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庞佑在华阳县城的宅院,一夜之间被响马放火烧了一大半,庞老夫人也在这场大火中仙逝,前往皇庭的庞吉、庞富父子二人,完全被蒙在鼓里,并没有人告诉他们,华阳那头大哥的家里已经出事了!

当父子二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刘福的陪同下,赶往刘言府中的时候,刘素娥已经等他们父子二人许久了!

庞老夫人是庞吉的亲娘,庞富、庞贵二人的亲奶奶,刘素娥以为她没有理由向他们隐瞒,庞老夫人在华阳县庞佑府中意外仙逝一事。

“大哥!”庞贵看到庞富后,瞬间激动了起来,慌忙上前同庞富紧紧相拥。

“好啦!哥身上很多灰尘,别把你的新衣服给弄脏了!”庞富见自己身上脏兮兮的,逢头垢面的,而他弟弟庞贵,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裳,心里倒是有些尴尬,感觉自己跟个乞丐似得!

“来人!带大表弟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刘言见庞富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窟窿,蓬头垢面的,比街头上的乞丐还要邋遢万分,便慌忙命人,带着下去换衣裳。

府中的家丁得了令后,慌忙上前带庞富离开前院,往澡堂方向去了。

而庞贵见刘素娥在场,便知道大人有要事相商,少儿不宜,便寻了个由头跑去书斋温习功课去了!

在华阳县同兄长庞富给有钱的人家,做了两三年的短工,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过,却没赚几两银子。

这次刘言请了先生教他习字,他格外的用功,并不敢偷懒。

“小表弟可是越发的懂事啦!”看着庞贵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刘素娥由衷的赞美道,见庞贵能够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刘素娥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贵儿来皇庭后,确实像变了个人似得!全赖德妃娘娘,和大外甥的帮助。”张氏见刘素娥夸她孩子,此时嘴巴也开始变甜了起来。

先前刘素娥寄居在他们庞家,她总是瞧不起她,暗中给她使绊子,此时,见刘素娥不计前嫌,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助她一家人,纵然张氏再怎么不好,心里也是知道“感恩”一词是怎么写的!

“本宫同兄长二人,也没怎么帮忙,往后二位表弟能否成器,全赖他们自己,旁人强行干预,只会揠苗助长,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的!

想当初本宫寄居在姥爷家中,日子过得也挺艰难的,这不也过来了吗?”刘素娥道,她这位二舅妈向来不省事,此时若不好好敲打下她,只怕在刘言府中,日子过久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把刘言府中,当成了自己的!

“德妃娘娘说得是!想当初,在华阳的时候,大家日子确实都不好过。你舅妈我,当初被猪油蒙了心,居然为了一些绳头小利,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望德妃娘娘能够原谅舅妈当年的过失!”张氏见刘素娥提起往事,怕她记仇,便慌忙同她道歉道。

“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本宫哪有时间计较那些!只是本宫同舅舅、舅妈,以及两位表弟,多少存在姻亲关系。

不忍心两表弟在华阳县过苦日子,便接你们来皇庭。只是这皇庭,与华阳城大不相同,本宫把你们接来皇庭,便是把你们当成了一家人。”刘素娥道,在华阳县被二舅一家人欺负,并非她真的忘记了,而是她跟本就不想同二舅一家人过多的计较。

“是!德妃娘娘所言极是!只是,眼下老夫人病故,做儿子的不去送丧,确是大不孝!可此番好不容易,跑过来皇庭,一路上提心吊胆的。

若是再返回华阳奔丧,就怕遭人埋伏,遇到不测。”庞吉道,他已经在鬼门关里头转了一圈,可不敢再轻易冒险。

“二舅舅若是同舅母二人,回华阳县祭拜姥姥,甥儿倒是可以替舅舅,舅母照顾下二位表弟。”刘言道,对于他来说,庞老夫人就是个假姥姥,她的葬礼,他不去亦是可以的。

他此时,仅是站在刘素娥的立场上,毕竟先前庞统虐待刘素娥时,庞老夫人可是一声不吭,好赖不说的。

“本宫久居深宫,本想着抽空回华阳县,探望姥姥,可姥姥就这么去了,本宫心里着实挺难受的!

二位表弟是否回华阳县送姥姥一程,舅舅、舅母二人做决定即可!”刘素娥道,虽然此番前往华阳县有些风险,但是,死者为大,庞吉、张氏两口子,同庞老夫人并不怎么和睦。

刘素娥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不管有多么大的矛盾,血终究是溶于水的,庞吉是庞老夫人嫡亲儿子,庞富、庞贵是庞老夫人嫡亲孙子,老人家如今已作古,怎可不回华阳奔丧呢?

