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家门不幸

父子二人对峙半天,气氛就这么僵持了下来,过了许久,陈建文往前走了两步,冷着脸道:“你让开。”

“不让。”陈朔摇头,想想又道:“爸,我真的没偷,我是你儿子,你还不了解我吗?”

“就是因为我了解你,我现在才没抽你,让开,让我看一眼,我好放心。”

“不是....”

陈朔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他回头看一眼紧闭的卧室门,硬着头皮解释道,

“爸,是这样,其实这个拖鞋不是我偷的,我也没有偷鞋的癖好,这个拖鞋是我朋友的,她家里停水,来我这儿洗个澡。”

“嗯,她人呢?”陈建文忍着耐心,沉着脸等他继续解释。

“她人这会儿回去了。”

“光着脚走的?”

“也不是光脚,应该说光着一只脚,她另一条腿有问题,骨折,打着石膏,再加上住的也比较近,所以....”

说到这,陈朔不由停顿,这个理由别说老爷子,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你继续,别停,我看你能不能编出花来。”陈建文冷笑。

“其实是这样,卫生间地上水多,她洗着洗着脚下一滑,然后摔断了一条腿,所以这只拖鞋就....”

说到这,陈朔再次沉默。

陈建文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言语,逐渐失去了耐心,往前继续走,“你让开。”

“爸,你听我接着说,我还没...砰!”

陈朔步步后退,最后靠到了门上,然后就是一个趔趄,门没有反锁,再加上锁舌老旧,他这一靠,直接把门给靠开了。

随即,那个一直被他苦心隐藏的猫耳娘出现在陈建文的眼前,接着就是三个人的沉默。

“.....”

空气再次安静。

正在这时,一阵很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沉默,一个略有些急切的声音随之响起,“你好,麻烦开一下门,饿不死外卖。”

“来了来了。”

陈朔连忙应声,迅速逃离这个尴尬的场地,留下陈建文和猫耳娘继续面对面沉默。

这会儿,陈建文的表情罕见的有些懵逼,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将对方打量一通。

看看她雪白的长发,又瞅瞅她身上的蓝色睡衣,视线从那一只光着一只穿着拖鞋的双脚上掠过,最后目光停留在那对白色的猫耳上。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种打扮方式好像在年轻人之间挺流行,英文叫什么考斯普雷,翻译过来就是角色扮演。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女孩身上的睡衣好像是自己儿子的。

这就.....

东汉班固《汉武故事》:帝数岁,长公主嫖抱置膝上,问帝将阿娇作妇如何,帝笑曰若得阿娇作妇,当以金屋贮之也。

陈建文的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金屋藏娇的典故。

这时,陈朔取了外卖回来,腋下还夹着一板酸奶,瞅瞅对视的两人,犹豫一下,把东西放到茶几上,硬着头皮挤进去,“爸,这是白小柒,是我朋友,那个拖鞋就是她的,我没偷。”

陈建文把目光收回,看向陈朔,“来你这儿洗澡的那个?”

“对。”

陈朔点头,没顾得上理会表情复杂的老爷子,又冲着白小柒道:“那个...小柒啊,这是我爸,你叫叔叔就行。”

“叔叔。”

“你好你好。”

陈建文赶紧回应,又突然觉得不对,这女娃子怎么没有说好?

“咳,你说叔叔好。”陈朔轻咳一声,装作没看见自己爹古怪的眼神,冲着猫妹子提醒道。

“叔叔好。”白小柒再次脆生生的开口。

“你好你好。”

陈建文再次回应,这回对了,但为什么觉得心里有点复杂。

“爸,总之...基本就是我说的那样,她是来我这洗澡的,我怕你误会,所以才承认偷鞋来着,但其实我根本就没偷,要不咱们再继续拍视频?拍完你也好回去和我妈交差。”

听到这话,陈建文刚刚有所缓和的脸又复杂了起来,看着陈朔没说话。

什么叫怕我误会?

我已经误会了好么?

而且和你妈交差这事还重要吗?

教了半辈子历史的陈建文忽然有些怀疑人生,历史呈螺旋状发展,如果说历史是个展览馆,那这个展览馆中摆放着的基本全是复制品。

可他在脑海中翻遍了这些复制品,也没找到和自己儿子这事匹配的。

昨天还出门跟人相亲,今天就不声不响的来了一手金屋藏娇。

这比汉武帝还猖狂,起码人汉武帝当年没这么玩过,还角色扮演。

“来,你跟我过来一下。”

陈建文四处看看,随后伸手拽着陈朔往阳台走,想起什么,又回身冲着白小柒说道:“那个,白,白小七是吧?没事,你忙你的,我就和陈朔说几句话。”

父子二人来到狭小的阳台,陈建文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个女娃子没有跟上来,这才转过头看向陈朔,压低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啊,一个朋友上门洗澡.....”

“扯淡。”陈建文压根不信,直接打断,“洗个澡她穿着你的睡衣?她没自己的衣服穿?”

“那是她的衣服,嗯....”

见陈朔鼻子里拉着长音,明显是在琢磨怎么编瞎话,陈建文脸一沉,“你别跟我说她是光着身子来的。”

“那倒不是,是这样,她的衣服被水给弄湿了,对,洗澡的时候被水给弄湿了,所以才穿我的。”

闻言,陈建文的脸色微微缓和,瞅瞅阳台,然而只看到陈朔的两件短袖在微风中飘荡,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她衣服在哪儿晾着?”

“卧.....”陈朔想说卧室,顺便再来一句那边采光好,干得快,但又突然想起刚才老爷子去过卧室,忙改口道:“卧,我小区门口有一个干洗店,她的衣服在那干洗。”

“夏天的衣服你放在干洗店干洗?”

陈建文一脸‘你是不是当我傻’的表情,而后他盯着陈朔问道:“你女朋友?”

“不是。”

“可她躲在卧室,还穿着你的睡衣。”

“......”陈朔挠挠头,感觉这个真的没法解释,索性沉默。

见陈朔不言语,陈建文又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后选择略过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一件他比较在意的事情,“那个女娃子今年多大?”

“这个,跟我差不多。”

“人家明明看着比你小,到底多大。”

“......”

陈朔想说你问的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她跟我说她一岁。

想了想,说道:“十九。”

听到这话,陈建文点点头,又突然板起脸问道:“属什么的?”

“啊?”

陈朔懵了,正准备换算一下,就听陈建文催促道:“不准想,快点说。”

“属,属猫,呸,属羊的。”

“属羊的十八!”

“那就十八,可能是我记混了。”

“什么叫那就十八,到底多大?”

“就是十八。”

陈建文皱眉,想了想白小柒的长相,十八倒是说的过去,“真的十八?”

“嗯。”

“......”

空气再次沉默。

“造孽啊....”

陈建文仰天长叹,指着陈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人家才刚成年,你就...”

说着,他又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几月的?不准想,快说。”

“九月。”

陈朔脑袋懵懵的,下意识就回答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月份。

“家门不幸。”陈建文闭了闭眼睛,“这还没成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