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旭升日日待在张家,几乎不怎么回家,有些日子不见,老叶头很是想他。
只是怕扰了他读书,也是怕扰了他的清净,也就忍下了。
他想着再过几日就是老二的百日,就能见到孙子,心下一时高兴一时惆怅。
也不知道馨丫头会不会回来。
叶家买下整座山头,还为了立族捐了百亩良田,手笔之大堪称壕横。
对比之下,建学堂都是小手笔了。
不过,这所谓的小手笔,在一般的乡下人眼中,也是了不得的大事。
他们赚了一辈子也做不到大事。
学堂的砖瓦窗梁皆是好的,他们自家盖房都不舍用的那种,那么大的院子啊,前后两进,光这些用料没有个七八十两的银子决拿不下来。
有人就忍不住酸了,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了一辈子,也没住上这般宽敞明亮,阔气排场的大宅子呢。
老叶家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说建就建,不光建的这么大气,这么敞亮,还扬言不收束脩。
真不是一般大方。
不过与捐赠族里的百亩良田相比,倒也不算什么了。
那才是真的壕,名声都传出了平宁镇去。
这十里八乡的就没有不羡慕的。
于是大家伙就想不明白了,这老叶家到底衬了多少家底,居然壕到这般地步?
一众吃瓜群众酸成了醋汁子。
不过酸是真酸,却是没人敢在明面上说什么,他们都不傻,老叶家是真的发达了,他们几辈子也赶不上的那种,也是他们万万得罪不起的存在。
不光不能得罪,还要与之交好才是,若能象叶世田与关修远家是的,好到一起做生意,那不就发了吗?
有如此想法的不是一个两个,可说是阖村的人都拿出火一样的热情向老叶家靠拢。
做为一家之主,又是新上任的族长大人,老叶头首当其冲受到万般追捧。
一时之间风光无限。
而他也很享受忙碌且充实的生活,有事情做总比闲着没事强。
人前他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人后却是愁眉锁眼,闷闷不乐。
无数个不眠之夜,他瞪着眼睛看向黑暗尽头,想着若是一觉醒来,若能回到过去、回到从前该有多好。
这万贯家产,还有这份风光,他都可以不要,只要全家人能齐齐整整的,哪怕穷些苦些也无所谓。
然而,他知道,回不去了。
永远都回不去了。
如今他唯一所求的是孙子得偿所愿,与馨丫头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但叶家与贺家已是不解之仇,怕是难啊。
黑沉沉的夜里,老叶头再一次幽幽长叹。
他心里惦记着贺馨儿,却是没敢追着叶旭升问,就怕触动了他的伤心事。
眼下更怕明日若贺馨儿不回来的话,大孙子会难过。
不知道叹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眼睛瞪酸了的老叶头终究是累了,阖眼歇息起来。
刚刚有了些许困意,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走动,那是护院带着狼犬在巡夜,声音极轻,只是在这静谧的夜里,稍稍有点动静就能传出很远,而老叶头又格外敏感,是以能够准确的捕捉到任何声响。
于是心事重重的人又睁开眼睛,对着屋顶长吁短叹起来。
翌日,天还未亮曹氏与丁氏就开始忙活起来,木老五也早早起了,把院子里外扫得干干净净。
值守的护院则带着狼犬四处巡逻,东至作坊,西至学堂,整条街全是他们的地盘,就是菜园子后面也没放过,最后又在二房和老宅转了一圈,方把狼犬牵回作坊。
叶来金喊上木老五去二房清点忌品,再三确定没有差错后,要他自个忙去,然后独自一人待在上房里,默默出神。
山上墓室早已建好,需请风水先生挑个适宜的日子方能移棺。
一向重视叶来银夫妇身后事的老叶头,在这件事情上一反常态,没有急着安排,说是多等些时日,待里面的墙壁都干透了,再去请人也不迟。
叶来金忖度着,他爹许是等着馨丫头。
移穴虽是不能看到人,但看看棺木也好啊,毕竟封穴后,再也不能看了。
就是不知道馨丫头能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