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咳咳咳!”顶着四周大佬们不善的目光,香椎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抱歉,抱歉,这个太辣了。”
琴酒冷哼了一声,把视线移开,嫌弃道:“废物。”
作为百利的直属上司,他大概是觉得丢人,再开口就把话题拉回了诸星大身上。
“你来得太迟了,莱伊。”
莱伊刚刚出完任务,背上还挂着一个大的网球包。他像没听出琴酒声音里的不善一样,从容地翘着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解释道:
“今天遇到的警察很聪明,我多饶了几圈甩掉他们。”
基安蒂趁机嘲笑:“莱伊,你也不过如此嘛。”
莱伊根本就不理她,但向来与她不太对付的苦艾酒撩了撩头发,笑眯眯地挤兑:“确实,不过比你强一点罢了,基安蒂。”
后者顿时像一只发疯的吉娃娃一样蹦了起来,被科恩熟练地一把按下。
香椎看得津津有味。这时,琴酒啪嗒地扣了下打火机,以示威慑。
他阴冷地扫视过众人,场面顿时重新安静了下来。
“看来你们确实都很闲。”琴酒皮笑肉不笑的,“别废话了,贝尔摩德,把你查到的东西说一下。”
一大群人从吧台转移到卡座上。香椎注意到,和诸星大一同进来的女生带着雪莉悄悄退到一边了,似乎并不打算参与他们的对话。
也没有人特别在意这对姐妹。
苦艾酒一脸无趣地剔了剔指甲。她说起一个最近的新闻来。
大致是:财务省某某低级官员发现了某大型私有集团的税收漏洞,上报后惊起了领导重视,特别邀请海外审计团队来进行合作调查,此举在民间又引发较大反响,云云。
香椎听了半天,不明白这种光鲜亮丽的场面事儿和他们这种见不得人的不法组织有什么关系。
他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盘算起今天的晚餐。
苦艾酒还在说。琴酒抽着烟,插了句话:“是那批新药引起来的?”
他往雪莉那儿看了一眼。
苦艾酒挑挑眉,点头。
“那位先生让我们从审计团入手,如果他们不听话……”她露出一个灿烂艳丽的笑容,“直接除掉就好。”
香椎后知后觉,原来这个大型集团是他们酒厂的啊。
怪不得这么兴师动众呢。
松田在这时给香椎发来消息,也是问他晚上回不回去吃饭。他瞥了一眼,发了个小狗摇头的gif过去。
琴酒像个抓学生玩手机的老师一样捕捉到他的动作,阴沉道:“百利,你在干嘛?”
香椎眨眨眼:“看晚餐。”
他指了指时间。
“快八点了——你们吃披萨吗?拼盘可以打折。”
酒吧里肃杀暗黑的气氛被这句话一扫而空。
一直像个背景板一样的伏特加高高兴兴地应和道:“我吃。我要烟熏火腿的。”
琴酒看起来很是想给这两个蠢货一人一枪。但莱伊竟然也十分捧场地说道:“一份拿坡里红酱加三文鱼的,谢谢。”
他还顺便回头问了雪莉酒姐妹——香椎知道了那位姐姐的名字是“明美”。她没有代号。
波本不甘示弱地要了大阪烧风味的。基安蒂与科恩紧随其后。而基尔与苦艾酒两位美女表示已经过了吃饭的点,这个时间吃披萨不利于保持体型(被基安蒂呸了一声)。
最后,琴酒黑着脸地让香椎看着办。说实话,他也饿了。
总之。前因不算重要。具体的资料很快被发到了各人的邮箱里。
等到每个人的手里几乎都捧上披萨饼了,伏特加把披萨盒推到一边,在桌面上铺开一张大的酒店示意图。
琴酒开始进行任务分配。
“波本,你和莱伊一组。负责引开警卫。”
豪华的阵容。
“基安蒂、科恩,你们两个,负责控制住目标。”
苦艾酒本身主要是做情报的,她的工作已经结束了。琴酒略过她,看向基尔。
基尔似乎很怕琴酒,一被视线扫到,就身体僵硬地坐直了。
“你,负责收尾。”
伏特加也不用说。最后,琴酒看向坐在灯光暗处的百利。
苦艾酒给百利做了个很有攻击性的五官,但他一点都撑不起来,抱着披萨盒缩在那里的样子,就像一个偷吃被抓包的小贼。
……这也不失为某种伪装。
琴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百利,你的任务,我单独发给你。”
接下来,就着满屋子香喷喷的奶酪和迷迭香的味道,琴酒又安排完了每个人具体的行动,中间还夹杂着各种内讧(均被琴酒镇压)。等到宣布散会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
香椎跟在琴酒后面往门口走。路过莱伊时,他身后的明美冲香椎友好地笑了笑。
莱伊像是随口一样地询问琴酒:“任务目标的资料还有更详细的吗?”
