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恒以最快的速度将姜氏带走,大家伙终于耳根子清净了,皆是松了一口气。
疯妇撒泼实在叫人吃不消。
“仇九是谁?”
贺兰儿好奇的问道,“姜氏为什么听到他的名字就吓的晕过去了?”
正在沉思的贺鸿锦闻言心头一凛,突然就想到了当年被人扔进深山里的经历,他直觉头皮发麻。
贺家杰则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毫无掩饰的嗤笑道,“那人发起疯来天不怕地不怕,连大伯都不放在眼里了,谁能吓到她呀,我看她是疯大了劲累倒了才是。”
贺兰儿一噎,竟是无话可说。
倒是宋氏意味深长的看了白氏一眼,叶家居然这般厉害的吗,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
当初的叶家有多穷,她可是知道的,就算他们靠着她给的那笔银子发了家,也顶多比一般人家略好些罢了,想要大富大贵却是不能的。
要知道五百两银子听着虽多,但若置家产,还真不够用。
上好的良田十两银子一亩,五百两银子也就能买五十亩,还有交一笔不菲的税金,收完粮后又要交粮交税,统共那点收息,这就去了一半了,还能剩多少。
反正指望地里的那点收息想要发达是不可能的。
更不可能养得起武功高强的暗卫,也没必要啊,一个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养什么暗卫,又不是皇室宗亲朝廷重臣的。
莫不是家里的小子出息了,做了什么大官?
对了,听说叶家村出了一位年轻的举子,都道是天纵英才,前途无量呢。
但人家不姓叶啊,而且一个举子也用不到暗卫来保护吧。
不过是几息间的功夫,宋氏已想了很多,她探究的目光落在白氏脸上,见她目光清明,面色平静,不禁收敛起轻视之心。
一直暗戳戳的想要搞事情的二夫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有些懵,还没搞明白姜氏怎么就晕倒了呢,贺家恒已经将人带走了,她倒不好把话挑明了。
当着人家亲娘的面败坏人家姑娘,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吗。
众人心思各异,白氏一概不理会,“大夫,请您移驾,给我家丫头瞧瞧刚刚可有被惊到。”
“好、好,我去瞧瞧。”
邱大夫赶忙起身,拿起药箱便抬脚往里走,结果起的太急,脚下一个不稳身子踉跄了一下,吓了贺家杰一跳,连忙伸手去扶,他却早已稳住身形,脚下如生风般走远了。
贺家杰不由失笑,这老头急什么,不知道的还当是他身后有个鬼撵着呢。
想到什么,他心头一动,下意识的收敛了笑容,默默跟了上去。
姜氏为什么突然晕倒,其他人不清楚,邱大夫应该是看到了的,不然也不会吓成这般模样。
是的,邱大夫看到了。
不过当时贺家恒急着拖人走,用身子撑开的门帘,却随着姜氏疯狂的挣扎而急剧晃动,光线忽明忽暗的,以至于他并未看真切。
将将还在瞪大了眼睛往地上瞧呢,却是没有找到。
不过他猜测着应是黄豆之类的小东西。
凭着黄豆粒大小的暗器竟能将人生生打晕了过去,也太厉害了……
正想七想八的邱大夫被白氏一喊,不由得心头突突乱跳,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都没跟贺鸿锦打个招呼,就着急忙慌的跟着白氏跑,的确是有失稳重。
贺鸿锦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又定晴向门口处看去,依旧什么也没有,真是怪了。
“脉象和缓,不浮不沉……”邱大夫皱着眉头沉声道,“按理说贺姑娘的身子没问题……”
“那她为何不醒?”