“舅舅心里明白!阿娘不幸仙逝,纵然是刀山火海,舅舅一家人,也还是要回华阳奔丧,守孝的!”刘素娥同他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庞吉总算明白了刘素娥的真正用意。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舅舅同姥姥血浓于水,母子之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呢?

纵然姥爷,姥姥生前多帮衬了大舅舅一家,多一些!可舅舅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后,负担起了,赡养姥爷、姥姥的义务,替二舅舅一家人减轻了负担。

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就是不能过得太明白,有些时候,过得糊涂一些,倒是不错。过于精明,终究是要吃亏的!”在庞吉跟前,刘素娥也仅是点到为止,并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有些事,还是要庞吉自己体会一下。

她若是同二舅舅一家人斤斤计较的话,恐怕庞富、庞贵两表弟,早就命丧黄泉了!

“德妃娘娘所言极是!大哥一家人确实不错!先前,富儿、贵儿两小儿,犯了事,被人送去衙门,若不是大哥一家人倾囊相助,我们一家人也不可能顺利团聚……”张氏此时总算醒悟了过来,先前她总是计较着自己一家人得失,捧高踩低的,如今体会到了,人世间的冷暖,放下了执念。

“皇上驾到!”

刘素娥等人聚在前厅,讨论回华阳奔丧一事,却冷不丁的,听到柳公公捏着嗓门喊着。待众人反应过来,赵宗钰已经带着柳公公等人进来了前厅。

“吾皇万岁!万万岁!”刘素娥等人慌忙向赵宗钰叩首行礼道。

“都平身吧!”赵宗钰道。

“谢陛下!”众人慌忙谢恩道。

庞吉、张氏二人,初次见到赵宗钰,显得有些拘谨,夫妇二人候在一旁,瑟瑟发抖。

他们两口子,到底是没见过世面,并不知道当今圣上年庚,心中暗自以为,皇帝年老,刘素娥凭借花容月貌,俘获圣宠。

今日得见天颜,心中暗自感慨道:当今圣上竟如此俊美,同外甥女竟如此般配,犹如金童玉女……

“爱妃躲在刘爱卿的府中唠家常,让朕一阵好找呀!”赵宗钰同刘素娥说话间,面带笑容,心里头却气坏了。

午膳过后,待他熟睡后,她便趁他熟睡之际悄悄的溜来刘言的府上,背着他同刘言他们讨论家务事。

他醒来后,四下寻刘素娥不得,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心里瞬间慌了起来。若不是十二暗卫跑来向他禀报,刘素娥跑来刘言府上,他在宸福宫还一阵担心呢?

赵宗钰的弦外之音,刘素娥倒是听得真切,他同她说话,面带笑容,实则兴师问罪。未曾在她家人跟前,冲她发火,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陛下日理万机,妾身的家务事,怎敢叨唠陛下呢?”刘素娥道,此时她心絮起伏不定,不知道该如何同赵宗钰解释。

“华阳那头是否出了什么意外?”从刘素娥口中问不出事情来,赵宗钰便把矛盾对准了刘言。

若是刘言敢在他跟前打马虎眼,他定然不会轻饶。他的爱妃看起来神色凝重,似乎有什么事情,刻意瞒着他。

见赵宗钰一脸不善的盯着自己,刘言也是有些心慌,他偷眼看了下刘素娥后,方对赵宗钰道:“前几日大舅舅家遭响马放火,姥姥不幸仙逝了!”

赵宗钰见刘言说话的语气很悲伤,又见刘素娥心事重重,脸色不好,他瞬间没了脾气,心软了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悄然上前,把刘素娥揽在怀中。

“对不起!朕不该同爱妃发脾气!”赵宗钰心疼道。

“妾身不该瞒着陛下,可陛下日理万机,妾身真的不想让陛下……”刘素娥道。

……

众人在前厅中,不敢有任何动静,安安静静地听着赵宗钰同刘素娥在前厅叙话。这简单的一问一答,却羡煞旁人。

赵宗钰乃大顺王朝的君王,在刘素娥跟前却没有一丝帝王的威严,把刘素娥揽在怀中,不停的安慰着。

庞吉知道自己的外甥女有能耐,能够让圣上另眼相看,同刘素娥言谈举止,尽显客气,也仅是因为她是德妃。

眼下他有事相求,才刻意在刘素娥跟前唯唯诺诺的。

如今见圣上同她如此亲密,震惊之余,暗自佩服刘素娥的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