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爱弥儿(完)
朱利安怀孕?
朱利安是卢梭假扮的人,等于是卢梭怀孕?
卢梭有了他的孩子?!
阿蒂尔·兰波惊得三魂七魄飞出嘴巴,狠狠咬住嘴角,靠疼痛和血味把自己拉回神智。
阿蒂尔·兰波震惊到不愿意相信——
分手八年的前任,可能在背后默默付出感情。
“后来是不是堕胎了?你直说吧,我承受得住。”阿蒂尔·兰波害怕落差太大,飞快地补充道,“我不会责怪你在分手后做出任何选择。”
朱利安促笑一声,说道:“如你所想。”
阿蒂尔·兰波顿时如遭雷劈,在路边抱头蹲下,远没有自己说得那样承受得了。
“你还笑得出来!”
阿蒂尔·兰波抓狂,朱利安是故意来气自己的吧。
朱利安反问:“我为何不能笑,难道要哭着告诉你这个喜讯吗?我们有孩子了,他的外表肖似你,是我心爱的小天使,今年正好八岁。”
阿蒂尔·兰波震惊:“你没有骗我吗?”
“兰波,孩子叫爱弥儿,是我怀孕九个多月生下来的男孩,继承了你的活力和容貌……”朱利安说出孩子的名字、性别、出生那天发生的一些事情,让兰波相信自己有了一个孩子。
“爱弥儿刚出生,缺乏母乳,我几乎是强忍着羞耻去完成生命中的第一次哺乳行为。”
“后来,我不放心其他人,整整照看了爱弥儿三个月,寸步不离。我亲眼看到我们孩子的皮肤从红变白,小嘴嘟起,格外的可爱,我为他修剪了第一缕胎毛,为他保留了脚印……”
“他哭泣的时候,我为他尝试各种玩具,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喜欢听我摇铃铛,就是那种两公分尺寸的全铜铃铛,打磨得光滑,没有毛刺。我轻轻摇晃,发出的声音能让摇篮里的孩子停止哭泣……”
“爱弥儿学会的第一句话是爸爸,然后是妈妈,原谅我一个人得到了我们两人的快乐。”
“比起其他孩子,爱弥儿学习走路的速度很快,在地毯上爬着,不知何时就会站立了……时光过得太快,连我也记不清楚每一天的细节。”
“我拍了他的许多照片作为留念,照相机换了好几台,你若是看了相册,就能知道他的成长。”
朱利安分享爱弥儿成长中的小事,勾起阿蒂尔·兰波内心深处的父爱,为他们的和解打下基础。
阿蒂尔·兰波不自觉地挂着大大的笑容。
他有孩子了!
他在八年前有了父亲的身份!
“爱弥儿知道我吗?他见过我的照片吗?你照顾爱弥儿的八年里,钱够用吗?”
阿蒂尔·兰波不停地说出关心的话,蹲在路边捧着脸,沉浸在无尽的幸福里。他遗忘了欺骗的委屈,对朱利安询问儿子的细节,争取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印象,不再是陌生的亲人。
法国,雅克·卢梭也吃惊不小。
原来改变的人不止是自己,兰波也开始喜欢孩子,不再是见到孩子就头痛的成年人。
这就是时间的魅力啊。
人的需求和欲/望,在漫长的人类史的铭刻下,逐渐演变成为了对家庭、对孩子的渴求。
因为爱弥儿,自己在工作之余的注意力被转移到孩子身上,对疼痛的扭曲渴望降低。没有养过孩子的人永远无法体会个中的辛酸,你要付出多少精力,才能把一个孩子顺利的抚养长大。
摔跤会磕伤,喝水会呛住,爬树容易摔下来,准备儿童的食谱,要小心卡住喉咙的食物,到了儿童的换牙期,自己天天就得时刻注意牙齿的情况。
阿蒂尔·兰波对朱利安的怨气,随着爱弥儿的抚养过程而消散。假如没有朱利安,单纯地给自己一个婴儿,阿蒂尔·兰波恐怕要惊慌失措。
养孩子不容易。
朱利安尽到了责任,独自抚养爱弥儿长大。
“给我照片,快一点!”
阿蒂尔·兰波发出催促声,法国和新西兰的通讯没有过长的延迟,手机立刻就收到了照片。
照片上,金发男孩穿着吊带裤,比着剪刀手,笑容灿烂,蓝瞳里写满了纯真与朴实,背景是一片法国乡下的农田,阳光明媚的田园风景。
阿蒂尔·兰波的心灵仿佛炸开了一朵烟花。
“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小时候。”阿蒂尔·兰波痴了,“我没有父亲的陪伴,就是这样在妈妈的身边长大,太阳东升西落,我过着平凡的生活……”
“朱利安,你们在哪里?”
