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小少爷,唤作王青阑,他如今不过六岁年纪,是死去的高氏唯独的一个男嗣。
高氏统共育有两女一子,不过,大小姐已然出嫁了,二小姐也是十六年华,年前与人议了亲事,听人说明年便会出嫁。可惜如今王家遇到这样的事情,披麻戴孝三年,恐怕这亲事也要彻底黄了。
听到扶苏说王青阑的异样,燕蒹葭不由凝眉,问道:“哪儿奇怪?”
“他周身怨气太重了,”扶苏道:“招了许多阴灵”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燕蒹葭,走向王青阑的屋子。直至停下步子,他才缓缓打开屋门,回头看向燕蒹葭:“看见了吗?”
看到什么?
西遇伸头,往屋内探去。就见屋内床榻之上,一个男孩儿静静躺着,而屋子中央的圆桌前,大夫正收拾着药箱,吩咐着屋内站着的小厮抓药的事情。
乍一见屋门被推开,小厮立即便行了个礼,显得很是恭敬。反而是那大夫,似乎认得燕蒹葭,神色有几分畏惧。但见小厮称她尚公子,他便也只好跟着讷讷不敢出声。
“看见了。”燕蒹葭没有去回应小厮,因为她眼中所见的黑雾,早已将小厮和大夫都笼罩在其中。
西遇不解,他眼中除了所见的那些人,便再没有其他。
“这就是阴灵。”扶苏道:“阴灵无形,乃怨气集结而成。如今这一团黑烟极其浓烈,可见此地阴气过重。”
燕蒹葭回过神,吩咐西遇:“把门关上罢。”
西遇应声,立即便将门掩上,看得那大夫与小厮皆是愣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关上门后,燕蒹葭和扶苏皆是走了几步,直到远离了那屋子,她才再度看向扶苏,问道:“国师说的阴灵与怨气会招致什么后果?”
扶苏不答反问:“公主可是知道,什么人会招致阴灵?”
“老者。”燕蒹葭回忆着,想起扶苏给她的那本书册,继续说道:“和病入膏肓之人。”
老者与病入膏肓者皆是阳气不足之人,那些人体内阴虚,便极为容易招致邪气。
“不错。”扶苏点头:“只是,还有一类人也容易让阴灵与怨气聚集身侧。”
燕蒹葭看向扶苏,问道:“哪种人?”
扶苏不紧不慢道:“早就死去的人。”
已死之人,容易招来怨气,一旦怨气够多,便有可能控制死去的人,就像凉州那杀人魔一样,怨灵假借死去的人的肉身,为恶一方。
“那国师方才看过,王青阑是死是活?”她心中思绪沉沉,心下其实已然有了答案。
如若只是身子骨不好,招致怨灵,恐怕扶苏早就为他驱魔了,可扶苏半点没有动作,那么或许他只是怕打草惊蛇。因为那小少年啊,早就死了!
“公主的眼神半点没有疑惑,”扶苏轻笑一声,继续说道:“看来,公主深知我心。”
这话,俨然便是肯定了燕蒹葭的想法。
他方才进了屋,那少年愣愣的仿佛提线的木偶人,虽说他看起来完好无损,有脉搏,可以行动。但实际上,他早就死了如今这活着的王青阑,是被人操控的行尸走肉。
既是被操控,那么便是有个操控之人,扶苏如今纹丝不动,就是为了等那幕后之人,露出马脚。
燕蒹葭颔首,陷入沉思:“看来昨夜的那场火,是王青阑放的。”
王青阑受了操控,放火烧死了自己的母亲与父亲,所以这也就能解释三姨娘所说的这几日小少爷一直做噩梦,梦醒了便哭着寻自己的母亲安抚。
其实,王青阑不是寻安抚,也不是做噩梦,而是那操控的人以这样的方法,只为等到王志与高氏夫人同房的那一日,想一次性烧死两人。
“公主想得没有错,方才府中婢女说了,原本三日前王志便该去高氏的屋内的,但四姨娘缠得太紧,王志延了两日,昨夜才不得已去了高氏屋内。”王志对高氏早已没了任何感情,但她到底是正妻,每月总要挑个时候夜宿在她那儿,才能平衡府中的关系。
“果然”燕蒹葭点了点头,神色很是认真。
照着扶苏的话,那么府中许多人都有嫌疑,唯独四姨娘她是没有的。毕竟若是四姨娘所为,就不必多次让王青阑假借噩梦的由头,前去探查王志与高氏是否皆在一处。
不过,燕蒹葭话音方落下,扶苏便道:“公主如今可是信了?”
“信?”燕蒹葭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心思如今全在王家以及镇南王府的事情上,连眼前扶苏的美色都已然没了欣赏的想法。
故而,扶苏忽然的问话,让她全然摸不着头脑。
“公主不是怀疑我吗?”扶苏勾唇,笑道:“如今公主还不相信吗?”