“连这种东西都需要组织给你们提供?”琴酒斜了他一眼,便看到其他的人也往这儿看,显然也是有同样的问题。
他看向苦艾酒。
苦艾酒还身姿曼妙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酒杯,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半天才不大乐意地说道:“只打听到是从美国来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众人一哄而散。
在琴酒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前,香椎拿到了属于他的任务。
“警视厅也派出人手。行动当天,我要求你混进审计团的贴身警卫人员里,不管用什么方式。如果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的,我明白了。”
琴酒坐在副驾上,拿点烟器点着烟,看着车窗外恭敬得如同泊车小弟一般的香椎,突然发问:“你最近不住在那栋楼里?”
香椎自然而然地回望着他:“我换工作地点了,就重新租了一个房子。”
“……今天内,把地址给我。”
琴酒审视了他几秒,终于挥手示意伏特加开车了。
香椎目送着他们远去。
大路的另一边,莱伊开着车,缓缓地从拐角转了出来。他似乎一直在看着琴酒的动向,又似乎只是刚巧把车停在了对面。
明美看着他像无波的水面一样的侧脸,有些忐忑。
“大君?”她扫过后座正在睡觉的妹妹,压低了声音,“有什么问题吗?”
“嗯?”诸星大看她,脸上的神色柔和了许多,“没什么,我在看那边的红绿灯。”
百利是个警察,这种场合,他一向来的工作都是维持着警察的身份从内接应。琴酒或许还忌惮着在场的人里有卧底,所以把百利藏起来当作暗棋。
这不难猜。难猜的是,这么大的阵仗,琴酒却没说他自己会担当什么样的角色。
从苦艾酒的话中推断,第一目标其实不是杀人,而是“让他们听话”。
可是基安蒂与科恩,显然不是能够与审计团沟通的类型。他承认他们长相凶恶、手段狠辣。但是,这等级别的审计团,不可能那么容易被吓住。
他很了解这类角色。在美国的时候,他接触过许多。命并不值钱,名利最值钱。
——那么,琴酒会亲自出面吗?
赤井秀一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兴奋起来。
这是一个机会!即使最终出面的不是琴酒,这也是一个难得地出动了如此多人手的行动,何不趁机把他们一网打尽?
除了因兴奋而略微加快的心跳,秀一没有暴露出任何额外的情绪。
他身旁的宫野明美看了他半晌,最终也没再说什么,把目光转向了窗外的街景。
今天是周五。即便已经过了十点,街上依然到处都是人。情侣、游客、特殊行业从业人,熙熙攘攘,各有伴侣。
香椎选择乘坐末班的公交车回去。这要跨越大半个闹市区。公交车被人群与车流堵得一步三挪。天空中的月亮爬到此夜的最高点时,香椎捂着快翻上喉咙的胃,脚步虚软地踏进了松田家所在的旧单元楼。
他掏出钥匙开门,隔壁邻居恰巧又出来扔垃圾,见到他,神色大变。
香椎想起来自己还带着苦艾酒给他做的妆。他赶紧要张口解释,邻居垃圾也不扔了,缩回脑袋啪得把门关上了。
香椎:“……”
他进了门,直奔盥洗室,一边卸妆一边看着旁边嗡嗡响着的洗衣机。
“前辈?”他顶着一脸水珠往厅里探头,“衣服我洗过了诶!”
松田正在沙发上打盹,闻言揉着眼睛,凉凉地回道:“是啊,你洗了,可是没有拿出来晒。”
他回来的时候,洗衣桶里的衣服就像几百年前就纠缠在一起了一样,皱巴巴的,半干不干,难舍难分。
香椎完全忘了这件事。他顿了一秒,喔了一声,飞快地缩回了盥洗室,显然不打算为此负责。
等洗完澡出了门厅,他才觉得不对。洗一次衣服只需要五十分钟左右,现在都十二点了。
“前辈,你也才回来吗?”
松田眯着眼睛嗯了一声,却不说自己干嘛去了。等到屋里安静过了头,他睁开眼,便看到香椎凑得很近,像浣熊似的扒在沙发边上抽动鼻子。
“你没去喝酒。”他怀疑地看着他,“出了什么事情吗?”
松田啪得在他头上打了一下。
“穿拖鞋,别光着脚。”
香椎还看他。半天,他拖长了音说道:“我去拜访松—本—警—视—啦。”
“……”
香椎提起嘴角,反手把桌面上残存的最后一支烟也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