“法国巴黎。”
“我可以去看望你们吗?我不希望自己被孩子误认为一个抛弃孩子的男人!”
“当然可以,亲爱的兰波,你是爱弥儿的爸爸,我一直有告诉爱弥儿,他的爸爸很爱他,只是在国外打渔,一直没有时间回来。”
他们在电话里回归了夫妻般的柔情蜜意。
雅克·卢梭避开了伏尔泰的趣味打量,站起身,走到隔壁安静的房间里说夫妻之间的悄悄话。他与兰波恢复健谈的状态,内心也弥漫着温馨之感,这是他在其他情人身上远远感受不到的“真实”。
他们过尽千帆,为孩子而牵肠挂肚。
“兰波,我有一件事要求助你。”雅克·卢梭脸上略不好意思,但是他用朱利安的声音开口后,一切顺理成章,“你能尽快来巴黎吗?”
阿蒂尔·兰波直接蹦起来:“没有问题!”
雅克·卢梭敏锐地察觉对方的动静,眉眼染上独属于朱利安的柔和之色,以及一抹煞气。
“另外——”
“爱弥儿不在我这里,在你弟弟那里。”
阿蒂尔·兰波:“???”
阿蒂尔·兰波翻看手机的通话记录,无臭弟弟的法国电话,对方压根没有和自己说!他记起兰堂的奇怪来电,一刹那把因果连通起来,恼怒地说道:“他背着我去见我的儿子?”
雅克·卢梭幽幽地说道:“简单来说,他绑架了外出的爱弥儿,对爱弥儿自称父亲。”
阿蒂尔·兰波裂开。
雅克·卢梭悲痛:“他还威胁我,必须和爱弥儿断绝关系,不然后果自负。”
阿蒂尔·兰波当场爆发:“我这就去找他!”
保罗·魏尔伦,三天不打就造反!
急于拯救落入臭弟弟毒手的孩子,阿蒂尔·兰波立刻退租,停止旅游,他拿着一张便利店买的世界地图,怒气冲冲地从新西兰飞去法国。
有兰波出马,雅克·卢梭放下悬着的心。
“孩子的问题解决了……”
兰波,我隐瞒了孩子这么久,你没有怪我,还愿意认下了爱弥儿,这一点就胜过了无数强者。朱利安是一个男妓,生孩子之事违背常伦,注定遭到歧视,朱利安何德何能,能拥有你的这份包容?
雅克·卢梭呢喃:“我老了,而你应该和保罗·魏尔伦一样……在外面不缺追求者吧。”
走出房间,雅克·卢梭对伏尔泰下达逐客令:“爱弥儿的事情解决了,你这位教父回去等消息即可,不许对兰波透露我的身份!”
伏尔泰笑而不语,挥手告别。
雅克·卢梭轻哼,却走到门口相送,让自己的司机把这个偷溜出来的伏尔泰送回去。
两国之间全长一万公里。
中途遇到恶劣天气,阿蒂尔·兰波孤身闯过雷暴层,击穿了气象。呼吸之间,他四周的空间扭曲,异能力“地狱一季”赋予他移动之中的增益,使得他成为了更高层次的天灾。
阿蒂尔·兰波只想见到儿子,越快越好,不能让保罗·魏尔伦的歪理论带坏自己的儿子!
“臭弟弟——!!!”
你学兰堂打一通电话会死吗?!
巴黎的清晨,雅克大街289号的公寓被人踹门,兰堂、保罗·魏尔伦在吃早餐,两人之间坐着一个生闷气的金发男孩,默默地咬着三明治。
兰堂愕然:“保罗,你哥哥来了。”
保罗·魏尔伦见势不妙,刚想说话,阿蒂尔·兰波笔直地走进来,揍翻座位上的魏尔伦。
爱弥儿被吓了一跳,猛然看到两个“爸爸”。
白皮肤的优雅“爸爸”被揍。
肤色较深的“爸爸”犹如野生的猎豹,四肢修长,长发披散,狂乱又霸气,没有精致的编发。
阿蒂尔·兰波狰狞地提着保罗·魏尔伦的衣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儿子了?这种好事,你不跟哥哥分享,是不是看不起哥哥啊?”
