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呢,一定要有鸡,喜庆,还得有鱼,年年有鱼,猪肉肯定也不能少”
冯羽一边认真地对陆绊说着过年的讲究,一边熟练地处理着食材。
整鸡脱骨,取鱼刺切花刀,拆骨,蓑衣黄瓜,她就像电影里的食神一般,将陆绊买回来的食材处理得明明白白,让人不禁想要变成她刀下的鱼肉,享受被极致厨艺料理的快感。
陆绊轻吸一口气。
“没想到你这么贤惠,看不出来啊。”
“你没看出来的可多着呢。”
冯羽一只手抓着切好花刀的鱼片的尾巴,将其裹上粉之后放到烧热的油锅上,另一只手拿起勺子,将热油一遍又一遍淋了上去,等到表面微微酥脆,就将两片鱼都丢下锅油炸。
另一锅里,她正煮着酱肘子,浓郁的酱香飘荡在厨房里,令镜子里的陆绊都忍不住想探出头来。
鱼炸得差不多,她用漏网捞出来,准备复炸一次,转头取食材的时候,看到蔬菜上面缠绕着一团浓郁阴沉的黑雾。
冯羽皱起眉头。
“回房间去。”
陆绊急忙挥了挥手,令黑雾消散,露出了底下的萝卜。
“可能它们都饿了。”
解释了一句,陆绊看到冯羽拿起那根萝卜,洗净削皮之后干净利落地将其切成萝卜片,又毫不停歇地将萝卜片切成了萝卜丝,手法熟练,就好像如果把萝卜换成别的什么东西,她也一样能够眼不眨心不跳地完成这些工序。
“扣肉一定要炸过,不然肥肉会显得油腻,萝卜切丝更容易入味,还有鸡汤,直接熬煮出来的太油,用鸡汤来煮鸡味道才更好”
冯羽又一边解释自己的操作,一边做菜。
她好像真的试图教会陆绊。
忙活到傍晚,春晚探班节目都快结束了,两人才坐在客厅的桌前。
松鼠鱼,白切鸡,酱肘子,芋头扣肉,爆炒鱿鱼花,螃蟹炒年糕,八宝鸭,腊味拼盘,辣椒小炒肉都是一些陆绊平常吃不到的菜。
满满一大桌子,让陆绊的客厅都显得有些狭小。
“你平常都不自己做菜的吧。”
冯羽看着陆绊将碗筷放上,一共八套,她愣了愣。
“你家里的人还挺多。”
“都是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过年了,一起吃顿饭吧。”
陆绊笑了笑。
他和冯羽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春晚马上就要开始。
“外卖很多都是用的料理包,不卫生也不营养,而且为了掩盖食材不新鲜就会下重油盐,吃了很容易发胖,有机会还是应该多自己做,吃一些清淡的。”
冯羽一边说着,一边将最大块的鸡腿夹到了陆绊的碗里。
“吃些清淡的。”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对清淡的认识有些偏差。
电视里,春晚的节目开始,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客厅里,陆绊和冯羽一边吃着年夜饭,一边聊天,本来以为吃不完的菜,莫名其妙竟然全部都被解决掉了。
陆绊甚至还有些觉得自己没吃饱。
看起来大家吃得都很开心。
他看着电视机里越来越不好笑的小品,觉得有时候这样也挺好。
“果然,我当时的感觉没错。”
陆绊忍不住感慨。
“什么感觉?”
冯羽在一旁询问,她倒是很专注地看着春晚,有时候还被戳中奇怪的笑点,肩膀颤抖个不停。
“你是能成为我母亲的女人。”
陆绊实话实说。
“我姑且当做赞美收下了。”
冯羽抿嘴一笑,没有在意陆绊的奇思妙想。
“下雪了。”
她看到窗外,连日的阴沉终于凝聚出了冰晶,雪花纷纷扬扬,从阴霾的天空中落下。
透过窗户往下看,能看到有些年轻人走出了家门,在楼下的雪中漫步,一看就是南方人十几年没见过雪的模样。
“我也准备走了,下去转两圈?”
