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回到25年前(五)
常人碰到这等告白,坚定一点就当场拒绝,性取向在摇摆就委婉争取一些适应的时间。
唯独法国“圣人”伏尔泰——
他长了一张不风流的脸,和不会谈恋爱的嘴。
关键时候,伏尔泰无法违背内心的谴责,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了。或许是人们对他的期望值太高,本身高洁的伏尔泰必须更加完美无瑕,对道德礼法铭记在心,还不如那些胆大的法国男孩。
没有预想之中的反应。
阿蒂尔·兰波对伏尔泰不禁感到失望。
然而,他眼尖地发现伏尔泰脸颊弥漫的红晕,嘴巴可以闭上,身体可以不动,心跳却不会说谎。
人与人的肢体接触充满温暖,伏尔泰这辈子也没有尝试过情人之间的依偎,阿蒂尔·兰波把耳朵贴到伏尔泰的胸口处,伏尔泰的头发丝都要冒烟了,本能地控制住心脏的收缩频率。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阿蒂尔·兰波听到了对方想要热烈又被强行压抑的内心。
不经意间,阿蒂尔·兰波产生拖人下水的罪恶感。
他怎么能让伏尔泰成为报复的工具。
这与魅影有何区别?
爱……是灵魂迸发的产物。
阿蒂尔·兰波意兴阑珊:“好吧,听懂了,我跟你不合适,你还是去找女人吧。”他拍了拍伏尔泰的肩膀,无视对方的纠结,“别学我,也别学你那些可恶的朋友,一定会有爱你的人出现。”
“等下!”
伏尔泰情急之下抓住了阿蒂尔·兰波的手。
看似放浪、实则受到情伤的北欧神明嘴唇动了动,蓝眸有了少许微亮,金色的长发好似阳光编织的绸缎,摇曳在肩头,凌乱之中又无比的顺滑。
这是一个容貌、身躯无限趋近于顶峰的美人,不仅实力强大,还有一颗愿意去付出感情的心。
他一阵心惊肉跳,预感自己再吞吞吐吐下去,二十五年后仍然单身的“预言”就逃不掉了!
这是上天让他摆脱单身的机会!
虽然羞耻了一点,但是那两人分手六年,又有卢梭的欺骗在先,伏尔泰完全不用去顾忌好友。没错,就是这样的道理,绝对不是他撬墙角!
伏尔泰窘迫地说道:“我们……可以试试,但是你不能为了讨厌卢梭而喜欢我,而我也会尽量忘记你和卢梭以前的关系,你能接受吗?”
这是他目前最勇敢的一句话了。
哪怕两人不合拍,未来会分手也没有关系。
单身到死才是绝望。
……
发生这件事后,同盟关系升级为一家三口,阿蒂尔·兰波和伏尔泰处于柏拉图状态。
女佣对待阿蒂尔·兰波不再是客人的态度,而是半个主人,而对待加布则是拖家带口的关系。
加布只管好吃好喝,一脸清澈见底的懵懂。
因为加布年龄最小,性格不稳定,阿蒂尔·兰波不想加布给自己拖后腿,便丢给伏尔泰去教育。有一位著名“思想家”在,总比自己瞎指导来得好。
伏尔泰也很高兴白捡到一个教育实验品,大家收徒都是看缘分,异能力的潜力是加分项目。
“你叫加布,知道名字怎么写吗?”
加布摇头。
“我来教你学习文字。”
加布开心。
在伏尔泰教导加布学会写名字后,提笔又写下了三个名字,分别是代表自己的“Voltaire(伏尔泰)”、代表阿蒂尔·兰波的“Jean(让)”、以及他们家中聘用的女佣“Ines(伊娜)”。
加布的记忆力不差,迅速掌握了这些名字。
紧接着,伏尔泰询问加布的父母,加布与他熟悉了便无所谓地说道:“让和你说了我的来历吧,我生来只有一位主人,没有父母。”
伏尔泰不假思索道:“你要有父母。”
加布:“?”