“你们先吃,我稍后来见你。”阿蒂尔·兰波的前半句是对兰堂,后半句对爱弥儿说的。
“爱弥儿,爸爸打渔回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等我片刻,我先去教训不懂事的弟弟。”
阿蒂尔·兰波掏出对折的世界地图当作礼物,放到餐桌上,目光记住爱弥儿的小脸,而后,他二话不说拖走了知情不报的保罗·魏尔伦。
爱弥儿发出惊呼声:“是打渔的爸爸!”
兰堂旁观,发笑起来,弯腰把倒地的椅子扶起来。紧接着,他悠然自得地给爱弥儿倒牛奶,完全没有去管保罗·魏尔伦的下场。
“爱弥儿,多喝牛奶,不能挑食,以后才能像你爸爸那样高个子。”
哥哥教训弟弟,天经地义。
公寓外,发出拳拳到肉的暴打。
兄弟俩没有用异能力,全靠体术,保罗·魏尔伦有一些躲闪的狼狈,完全低估了暴怒下的哥哥真实的武力值,对方提升得有一些吓人!
阿蒂尔·兰波的一口气发泄出来,
他把保罗·魏尔伦打得“毁容”之后,理了理自己的外表,回到公寓,坐到了保罗·魏尔伦之前坐过的位置,对兰堂说出客套的话。
“兰堂,谢谢你还记得打电话给我。”
“不客气。”
兰堂在这件事上完全站在阿蒂尔·兰波的立场,保罗·魏尔伦非要认私生子,实在是过分。
阿蒂尔·兰波再次看向金发男孩,金发男孩绷紧了身体,对上这个“爸爸”的视线,只见对方笑出了八颗雪白的牙齿,冲散了初见的疏离。
“我的爱弥儿!你妈妈和我打电话求助了,我们去见他吧!”
“爸爸?你才是我的爸爸吗?”
爱弥儿终于听到可以去见妈妈的话,一颗心偏向了今天第一次见到的人,拽住了对方的衣袖。
阿蒂尔·兰波一拉,把爱弥儿搂在怀里,大海的气息包裹住爱弥儿,让爱弥儿突然就相信了对方的身份,呜咽地哭了出来:“爸爸,我好害怕——他们不让我去见妈妈!我们去找妈妈吧!”
阿蒂尔·兰波眉头竖起,兰堂默默端盘子走,“不信没有关系,我们让朱利安来说!”
阿蒂尔·兰波见状,放过兰堂了。
巴黎,朱利安的住所前,阿蒂尔·兰波带着孩子回来了,熟练地撬开小房子的锁芯。
朱利安就坐在那里,以女性的身份见自己的前男友和孩子,“她”的身形犹如一位美貌不再、但是保留了风骨的巴黎女人。
阿蒂尔·兰波凝视着“她”。
朱利安对孩子招了招手,爱弥儿冲了过去,爬上了朱利安的膝盖,朱利安说道:“这么多年,你回家就没有对我想说的话吗?”
阿蒂尔·兰波憋了半晌,说道:“我在国外打渔这么多年,还不是你教导的成果吗?”
朱利安乐呵地说道:“是啊。”
爱弥儿小声地问妈妈:“这是爸爸吗?”
朱利安摸着儿子的脸蛋,爱弥儿不再全然相信陌生人的话,这是好事,证明成长了一些。
“爱弥儿,我来证明给你看。”
说完,朱利安放下儿子,来到踌躇的阿蒂尔·兰波身前,搂住了兰波,送上了自己的吻。
阿蒂尔·兰波扶着朱利安的后脑勺。
他们接吻了。
女性模样的朱利安靠在阿蒂尔·兰波的胸前,不复强壮的男性气息,阿蒂尔·兰波在心里再强调对方的真实身份,也不可避免的心软了。
此刻,朱利安就像是找到了依靠的人,对自己的孩子介绍久别重逢的丈夫。
如果阿蒂尔·兰波不回法国,朱利安一个人想要和保罗·魏尔伦争孩子,太难了。
雅克·卢梭虽然地位高,比朱利安强大,但是处处受到限制,未必比当朱利安痛快多少。作为不能曝光的亲人,雅克·卢梭放弃与爱弥儿划分开关系,而是联系阿蒂尔·兰波,为爱弥儿找到救星。
谁能说,雅克·卢梭是一个冷酷的人?