燕蒹葭冷哼一声,道:“等整件事有了眉目,国师再来问本公主,也是不迟。如今王家的事情虽然有了些许进展,但镇南王府的事情,却丝毫没有头绪。”
“公主这是激将法?”虽说是问话的语气,可扶苏的笑容半点没有疑惑之意。明摆着,她是认准了燕蒹葭的心思。
“激将不激将,国师何必在意?”燕蒹葭冷冷扫了眼扶苏,语气淡然:“国师若是不吃这一套,便自去罢,有些事情,本公主并非一定要有国师的帮衬。”
说着,她也不等扶苏回答,便兀自转身离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扶苏的面前,牧清才从暗处跳了出来,神色很是恼火。
“师父为何要来受公主的气?”他忿忿道。
“受气?”扶苏摇了摇头,神色愉悦:“昨夜我让她受气,今日她如此反应也是正常。”
“可师父主动帮衬,还与她说那些”
“我便是不与她说,她等会儿也会知晓。”原本燕蒹葭便是打算入内看看王青阑,但是被他拦在了外头。
只是,扶苏的话倒是提醒了牧清:“师父,公主为何看得到邪气与阴灵?”
方才牧清便觉得奇怪,毕竟普通人根本看不见那一团黑烟,可燕蒹葭却能一眼所见,这样的本事,绝对不是一个寻常人该有的!
扶苏淡淡弯唇:“她是大祭司的孩子,有这样的本事并不奇怪。”
“师父是说皇后娘娘是隐世门的大祭司?”牧清错愕,似乎没有想到:“那公主岂不是也有可能会预知未来?”
自古隐世门的大祭司,都有着知天晓命的本事,但知晓归知晓有些天机却是不可泄露如今扶苏说萧皇后是隐世门的大祭司,那么毫无疑问,燕蒹葭也极有可能继承萧皇后那知晓天命的本事
扶苏闻言,但笑不语,只目光悠远,让人看不清情绪。
燕蒹葭离开之后,便径直回了府邸,一路上,西遇心下存疑,又不知如何开口。燕蒹葭见他如此,叹了口气,便说道:“有什么惑然之处,且说罢。”
“公主,国师今日为何那么奇怪?”西遇蹙眉:“莫不是他对公主”
话说到一半,他又深觉不可能,西遇可记得清楚,那时在幽州的时候,扶苏还不顾燕蒹葭的死活,算计了她。那么才不过半月而已,扶苏为何突然转了态度,仿佛是对燕蒹葭上了心?
燕蒹葭本以为西遇要问的是王家的事情,没有想到他好奇的竟然是扶苏的事情。
“你觉得他对本公主有意?”
西遇点头,想起扶苏给燕蒹葭送药,又想起他方才对燕蒹葭的暧昧举动心下实在疑惑不已。
“扶苏那个人,可不是表面瞧着那样简单。”燕蒹葭扯了扯嘴角,眸底深深:“他那人反复无常,本公主可没本事让他动心。”
对于自己的魅力,燕蒹葭一直都无比清醒的知道她的桃花运一直都是奇差无比。当然,她也不介意,毕竟她有钱有权,府中也有美男。
“公主”就在这时,有暗卫上前,禀报道:“淮阳侯世子邀您去摘星楼一叙。”
淮阳侯世子,姓付名兼,字子忧。如今正是担任北淮军都督一职,在功名建树上,不比楚青临来得差。
“子忧邀本公主?”燕蒹葭轻笑一声,神色顿时明朗了几分:“起轿,去摘星楼!”
“是,公主。”
与此同时,小卉子也已然跟着燕然回了府邸。
方一踏入燕然的四皇子府,小卉子便大为失望。见她一副叹息摇头的模样,燕然不由笑着问道:“卉姑娘为何唉声叹气?可是呆不惯四皇子府?”
明摆着,若是她说呆不惯,燕然定是第一时间便将她送回给燕蒹葭,毕竟他也不是傻子,平白放一个眼线在自己的身边,行事多有不便。
“卉姑娘是谁?”小卉子一愣,白皙如雪的脸上染上一抹错愕,她指了指自己,试探着问道:“四皇子是喊奴婢?”
与旁的姑娘不同,她当真是连着指尖也泛着饱满的色泽,宛若一个馒头,委实可爱至极。
燕然颔首,笑道:“虽说七皇妹让卉姑娘来照料我,但卉姑娘是七皇妹心尖上的小丫头,这般礼数还是需要的。”
“四皇子莫要再唤奴婢什么卉姑娘了,”小卉子爽朗道:“奴婢只是公主的婢女,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
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燕然语塞,顿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这小姑娘怎么有点儿傻乎乎的?难道她不知道,不正经一词,不是随意能用的吗?
