,老夫会派你送你离开……”
“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
思及此,苏长招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妄修说,九宸身上的蛊,只有她死,或是她离开这个世界才能解除,还有一种法子是让九宸心灰意冷。
九宸表面温润,实际脾性犟,一旦认准的东西,他从不改变初衷。
如今也只有让他死心才能保住他的命了。
心下一横,苏长招娇红的唇瓣张开:“主人这是怎么了?奴儿不过出去随意走走。”
九宸松开她,凝视她,见她神情和语气皆透着疏离和凉薄,仿佛换了个人,他怔了怔:
“回来就好。”
苏长招用手背推开他握住自己双肩的手,冷道:
“奴儿有些累了,就不送主人了。”
见她冰冷地下达逐客令,抬脚进屋,九宸心尖一紧,赶忙追了进去,一把拉住她的手,“长招,你怎么了?”
见状,屋子里原本挨训的戚蓝赶紧从溜了出去,并将大门给他们关好。
待屋里就剩下苏长招二人。
苏长招再度甩开九宸的手,“还望圣子大人自重。”
“你叫我什么?”
“主人如今贵为圣子,长招理应改口,否则于理不合。”苏长招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态度突然恭敬起来。
见她如此态度,再听她一再强调自己‘圣子’的身份,九宸心都揪起来了。
他再度抓着她的手,“你是不是见了什么人?”依旧温声,“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么?”
他几近渴求的语气,仿佛一个讨糖的孩童。
苏长招起了一瞬的动摇,但很快坚定道:“圣子大人想多了,长招不过出去随便走了走,没有遇到过任何人。这房子太闷了,成日被关,长招也倦了。”
“那你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九宸一步靠近。
苏长招下意识小退一步,但一想到,总是这般优柔寡断,不若就像妄修说的,快刀斩乱麻的好。
抬头迎上对方目光,“呵呵,”美脸扬笑,“为何?圣子大人不应该比长招更清楚?”
九宸:“……”
“你究竟对长招做了什么?”苏长招反客为主地逼问起来,“那日,真的有替长招解蛊么?”
直视对方双眼,步步紧逼。
“……”九宸语噎,良久盯着苏长招桃眸里的审视说不出话。
突然间。
他蹙眉歪头,一口鲜血喷出。
“!!”苏长招下意识就想伸手扶他,但关键时刻,她忍住了。
压下急切的关心,她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漠然又冰冷:
“圣子大人这是怎么了?继欺骗之后,现在又玩上了装可怜的戏码?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乖乖留下?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受够了现在的生活,即便你给我一切,但始终满足不了我……”
“你……”九宸忍住胸腔内跟火烧似的的剧烈疼痛,一把抓住苏长招的手腕,一手捂住心口,剧烈喘息。
鲜血将唇瓣染得异常绯红,更衬面色惨白如雪,却有别样的战损美感。
苏长招平静视向他:生气吧,你应该生气的。不惜用性命留下的人,却这般不识好歹,换成是我也气也后悔。
如果这样,就放下吧,舍弃吧,这样就不用再痛苦了。你还会是那个高高在上,圣洁无双的圣子大人。
原以为这番操作已经彻底激怒对方,谁曾想,九宸一下拽她进怀。
“不许走…哪儿都不许去…”
明明气若游丝,说话都成困难,但他还是掷地有声地说道。
苏长招心尖一疼,但立马想到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体内的蛊虫再不拔除,便活不久。
她推开对方,嘲笑道:“你究竟懂不懂我说的意思?我是不想再跟你玩这种主仆游戏。调教人偶?呵……我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当一个正常的女人,你明白么?你给不了!”
内心:对不起九宸,为了你,为了我,这一世我们必须分开。
伤害一个男人无疑是践踏他的尊严,还有什么能比揭穿一个男人不能‘人道’更加残酷?
苏长招已经准备好接受暴风雨的洗礼了。
谁知。
九宸再次抓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放进心口,“我可以…你想要的,我都可以……”
说话时,苏长招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九宸在颤抖。
他比谁都清楚,有些事一旦做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为了挽留苏长招,他可以……
这一刻,苏长招感到心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眼眶瞬间又涩又胀,只要她想,立刻就能哭出来。
她没想到,九宸竟这般执拗,对她用情竟这般深。
可她深知,这关键时刻,绝不能松口。
心肠再次硬起,道:“那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么?”