冯羽拿起了衣服,她自然是不准备在这里过夜的。
“行,我让他们收拾一下桌子。”
陆绊也拿了一件外套,两人下楼。
雪已经堆积了一些,还没有彻底覆盖路面,但踩起来已经有咔嚓咔嚓的清脆脚步声,陆绊和冯羽一前一后,走在小区的道路上。
当这个时候,陆绊就会觉得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异域的风景就像幻想出来的一般,遥远而不可及。
但是,陆绊很快就发现,小区其实并不吵闹,那些在雪中游戏的人,他们的脚踩在地上没有声音,他们的对话虚无缥缈,整个世界如同死一般寂静,只有雪花融化的声音。
“这个世界正在发生变化。”
冯羽轻声说道。
“来自异域的污染逐渐侵入这里,又或者是被封印在此地的某些存在即将苏醒,不管是哪一种,最后都会导致一些你不太想看到的结果。”
“我有什么办法阻止吗?”
陆绊询问道。
就他个人而言,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现代都市还是要好过随时可能有血月降临,怪物骚扰,虫子入侵的世界的。
“没有办法阻止,这是整个世界的趋势,你知道热寂吗?当宇宙中的熵无限增加,抵达最大值的时候,整个世界的所有一切都将转化为热能,维持生命的能量也将不复存在。”
“这是什么科幻的设定吗?”
陆绊不解。
“虽然这个理论并不完备,但在异域,至少在我的认知内,存在着类似于熵增的现象,也就是污染的扩大化。”
“伴随着污染的侵蚀,最终所有的理性都会趋向于疯狂,人类将会异化成为怪物,越是和平的世界,遭受到污染之后产生的后果就越严重,这里的侵蚀程度太低了,一旦有什么变故,可能就会引发连锁的崩溃。”
冯羽叹息一声。
“你的意思是,大家的理智都很高,所以遇到那些怪物的时候,理智下降会更严重,所以更容易异化?”
陆绊大致理解了冯羽的说法。
在寂静之地,知识代表污染,污染等于知识,夜之国这样的地方,对于邪神,对于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的知识了解已经十分深入,但希雅等人并没有陷入疯狂,这或许是夜之国的法师们找到了某种方式来缓解知识带来的污染。
或者换个思路,希雅等人的认知本身就已经因为世界的改变而产生了变化,对于许多怪物的存在已经习以为常,不会受到理智的折磨。
而陆绊现在身处的地方,几乎可以说没有受到什么污染,大众认知还在正常水准线之上,所以,一旦有什么来自异域的知识陡然入侵,就会导致迅速的侵蚀。
“你可以这么认为,那些异域大多都在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之后,找到了一些与污染共存的办法,至于这个世界,暂时还没有方向。”
冯羽颔首道。
“或许如果说,我将这些异域的知识,那些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那些邪神的知识潜移默化地在这个世界传递开来,是不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之后的侵蚀。”
陆绊突发奇想。
大家都很有理智,遭遇到诡异的事件时,容易变得疯狂,这就和平常都没有看过恐怖电影的人看恐怖电影更容易害怕一样。
要是大家都经常看恐怖电影,理智都或多或少遭受到了折磨,那么当真正的诡异,怪物,邪神,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到来的时候,人们受到的影响,是不是就会小一点?
“你认真的?”
冯羽迟疑片刻,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陆绊,反问道。
“总要试试嘛。”
陆绊觉得,这个办法说不定真的可以。
“不过,或许的确是个办法,想要对抗疯狂,就首先要陷入疯狂。”
冯羽的轻声呢喃,在飘雪之中被掩埋。
“既然这个世界会不可避免地改变,那至少让这个世界提前适应一下也不错,对吧。”
陆绊凝望天空,若有所思。
盟主加更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