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还闭着眼在沉睡,轮廓俊朗,高鼻薄唇,有几分清儒样貌,瞧着倒像是什么儒雅公子,但那有些粗糙的肌肤却出卖了他。
世家公子多肌肤柔滑,便是样貌不好,好吃好喝里供出来的肌肤还是不一样的,便是将士征战,风雨里淬炼出来的粗糙也大有不同,眼下这人,怕是家世不算好。
李容兮没去唤醒对方,四顾之后,便在角落的书柜里瞧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个长着一对长耳,还有一对小爪子小脚的圆形...球?
此刻正躲在柜子里,长耳怂成了一个结,用短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在那儿嘤嘤嘤个没完。
似乎差距到李容兮的目光,长耳球放下爪子,偷瞄了一眼,看见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没有要继续凶它的意思,便自己从柜子里滚了出来,一路滚到了李容兮跟前,又伸出爪子和脚,在地上扑棱着爬起来。
李容兮心中有些惊疑,她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是某种动物么?
‘你好!’
长耳球终于爬起来,站个立正,耳朵竖直,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还挂着一点泪珠,爪子做了个抱抱的姿势,对着李容兮又热情地吐出了人言。
李容兮挑了挑眉,心中的惊疑变成了一点惊惧,此物竟然会说话。
见对方没说话,长耳球胆子大了几分,泪珠也不淌了。
‘我是反派系统740,恭喜宿主,成为一名任务者,只要顺利完成任务,就可以获得许多许多印痕,实现心愿哦!’
名为反派系统740的长耳球自顾自地介绍起来。
‘现在,宿主已经身处第一个世界中了,马上开始为宿主传输世界剧情。’
长耳球自顾自说完,李容兮还未说一字,眼前一黑,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就灌进了脑子里。
只一瞬间,李容兮脸便寒了下来。
这具身体竟然是低贱的艺妓?!
...
艺妓名为容兮,凭借一手古筝和诗句好文采,拿下了去年的第一艺魁,已是这上京城中,乃至达官贵人之间耳口相传的佳人。
今年,一名入京赶考的才子与她邂逅了。
容兮自知像她这样的人,多没有什么好下场,待过了花儿最灿烂的时节,寻个普通男子,祈求为妻为妇为妾,日子平静无波,便是往后余生最好的结局了。
于是赶考的张疏光,这位面容清俊的赶考秀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人应是有些盘缠,时常与人应酬,被同书院的朋友调侃,来上京不逛一次花楼,那可是白来了,便作势往花楼里拖,却次次抵死不从,一来二去,容兮竟觉得这人好生有趣。
于是郎心妾意,作了两心相许。
只不过,容兮并不知道,张疏光早就有了妻室,连孩子都快五岁了,容兮比他的妻子年轻,貌美,身姿仙窈,他沉溺在对方的情爱里,心底却也只是把她看做一时春,丝毫没有要求娶的想法。
一个艺妓,以色侍人,他张疏光不过是对方成千上百个男人中的一个罢了,对方能有什么真心。
他如此想着,带着这样的心思接受容兮给他的安置银钱,乃至私藏的宝石头面。
张疏光却没料到,这样美人作伴,银钱供给,红袖添香,一直持续到了他进殿试的日子,会迎来不速之客。
他在乡下的糟糠妻樊海花带着不满五岁的稚子,不知怎地知晓了他与艺妓厮混的消息,也来了上京,寻他讨要说法。
这原本也不过是妓子错付,糟糠之妻教训烟花女子,寻回夫君的故事。
却因为殿试主持,当今皇帝第三子,钰王的到来,让容兮落得个被送给变.态富商,玩弄致残,穷困潦倒苟且一生的下场。
这些记忆让李容兮冷笑出了声,那位樊海花倒是个妙人,凭借淳朴娴静,一手好菜,竟能征服了一朝王爷,最后和张疏光和离,带着儿子二嫁钰王。
而钰王为了娶她,还真的退出了皇子夺权,守着对方闲散此生。
至于和离的张疏光,则高中状元,做了个中书郎,亦幡然醒悟,终身未娶,守着和离的前妻,痴情一生。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李容兮面色不善地望向740,试着在心里默读出这句话。
果然,对方见李容兮和自己说话了,快乐地原地蹦跶了一下。
‘当你自己。’
???
还有人向她提这种要求?
‘你确定?就这样?’
‘嗯嗯,当你自己!’
‘不用干掉个王爷或者张疏光?’
740歪了歪耳朵,仔细想了想,然后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都可以啊!’
???
李容兮再次在心底打出一串问号。
‘你新来的?’