“这却不好说……”
“人老这么躺着也不是个事,好好的身子也能躺废了,又吃不上东西,只用汤水吊命,身子又能壮到哪里去……”
看着贺馨儿小脸尖尖的没有巴掌大,白氏的心一抽一抽的疼,“拜托您老一定要想个法子将她唤醒,她这身子熬不住啊。”
“老夫定然竭尽所能。”
邱大夫照旧用银针刺穴后,重新开了张方子,道是先吃两日,若还不见好,再考虑要不要换方子。
“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贺姑娘若真有心结,还是多开解开解她吧,兴许能管用。”
白氏目光微闪,可不就是心病,这孩子是伤心过度不肯面对现实,才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真是心疼死个人。
她们这次来,就是要好生开解她的,却没想到她竟然昏睡到现,远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几人俱都心生懊恼,早该来的。
不过想到家里的那摊事,也是无奈的叹口气,那会也是真的走不开啊。
唉,这会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将人唤醒才是正经。
白氏皱眉,她们原本打算留下叶圆圆与王金铃陪伴贺馨儿一些日子的,但现在……
她不傻,姜氏一开始的发疯若说是疑心病重的话,后来看到闺女后的疯狂,却不是一句疑心能解释的了。
有些事不想便罢,却是经不起考究。
想到村里人喊做神鸟的孔雀,想到相公宝贝的那些好酒,白氏心情渐渐沉重。
闺女不能留下。
可若只留下铃丫头一人,到底是不妥当。
平日里也就罢了,以她的性子倒也没什么,而且能与馨丫头在一起,只有高兴的份,哪里会不自在。
但现在情况特殊,让她一个人面对昏迷不醒的表姐,实在太残忍了些。
可她们妇道人家又不方便……
白氏左右为难,最后还是王金铃主动表示她要留下来陪表姐,又对叶圆圆与叶飞凤道,等着贺馨儿大好后,她还是要一起晾晒野果子的,所以她的那份银钱不能克扣,嗯,她可以请客的。
“这丫头……”
白氏哭笑不得,“从小就精怪,越大越机灵能干了,竟是什么都安排好了。”
她与曹氏、丁氏说笑着打趣了两句,心里却熨贴的紧,怪不得馨丫头疼她,这孩子真是贴心。
“落花你也是见过的,性子极好,人也稳重……”
说起落花,难免想到微雨,白氏不由得暗暗咬牙,在心里恨恨的骂了小钱氏一通,心里才透亮了些,“小杏那几个也都是好的,还有谭妈妈她们,全是忠心能干的,绝不会慢怠了你去。”
白氏与王金铃走到边上咬耳朵,曹氏与丁氏就在外围站岗,防着眼珠子乱转的二夫人凑近了听墙角。
“……没事不要出院子,甭管谁叫你,也别搭理,你是来陪馨丫头的,与其他人无关,不用看他们的脸面。
若是有事就让大白陪着,明白吗?”
“大伯母放心,我不会乱跑的。”王金铃小朋友郑重的点点头,一脸严肃。
又叮嘱了几句,把能想到的都细细嘱咐了一番,王金铃一一应下了,白氏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爱怜的摸摸贺馨儿的小脸,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见她依旧没有反应,不由得又红了眼。
再是不舍,也得回了,她哽咽的道,“馨儿,大伯母走了。”
叶圆圆顿时泪流满面,叶飞凤仰起头拼命眨眼,曹氏与丁氏也红了双眼。
一行人干脆利索的辞行,没有给二夫人任何发挥的余地,连宋氏也颇感意外,连连表示没有让客人大午赶路的道理,好歹吃顿便饭再走也省得路上挨饿,白氏直道是秋收事忙,家里离不得人,趁早赶路,回去还能帮着做些事,至于吃饭嘛,庄户人家不讲究,在路上随便对付口就成,就不给她们添麻烦了。
一套说词下来合情合理,叫人挑不出任何错处,饶是一心里想要生事的二夫人也没法强留人了。
这群土包子倒是狡猾的很,哼!
“走了?”
“走了。”
“贺大跟上去了吗?”
外书房,先一步离开的贺鸿锦,此时正一脸阴鸷的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目光阴沉,肃杀冷冽,叶家越来越不把贺家放在眼里了,几个无知妇人也敢在他面前耍威风,真是狗胆包天。
“是贺大和陈有两个,那小子的功夫比贺大还强些。”
贺鸿锦点点头,没再说话,管家识趣的退了出去。
他刚出去,贺鸿锦的长随便走了进来,“大老爷,大少爷来了。”
“让他进来。”
“是。”
不一会的功夫,贺家恒便出现在了贺鸿锦的面前,微垂着眸子视线落在地板上,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贺鸿锦定定的看着他,“你的意中人是叶家姑娘?”
贺家恒呼吸一窒,整个人顿时绷紧如拉满的弓。
“怎么不说话?”
“……”
“眼光倒是不错,那丫头目光清明,气质干净,人也落落大方,挺招人喜欢的。”
“……”
“这样吧,赶明儿就让管家找个媒婆去叶家提亲去……”
贺家恒震惊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放心吧,三聘六礼,八抬大轿,原配正妻有的,她都会有。虽是平妻,却也不比姜氏差什么,不会叫她受委屈的。”
“我说过不会娶平妻的……”贺家恒说道,“更不会娶叶家姑娘为平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