“……”
见九宸果然有了犹豫,她再道,“放弃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的地位和尊崇,跟我一起当一对平凡的夫妻。”
“……”
九宸已然没有回答。
苏长招觉得这也能理解。
他出生以前就被长老院订好了人生,从出生的那一刻,便按部就班地照着未来圣子培养。
除了云都城,他哪儿都没去过。
他跟自己认识不过就月余时间,又岂会轻言放弃和随她离开?
换作是谁都得冷静下来想一想。
“我想也是,”苏长招终于说道,“圣子大人不用说了,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总之,谢过大人这段时间的照顾,有句老话叫好聚好散,就让我们互相祝福,各自安好可好?”
“你还是要(走)……呃啊……”
一时激动,话没说完,胸腔一阵灼疼,九宸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软倒下去。
他痛苦地捂住心口。
苏长招生怕他毒发,本能矮身扶住他。
“你怎么了?”
九宸似乎疼得已经说不出话,但即使是这样,他都紧紧抓着苏长招搀扶他的那只手不放。
苏长招止息,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等着,我去叫人。”
谁知下一秒。
有人破门而入。
是妄修带人闯了进来。
他似是早已知道屋里的情况,一进来便冲到九宸身边:“圣子!圣子你没事吧?”
苏长招看了一眼门口躲躲藏藏还没藏好的戚蓝,心下了然一切。
只听戚蓝令道:“拿下此女,带走!”
下令时,他深看了苏长招一眼。
苏长招了然,没有反抗,起身便跟那些人走了。
九宸痛苦不已,揪住心口,目光一直跟随苏长招的背影,想说话但说不出来,再呕了一口血,便昏了过去。
苏长招见状也想回到他身边,但身后的人却将她堵了个严实。
从人群间看到妄修已经掏出药给九宸服下,绣拳一握,旋即收回目光,跨出房门。
一路怀着对九宸的担忧来到长老院的刑场。
这也是她跟妄修事先商量好的。
不多时。
妄修跟其余的九位长老出现,他们当众宣布了苏长招的罪状。
说她试图扰乱圣心,玷污圣子贞洁,动摇根基,判以火刑。
苏长招不知他是不是来真的,但这一刻,她当真有种想束手赴死的心情。
在被人锁上火架,足下的高台被放上一捆捆干柴。
她嘴里却不断叨念着一句话:
“别来别来别来……”
妄修抬手:“行刑!”
下一秒。
“慢着!”
在场的齐齐望向声源。
只见那白衣尊贵之人,到底还是出现了。
苏长招愕然地望着对方走来。
他脸色好难看,人也在喘,定是得知消息便赶过来了。
心有动容焉。
下一秒就听九宸厉声下令道:“放了她!”
“不能放!”妄修大喝。
卫兵看了看两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行事。
“放……咳咳咳……”九宸剧烈咳嗽起来。
眼看着身子摇摇欲坠起来。
妄修护犊,痛心疾首道:
“你疯了?你用血肉之躯承载蛊虫,成为她的契约偶,以心头血养蛊。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你随时可能会死!”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九宸却平静视向苏长招的方向,待咳喘好些,方道:“我知道。”
妄修:“知道你还……”
“师父。”九宸看向他,“徒儿爱她。”
“你说什么?”妄修从未想过九宸竟会当众承认这种事。
不仅如此,九宸接下来的一句更劲爆。
“她已经……是徒儿的女人了。”
“九宸!”妄修音量立刻高了起来,“圣子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他厉声提醒。
九宸平静:“徒儿知道,此事不关她的事,是徒儿心志不坚,她已是徒儿的人,你们不能处死她。”
“你……”妄修气到捂心口。
“啊!圣子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为了救这个女人,你是要气死我们这些老家伙么?”一个矮个儿长老痛心疾首道。
其余长老也纷纷摇头叹气,别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
倒是妄修,他似是早就有心理准备,很快缓过来,垂了垂老目,“即是如此,圣子还有何话可说?”
“徒儿,”九宸蓦地跪下,冲妄修重重磕了一头,他自称‘徒儿’,并没有以圣子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徒弟的身份说道,“请求开启真言阵。”
众人:!!
“你确定?”妄修问。
九宸:“确定。”
苏长招听了半天:什么真言阵?
她从未听妄修和九宸提过这东西,隐隐觉得不妙。
妄修看向苏长招,似是知道她不清楚,于是高声解释道: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真言阵开启,若男女双方经得住考验,即为姻缘注定,老天眷顾,无论所犯何罪,都能无罪释放,但永世驱逐域疆,不得再入域疆寸土!”
扭头,“你真的想好了么九宸?”