伏尔泰摸了摸加布的脑袋,温和如长辈:“你作为人类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旁人问你父母,你总得有一个能回答的方式,不要害羞,仔细想一想。”
加布找不到父母人选,求助于伏尔泰。
伏尔泰说道:“不如用孕育你的异能力者的名字吧,他理应承担起你父母的名字。”
加布的表情瞬间和吃了臭掉的食物一样。
父母的意义,他也懂。
主人合格吗?
呸,那个主人超级不把他当人看,每天使唤得团团转,为了活下去,他费劲了一切心思,最后还是在全世界的追杀下遭到了主人的牵连。
加布憋屈:“我还是不愿意……”
阿蒂尔·兰波路过客厅,听见他们的讨论话题,冲着抗拒凡尔纳的加布勾了勾手指。
“加布,过来。”
加布屁颠屁颠地去找兰波。
“父母嘛,要找到合适的对象不难……”
阿蒂尔·兰波对加布一阵嘀哩咕噜,加布不断发出惊异的低呼,马上认同了阿蒂尔·兰波的方法。
一大一小发出“嘿嘿”的笑声。
而后,加布跑到伏尔泰面前鞠躬请求:“伏尔泰先生,我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了!请你帮我调查一个人,他叫儒勒·凡尔纳,十岁以下,具体居住在哪里不清楚,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
伏尔泰失笑,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前提是不会扭曲历史,他用目光无声地问阿蒂尔·兰波。
阿蒂尔·兰波爽快道:“历史上儒勒·凡尔纳的父母会在战争期间死亡,他一个人独自流浪,我们能秘密救下这对夫妻,再让加布去替主人尽孝心。”
这也是阿蒂尔·兰波帮助儒勒·凡尔纳解开心结的方式,既然你那么惦记同伴,不惜改变历史也要回到过去,我干脆让你父母诈尸好了!
同伴的意义再大,能大过亲生父母?
加布表示:好耶!
抱住凡尔纳父母的大腿后,加布就是凡尔纳真正的家人,主人没有办法理直气壮收拾他了!
协商的结果是三人都认为可行性很高。
以最小的代价稳定住儒勒·凡尔纳,就算没能及时救下儒勒·凡尔纳的同伴也能交差。
救父母和救同伴,根本不是同一个级别的难度!
后者是千百倍的难度!
说实话,阿蒂尔·兰波对“七个背叛者”欣赏归欣赏,佩服他们说到做到的魄力,不可否认另一件事:“七个背叛者”手里必然沾着无辜者的血。阿蒂尔·兰波对拯救他们的兴趣不是很大,属于遇到了就顺手捞一把,没有见到就算了的程度。
何况,那些人真的需要“拯救”吗?
“七个背叛者”以外力的方式结束战争,实现理想的代价就是牺牲自己余生的自由!
说他们很可怜,被他们针对的人就不可怜吗?
要绑架一国元首和那些发号施令的大人物,“七个背叛者”肯定是要从身边之人下手,一步步刺探情报、拷问亲属、部下,逼迫他们吐露出足够死无全尸、被定下“叛国罪”的秘密。
有多少人会被问罪?
世界和平了,那些角落里哭泣的人怎么办?
大家都身不由己,“崇高的理想”不是借口,做了这种事情就要承担起被人憎恨的结果!
阿蒂尔·兰波站在局外者的立场看得清楚,不入局势就是天然的上帝视角,他只想做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儒勒·凡尔纳一丝期待的事情。
由于加布一直肯定“七个背叛者”是七个不同国家的人,法国不会有第二个“背叛者”成员,阿蒂尔·兰波对后世传出的流言感到困惑:“伏尔泰,你会是‘七个背叛者’组织的一员吗?”
伏尔泰先问了这个组织是什么,听说是未来阻止全球异能大战的反战组织,神情立刻慎重起来。
再一听阻止战争的方式,伏尔泰失神。
太有创意了!
绑架全球涉及战争国家的领袖,按住他们的脑袋,让他们乖乖签订和平协议?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足以载入世界史册!