这是他们的孩子啊。
血缘成为纽带,两人的DNA组合在了一起,构筑成他们再次见面的缘分。
孩子……家庭……阿蒂尔·兰波都想要拥有。
他在旅途上有一些累了。
不羁之风已经错过了“小龙卷风”的小时候,不想再错过八岁之后的爱弥儿。他的妈妈和妹妹要是看到自己有了儿子,肯定会很欣慰吧。
“我这次来,暂时不打算走了。”
阿蒂尔·兰波搂紧朱利安,说出了令对方惊异的话,爱弥儿直接喜笑颜开,跑过来抱住了爸爸妈妈,他们三个人就是天经地义的一家人。
“太好了,爸爸不走了!妈妈,你听见了吗?爸爸要跟我们一起生活了!”
爱弥儿摇晃妈妈的手腕,渴望离开孤儿院,他的解读能力得到质的飞跃。
“这……”朱利安感觉事态脱离控制,欲言又止,用眼神提醒阿蒂尔·兰波那些年的梦想。
阿蒂尔·兰波嘿笑,松开手,把金发蓝眸的爱弥儿抱了起来,笑声爽朗地转了一圈:“你爱他,我就不爱他吗?这可是我的儿子!”
我的梦想,也是多种多样的!
当天很晚的时候,阿蒂尔·兰波好不容易等朱利安把爱弥儿哄去睡觉之后,转眼之间,他就把朱利安骗上床,来了一场旧情复燃!
“我陪你们到七年后。”
“爱弥儿十五岁了,我再带他出海游玩,你想见他就给我打一个电话。”
“朱利安,谢谢你又给了我一个家,我以为你是玩弄感情的骗子,把我抛之脑后,所以这么多年和你赌气,不敢返回巴黎。”阿蒂尔·兰波抱着朱利安哭诉自己的心结,在朱利安的身上,他找回年轻时不顾一切的激情。
“你给我们的孩子取名为爱弥儿,我就知道,你是真的疼爱他,想要保护他……”
爱弥儿。
这个名字比什么爱情誓言都靠谱。
阿蒂尔·兰波读过欧洲儿童教育著作《爱弥儿》,听说这本书倾注了雅克·卢梭后半生的理想,书中的主角是对方凭借幻想铸造的孩子。他没有料到,“爱弥儿”降临人间的那一刻,会成为卢梭和自己的孩子,打破历史上卢梭对子嗣漠不关心的态度。
法国人的爱情不分年龄,只要愿意,他们什么时候都能点燃热情的火焰。
我想要体会成家立业的幸福,就这么简单!
不许拒绝我!
……
法国政府收到一封投诉信,信中澄清了爱弥儿的亲生父亲是谁。
现任法国元首嘀咕:“阿蒂尔·兰波先生,你们的DNA一样,政府也很难分辨啊。”
……
数天后,爱弥儿有了一对恩爱的父母,搬离了孤儿院。他不用再成为孤儿院的“孤儿”,与寻常孩子一样有了儿童房,开始与邻居家的大黄狗玩耍。
孩子活泼开朗,爸爸英俊潇洒,妈妈每天上班,周末加班,但是下班回来会帮忙做家务。
完美的一家三口。
这一天,巴黎的富人区。
阿蒂尔·兰波避开无孔不入的报警器,爬上了一栋豪华别墅的主卧窗户,敲了敲落地窗,对里面如临大敌的雅克·卢梭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雅克·卢梭噔噔地后退三步,脸色勉强:“你找错人了。”
阿蒂尔·兰波摩拳擦掌:“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的朱利安是谁了,我有没有找错人,等下坦诚相见后就知道了。”
法国人对婚姻的顾虑,不外乎三点:财产分割困难,离婚流程麻烦,家庭琐事消磨掉爱情。
他不怕结婚,只怕被婚姻束缚住。
雅克·卢梭不会做这种事情,这人玩得比他还花样多,夜晚充当男妓朱利安,恋爱期间就教唆过他去勇敢追求喜欢的人,十分合阿蒂尔·兰波的胃口。
玩得开心就在一起。
玩得不开心,双方一拍两散,共同把孩子抚养长大即可。
婚姻又不是他们的坟墓!
阿蒂尔·兰波对落地窗伸出手,无名指上佩戴了戒指,令雅克·卢梭的瞳孔一颤。而后,他对着落地窗一划,玻璃就破了个打洞,被朱利安忽悠得团团转的旅行家跳了进去。
想通了婚姻的真谛,踏着风与浪花的北欧神明前来私会有双重身份的恋人。
我们的孩子是私生子?
绝不!
私生子这个词不允许出现在爱弥儿身上!
我们的孩子——要活在阳光下,继承我们一身本领,成为诗人、成为思想家、成为水手、成为老师、成为工程师、成为纵横大海的人!
……
雅克·卢梭头痛地看着赖在家里的金发男人,结婚意味着曝光身份。
你人很美,想得也很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