他没有再称九宸为‘圣子’。
九宸依然坚定:“开阵吧。”
苏长招很快被人松绑。
九宸在高台下接住了她,并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修长且宽大温厚,将苏长招的手牢牢包裹其中,“别怕,一切有我。”
“……”听他这般说,苏长招心里就抽得疼。
但她不能表露什么,只能暂做顺从地点头。
而后,他们便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一个山洞。
但内部别有洞天。
他俩按照指示,站进了一块雪白的空地上。
苏长招不住地四下打量。
“别怕,只是一个仪式,结束后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九宸温声再次传来。
他握住苏长招的手就没放开过。
不得不说,他这个样子确实令人心安不少。
紧接着。
十名长老开始分开站位,在他们振振有词诵念中,有光在地面一点点升起。
九宸仿若未见,只望着苏长招道:“我那时的犹豫,并非拒绝。”
苏长招恍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在房中,自己问他会不会跟自己走的事。
九宸:“我是在想日后会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毕竟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
他牵起苏长招的双手,深情温润道:“我现在回答你,我愿意跟你走,跟你做一对平凡夫妻,哪怕寿岁不长,但我也想真正活一次,像你一样自由自在,做主自己的人生。”
金光越来越盛,九宸虚弱的暖笑逐渐变得透明。
强光晃过。
苏长招再次睁眼,她已然来到别的地方。
脚下是松软的草坪。
面前是一棵……(仰首)一眼望不到头的巨木。
在这里,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忘记……
外面。
九宸第一个醒来。
他看了看身后的几名长老脚下,皆是纯净的白光。
证明他通过了考验,他对苏长招的心至纯至真。
此刻他还握着苏长招的双手,与她面对面而站。
只见苏长招双眸紧闭。
似是还在幻境中接受历练。
这也是意料之中。
她本就非修行幻术者,跟九宸这种打小幻术修行的人肯定有差距,晚点出来也正常。
周遭的长老对他先醒来也没有太大的意外。
接着,苏长招身后的一名长老脚下亮起纯净的白光。
很快第二个人的脚下也同样亮起了白光。
还差一个,他们就都通过真言阵的考验了。
见此,九宸脸上挂起信心十足的温笑,见苏长招额际浮现汗珠,他屈指摁住袖口,丝毫不嫌弃地就为苏长招沾起来。
无微不至。
满脸的幸福。
见状。
周围的长老间,有人被他的举动惊怔住。
也有人叹气释然。
毕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有了喜欢的人,或者成全他们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这么看,小九宸和这丫头还挺登对的。”
有人冲妄修说道。
“……”妄修一言不发将目光落到苏长招身上。
丫头,你可是注定要离开的人,切莫选错了路。
若非真言阵不能从外干涉,他恨不得现在就做手脚。
他只能寄希望在苏长招身上,此前他们聊过,苏长招当着他面承认已有爱人,所以不会在这个世界开花结果,她也答应了他,一定不会毁了九宸。
幻境里。
苏长招正乐呵呵地站在一颗巨木前,“呵呵,对,我很爱他……哪里都爱……他也爱我……”
随着胸口一阵灼热。
她赫然清醒。
发现自己一只手正摸在树干上,而刚刚她好像在笑,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聊得很愉快似的。
她赶忙抽回手,低头看了看正散发红光的胸口。
九眼涅槃珠。
又是它帮我打破了幻术么?
下一秒。
面前的巨木骤然震动起来。
这次她清晰得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回答我。”
“用你的真心回答我。”
“你最爱的人,是跟你一同进阵的那个人么?”
苏长招被对方的声音几近影响神志,她刚想说‘是’。
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九宸跟阿珩就是同一人。
但九眼涅槃珠再度让她清醒过来,话到嘴边立即换成了:“不,我心里的那个人,是御龙国第十八代龙帝,是我鬼王的王妃,他叫御九宸,是我的阿珩,是我此生至死不渝的爱人……”
随着她的如实相告,周遭景象开始崩塌。
再一次强光过后,面前的大树赫然变成了一个人。
只见那熟悉的俊脸上,一双泛红长目正饱含受伤的望着自己。
泪水逐渐盈满眼眶:“为什么?”