阿蒂尔·兰波的兴趣中夹杂残酷:“要不是我热爱自由,我也想要加入进去,去看看那些指挥战争的大人物们面对困境是怎样的‘不屈不饶’。”
伏尔泰已经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血腥。
伏尔泰沉吟:“我不太清楚自己的选择……可能战争时期的某些事会催化我的念头,现阶段,我绝对不会考虑加入这种极端的反战组织。”
阿蒂尔·兰波意外:“你居然是反对的!”
伏尔泰苦笑:“没有人会立刻同意吧,这种行为简直是和全世界的政府公开叫板,而且往后会引发政府对超越者的忌惮,加强对超越者的控制。”
阿蒂尔·兰波声音高昂:“和平是人民反抗霸权,一步步打下来的!”
伏尔泰幽默地说道:“分明是绑出来的吧。”
两人对视一眼,相继笑了起来,不再讨论尖锐的话题。很快,伏尔泰就让属下去调查到符合年龄的“儒勒·凡尔纳”,这个年代的计算机没有普及,想要快速查到一个信息不全的人需要时间和精力。
加布在伏尔泰家里学习法文,伏尔泰是一个好老师、好长辈,就连戒备心很强的加布也不抵触对方,在伏尔泰面前就像个七、八岁的儿童。
加布找到阿蒂尔·兰波悄悄地说——
“让,他比主人好,会耐心的教我怎么当人类,怎么融入社会,我想要换一个主人了。”
“换什么换!现在不是封建社会!”阿蒂尔·兰波的一巴掌糊在了对方的脑袋上,拍醒了对方,“你直接跟他说,你看上他了,拜他为师!”
加布抱住头:“你好粗暴,我去找他啦!”
阿蒂尔·兰波轻哼,凡尔纳再有问题,也是他的朋友,阻止过全球异能大战的“英雄”之一。
待加布去找伏尔泰了,阿蒂尔·兰波坐下来,联系到了自家长歪了的臭弟弟。
当初保罗·魏尔伦就不该被兰堂教导。
奈何“黑之十二号”诞生于战争最激烈的年代,兰堂也仅仅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保罗·魏尔伦没有挑选老师的权利,法国政府找不到其他空闲的超越者,才会把兰堂塞过去身兼多职。
“保罗,为了你能出生,我得去找‘牧神’了。”
“他要是惹我生气,我可不保证能一直忍到他把你创造出来。”
“噗,果然你该叫我爸爸。”
至于伏尔泰。
晚上不敢邀请他进房间,交往时期连亲吻都躲避的男人,显得有点可爱。
究竟是圣人更好,还是疯子科学家更胜一筹?阿蒂尔·兰波对接下来的发展感到好奇,毕竟他对“克隆”的了解只存在于科幻作品里。
……
假如没有“黑之十二号”,这个世界的未来会是怎样的?
六年后,兰堂不会有需要教导的搭档,更不会把真名送给对方,兰堂就是保罗·魏尔伦。
十年后,日本横滨租界的军事基地失去相关资料,进行其他研究,不会再有“荒霸吐”与“控制装置”,也许会有一个长相与中原中也一模一样的孩子出现,过着父母双全的幸福生活。
十八年后,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是森鸥外,组织里会有一个十五岁的太宰治,却不会有一个十五岁的“羊之王”中原中也。
二十一年后,太宰治叛逃。
二十三年后,隐姓埋名了一段时间的太宰治跳槽到武装侦探社,从未认识中原中也,少年时代也没有能嬉笑怒骂的搭档。
二十五年后,兰堂恢复真名,不再是阴影里的异能谍报员。他可能会与前女友重归于好,也可能找到下一任女友,超越者的功勋和力量会让他在和平年代过得很好。
法国、英国、德国……继续勾心斗角。
一切好像面目全非,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一个人的分量是那么渺小,影响不了全局,如同风雨中的烛火,在某个时刻熄灭了也就熄灭了。
这,才是真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