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平阳公主,是及笄礼的次日。
一大早,唐小白直接被从课堂上带走,和唐娇娇一起进了宫,号称是平阳公主召见。
但公主并没有独立召见臣女的权利。
而且平阳公主看到她们时,面色称得上是惊慌的。
“是我连累了你们,”平阳公主拉着唐娇娇的手,欲哭无泪,“也不知谁在陛下面前乱说,阿爹就认定我是受了你的挑拨才想到出家”
难道不是?
唐小白默默看了唐娇娇一眼。
“就连甘露殿那件事,都觉得是你提醒我的”
唐小白叹道:“为人父母大多这样,自家孩子都是无辜的,做错事都是外人怂恿。”
平阳公主默了默,挥退左右,小声道:“其实昨天确实是有人教我”
姐妹俩齐齐一愣。
“甘露殿的事也不是我自己记起来的,是有人提醒”
“谁?”
平阳公主摇摇头:“不知道,樊川惊马后的第七日,我在妆奁中发现一张字条,说所谓的惊马,是赵景一手策划,我让人乔装去京兆府打探,果然如此”
唐小白咬了咬牙,还真被小秦说中了!
“这也不是我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字条了,上月也有,说的是赵景与甄素相识的经过凡去查证,无不可验只恨我当年有眼无珠,既然教我知道了,我是绝不会要赵景了!”说得咬牙切齿,异常坚定。
唐小白连连点头表示支持和赞赏。
平阳公主“嘿嘿”一笑,将她搂在怀里,继续说道:“后来那人说陛下必不应退婚之事,惟有出家为道,才进退皆宜于是我就按照那人的计划去做了”说到这里,平阳公主的语气蓦然轻柔,“你们说,这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一心想要阻止我嫁给赵景?”
唐小白眼角抽了抽。
“就是看赵景不顺眼呗?还能有什么?换了我也情愿你出家,不愿你嫁赵景!”唐娇娇冷漠地打碎了平阳公主的遐想。
平阳公主撇了撇嘴,道:“出家只是权宜之计,过两年我再寻个机会还俗!”
唐小白犹豫了一下,弱弱问:“公主称奉先帝出家,以后还能还俗?”
平阳公主猝然一僵。
“奉不奉先帝出家也没什么要紧的,”唐娇娇安慰道,“就算不是奉先帝出家,也是违抗了陛下的意思,日后想还俗本来就不容易。”
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会反悔吗?”坐上家里派来接的车后,唐小白才纠结地问起。
一边是渣男,一边是出家,还给不给我们小公主活路了?
“不会!”唐娇娇十分肯定,“话都说出去了,再反悔,她这辈子就没脸见人了!”
“也不是谁都跟你似的死要面子吧?”唐小白嘟囔。
大小姐睨她一眼:“对,就你不要脸!”
怎么还骂人呢?
唐小白正要蓄力怼回去,忽然,车子一停。
夏末秋初,暑气未散,车门仍旧垂着半透的纱帘,望出去,隐约可见一人骑高头大马,拦在她们的车前。
又有人拦车?
“阿姐,我们燕国公府是不是败落了?”怎么总有人敢拦路呢?
唐娇娇面色一冷,怒道:“会不会驾车?手断了是不?”
车夫忙喏喏应声,继续前行。
前头那人引马避让一侧。
然而待擦肩而过时,却听见马上那人含着冷笑的一声:“唐娇娇,你很好!”
车没停,很快将那人甩在后面。
唐娇娇惬意地往车壁上一靠,轻笑:“我当然很好!我现在就没有不好了!”
唐小白往后方瞄了一眼:“赵景也觉得昨天那件事是你教唆的公主?说不定就是他跟陛下告的状!”
“他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呗!”唐娇娇轻蔑一笑,“没了平阳公主的庇护,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会不会报复我们?”唐小白有点忧愁。
“就凭他?”唐娇娇不以为然。
唐小白觑了她一眼,小声问:“所以阿姐,你到底有什么秘密落在赵景手里?”
行至皇城景风门外,赵景刚刚下马,恰遇晋王李枢从景风门走出,忙上前行礼。
李枢冷冷瞥了他一眼,抬步前行,赵景会意跟上。
“燕国公长女,也没你说得那么听话”李枢语气虽淡,却能听出一丝恼怒。
先前是赵景说唐娇娇倾慕于他,只要他开口,必能喝止唐娇娇作梗李瑶与赵景的婚事。
他不但开口了,还多夸赞了唐娇娇一句,结果唐娇娇表面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却变本加厉教唆李瑶出家避婚。
赵景低声道:“是臣大意,不想唐氏女有此谋算。”
李枢看了他一眼:“她谋算你有何用意?”
赵景顿了顿,道:“她素来看不上臣出身卑微,且那日晋昌里,臣确实冒犯过她。”
李枢皱眉:“短视妇人!”如何当得起晋王妃之位?
“燕国公虽盛,其女却鄙陋不识抬举,枉费殿下垂爱。”
李枢冷笑:“本王何时垂爱过她?”
“是,”赵景眼也不眨地附和,“她不配。”说罢,却从李枢眼中窥到一丝恼怒不甘。
赵景心下了然。
唐娇娇不识抬举是真,倾城绝色也不假。
他想了想,道:“臣昔日在江南,听闻苏州刺史叶良嗣有女殊色,品性柔惠”
李枢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本王是什么人?”
赵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低声道:“殿下龙章凤姿,非国色不堪匹配。”
“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退路吧!”李枢冷笑,拂袖而去。
赵景缓缓直起身子,眼中阴霾渐浓。
那日城郊惊马,却不是李枢救下唐娇娇,他就知自己先前错估了唐娇娇。
唐娇娇前世被李枢害得家破人亡,受尽凌辱而死,倘若和他一样重生归来,前世爱恋恐怕已为刻骨仇恨所替代,再不会对李枢言听计从。
他并不在意唐娇娇对李枢是爱是恨,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意图拆散他和李瑶的姻缘!
既然唐娇娇不肯收手,就别怪他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