话一说完,740圆滚滚的脸颊上就浮现出一抹名为害羞的红晕。
‘宿主放心,我会努力哒!’
李容兮:.............
没有目标,没有任务,对方叫反派系统,而她做什么都行?
一点诡异的邪笑缓缓绽开。
这倒是挺有意思,左右她已经死了,这大约是她下阎罗殿不得投胎前最后一个梦境或是别的什么,那就跟着剧情唱唱戏呗!
向来,只有高阳郡主玩弄他人,沦落到潦倒穷困的下场,不是她李容兮的作风。
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带上了西沉的一点昏暗,等到华灯初上,她便要出去迎客了,这白天的闲暇片刻,原身才能和自己的意中人偷得浮生半日。
眼下两人打得火热,正是第一次亲密相会,原身以为自己找到了下半辈子的依靠,却没想到对方只是把她当做一般卖笑的无差。
只是睡一般的花楼姑娘都要掏钱,这人不仅不用掏银子,还从原身这里拿了珠宝首饰,凭借这些银钱,吃好喝好,高中状元。
傻,真傻!
李容兮心底唾弃原身的女儿家心思,从地上捞了件衣衫披上,转身对着床上熟睡的清俊男子毫不客气地举起手,腕间用力,一个巴掌带着女子全身的力气照着对方的脸颊抽了过去。
这一下始料未及,740吓得蹦了起来,嗖一下把自己身形隐匿了去,心底嘤嘤嘤大哭。
好凶哦!这就是反派么?嘤嘤嘤!
床上的男子猛地睁开眼,坐起身,顿生茫然,唯有脸颊火刺刺地疼。
却见白日和他小意温存的美人身上胡乱披着自己的外袍,那外袍太大了,美人捂着胸前,香肩却露在外面,显得纤弱娇美,有些香骨靡靡。
只是他对上那秋水杏眸时,却被里面的寒潭粼光窒了窒,不知怎地,美人还是美人,却又似乎不是几个时辰前的那个美人了。
眼前的人,浑身上下都散着寒霜气儿,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兮娘?”
张疏光心中惊疑,试探地唤了一声,言语间不自觉带上了一点讨好的意味,这人已把不高兴三个字打在了自己脸上,却不知如何惹了她不快。
“没什么,我瞧着你,忽然想起话本子里那些负心贼人,装作人模狗样的才子书生,心底瞧不起我们这些风尘坊间的女子,却又拿吃拿喝,心下觉得可恶,没忍住,还望张郎莫要同我计较,我约莫是有些乏神。”
美人拖着那大了许多的男子外袍,状似柔弱无骨地走了两步,便倚到小榻上,眼中却没半点柔情,也没半点歉疚的模样。
这毫不掩饰的指桑骂槐让张疏光心中诧异,接着泛起些自我代入的恼怒,望见那美人倚上小榻,露出的一截柔白匀称的小腿,心中的恼怒又和被戳破的气球一般。
艺魁容兮,风姿有倾国之色。
“负心之事,如兮娘这般的佳人,倒是有些自扰了。”
男子起身,捡了自己的衣服穿上,起身行至美人身边,身姿倒是颇有几分松柏坦荡气,无怪原身看上对方,将对方领进闺房,许妾心一片。
“可还气恼?若是还觉得可恶,这边儿也给你撒气。”
男子将自己的脸伸到李容兮面前,意欲讨对方欢心。
两人在一起不久,樊海花也还未入上京,此时的张疏光,或许的确有几分真情实意。
不过,对于李容兮来说,并不稀罕就是了。
只见那秋水杏眸一转,漂亮的小脸上就露出一点似笑非笑,手腕又是一抬,对着男子伸过来的俊脸,真的又抽了过去。
啪——
若说方才半梦半醒之间,张疏光挨得恍惚,此刻清醒时又被抽了一巴掌,男子顿时愣住了,似是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对方真的会打。
“你!”
当下心底的恼意再也掩不住,怒目望向眼前的美人。
“张郎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瞧着你这生气模样,果然是假的,天下男子多负心之人,张郎也未例外呐。”
美人突然绽出一个妩媚至极的笑容,整个人没骨头一般朝张疏光偎依过去,伸手揽上对方的颈脖,对着男子的耳垂挑逗地吹了一口气。
“不过,我就喜欢张郎这样的,便是负了我也无事。”
这番鞭子后的蜜糖如迷毒人心的□□,张疏光觉得心底那股恼气像是被一团面,任人揉搓,美人的模样过于诱人,他立刻又被这番听着异常甜蜜的话夺了心神,忘了自己脸上一左一右两个巴掌印。
等到扔掉的时候,才不会有什么两两相欠。
这句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李容兮仰着娇媚的小脸,抿在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