九宸问她。
光是看着他的眼神,就好似能感觉到,他心灵深处有什么破碎了,那即将夺框而出的都是破碎的伤。
苏长招很怕跟他对视,但一想到,她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如果躲开对方的视线,说不定就会功亏一篑。
只得喉咙压紧,忍住剜心之痛,直面对方,冰冷道出:“还有什么为什么?因为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不是你。”
九宸终于松开她的双手,朝后一跄踉。
“不可能……不可能……”
苏长招绣拳攥紧,没了九宸的握住,她的指尖开始泛凉,“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一切都是你的自相情愿。”
绣拳紧紧,发颤:“还有,我跟你之间一直都是清清白白,请不要乱说,会给人造成困扰。”
九宸再度朝后一跄踉,他顿时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
难以接受和受打击之间双重打压下,他已然无法思考。
“来人,将此女押下去!择日处决!”妄修下令道。
眼见苏长招再次要被带走,九宸从混乱中找到一丝清明。
他厉声喊道:“走!让她走!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见此。
进来的人看了看妄修,见妄修无声挥了挥手,便按照九宸说的,将人即刻押走。
被带走的苏长招忍到离开的最后一刻,都没有回头看过九宸最后一眼。
方才对他说了那么多绝情话,她自己也很不好受。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前脚刚走,九宸后脚便吐了一大口血。
任一大群人围上来,他只麻木望天,觉得生无可恋。
苏长招走了,也带走了他生命中唯一一抹鲜活。
.
被押走的路上,苏长招被换了一拨人。
这拨人似乎是妄修的人,他们很快带着苏长招离开了长老院,出了神宫和幻灵院。
看着车外的方向,她知道妄修遵守了诺言,将她送去了宗旭的府上。
如今宗旭在哪儿,她不清楚。
但这座府邸已经空无一人。
她窝在这里,守着传送点等红月,一等就等了好几天。
具体几天,她没在意,也没心情在意。
只是突然有一天夜里,飞来了好些萤火虫,也不知是哪里来的。
其中一只萤火虫光最强,但似乎想跟她保持距离,每每发现它时,它总在最远的地方待着。
远离族群,远离她,但也不离开,啥也不干,就待在那个地方,一闪一闪的。
就好像一只眼睛在注视着这边。
这夜。
苏长招心血来潮,想偷偷接近那个孤僻的家伙,看看它究竟什么情况。
谁知这时,天边圆月逐渐变红。
“是红月!”
“终于来了!”
她立即调转鞋头,朝传送点飞奔过去。
打开原属于宗旭的房间,一进去便见地面上升起了金色的传送阵。
她当即毫不迟疑地踩了进去。
终于要回去了。
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身体慢慢在金光中消融,金光也在消失的最后一刻,屋外突然飞进来一个荧光比任何萤火虫都强的光团。
光团仿佛有灵性一般,一头扎进了金色的余光中,最后同金光一起消失在空气里,宛若追随某人而去……
.
呜呜呜呜……
整个域疆的最高处。
圣子宫。
戚蓝正哭哭啼啼地跪在一个庄严的灵堂前烧纸钱。
“大人……大人还这么年轻……没想到就……呜呜呜……大人……”
门外有人走进来,戚蓝回头一看,是这段时间常来的小孩儿便沾了沾眼泪。
唯恐吓到孩子。
“白尘大人,您又来了?”他随口一道。
白尘是近日刚被妄修长老带回长老院的新晋灵子,与他一起的还有另一位小灵子大人。
但跟另一位不同,这位白尘大人似乎很喜欢到处跑,尤其喜欢往圣子宫溜。
再过不久,圣子宫就会重新关闭。
每回来,白尘也都烧纸,也不怎么调皮,反倒还有几分虔诚的样子。
戚蓝也就没管他。
谁知白尘小小的身子刚一跪下,“你又哭了。”
戚蓝嘴硬道:“九宸大人死得太冤了,他是那么厉害的人,竟为了一个女人……呜呜呜……我替他不值。”
“值不值只有他本人说了算。”
“……”戚蓝哭泣一止,愕然得看着身边屁大点儿的孩子。
若非亲耳听到,他都不敢相信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来。
戚蓝止了止,又往火盆里放了好些纸钱,“今天是头七,也不知大人会不会回来看看,哎。”
“都说头七回魂,但人的魂只会回到他想去的地方吧?”白尘忽而又道了句。
戚蓝愈发觉得边上这孩子成熟得可怕。
可下一秒。
白尘起身,张开两条小臂膀,乐呵呵地飞奔出去。
“喔,我会飞!”
见他这般小孩儿心性,戚蓝打消了心中的片刻畏惧。
收回目光,继续埋头烧纸。
而白尘跑出去后,很快撞到了一个人。
他扬起小脑袋,很快被对方抱起。
只见妄修抱着他,远远看着灵堂,“白尘,我会好好培养你,你且莫像他一样让我失望。”
白尘看着妄修皱巴巴红彤彤的老眼,天真一笑:“嗯,白尘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