见燕然没有说什么,小卉子下意识便将燕然的沉默看作是答应了。于是她难得露出半点笑意,继而说道:“四皇子太过拘礼,委实不好。如此瞧着有点儿不大气,不像我们公主,我们公主可是这世上最聪慧、最大气的人了!”
一说到燕蒹葭,这姑娘便有些滔滔不绝,大有止不住话头的趋势,听得一旁四皇子府的下人忍不住翻起白眼,试图阻止她那仿佛没有止境的夸赞。
只是,那下人方要出声,燕然便回头看了他一眼,于是,他只好默然,继续听着小卉子满脸喜色的说着。
“四皇子大抵不知道罢?公主府新奇的玩意儿可是许多呢!我们公主喜欢金银堆成的屋落,所以公主府很是气派奢华,半点不比皇宫来得差呢!”她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似乎在同情燕然没有过多的银钱装饰府邸,以至于就她看来,这四皇子府实在是略显寒碜。
“卉姑娘说的是,”燕然笑眯眯道:“有机会,我一定会去一趟公主府,看看卉姑娘说得金银堆成的屋落,是何等模样。只是,听闻公主府有好些秀美俊朗的面首,不知卉姑娘有没有见过?”
“自是见过的。”小卉子道:“不过,四皇子怎么关心起公主的面首了?难不成四皇子真像公主说得这么多年都不娶妻生子,就是因为其实对女子不感兴趣?”
一边说,小卉子一边露出怀疑的神色,看得燕然竟是无言以对。他没有想到,燕蒹葭私底下竟是如此揣测他,难怪乎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娶妻一事
“卉姑娘想差了,”燕然压下心头的情绪,不动声色道:“我并不好南风,虽说我没有娶妻,但府邸还是有些侍妾的。”
“哦”小卉子点了点头,也不知是相信呢,还是不相信,总之,她的神色实在很难让人欢愉的起来。
“那卉姑娘可是见过哪些俊秀的男子呢?”燕然神色淡淡,半分不恼,只缓缓道:“我听闻,七皇妹的府上有个面首是她最喜爱的,不知卉姑娘可是知道?”
很明显,燕然之所以不打断小卉子的话,其实是因为他想从她嘴里套话。这小姑娘看起来有些头脑简单,且她还是燕蒹葭的亲信,若是能从她嘴里知道一些东西,想来局面会非常有意思。
燕然兀自想了想,可小卉子却没有回答,甚至燕然发现,她竟是默默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卉姑娘为何这么看我?”燕然问道。
小卉子扯了扯嘴角,径直回道:“奴婢觉得四皇子有些不甚聪慧。”
燕然:“”
“首先,奴婢方才便与四皇子说了,四皇子大可直接唤奴婢小卉子。四皇子唤的那个什么卉姑娘,实在是让奴婢觉得不适应的很。”小卉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再者,四皇子是觉得奴婢是傻子吗?如此明目张胆的套奴婢的话,奴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四皇子的问题。”
分明是天真蠢钝的小姑娘,眼睛小小,鼻尖小小,可说话的口气,哪里像个婢女?
恐怕也只有在燕蒹葭的面前,她才一口一个奴婢的自称。在燕然的面前,简直就像是野丫头,半点礼仪体统也没有。
“大胆!”燕然身后那小厮实在看不过去,斥责道:“殿下说话,你一个小小婢女竟是也敢如此放肆,是不要脑袋了吗!”
小厮的斥责出口,燕然并没有再阻止,显然,他是想借小厮的口,教训教训这个没有规矩礼仪的女子。
可小卉子哪里只是婢女那么简单?她只不过看起来天真,骨子里却极为聪慧。所谓大智若愚,便就是她这样的。
“四皇子可以现在就摘了奴婢的脑袋,无妨。”小卉子不以为意,耸肩道:“不过,公主先前也叮嘱过四皇子好生待奴婢,若是奴婢在四皇子的府邸出了什么事情,那么恐怕四皇子是赔不起的。”
“赔?”小厮见燕然默认了自己的行为,便接着道:“你不过贱命一条,也需要殿下赔?就是殿下当真摘了你的脑袋,你觉得七公主会因为小小婢女,同殿下闹吗?”
“公主当然不会同四皇子闹,不过”小卉子一脸无辜与无奈,说道:“不过,四皇子当是知道我们公主的性子,公主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杀了奴婢没有关系,就是不知道四皇子要付出什么代价。”
分明不过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是让燕然哑口无言。且他深思,或许燕蒹葭就是故意给她送了个这么无礼的丫头,给他挖了坑,一旦他斩杀了这丫头,燕蒹葭便顿时有了机会,要他付出代价
“退下,”思索不过转念的功夫,燕然呵斥身后的小厮,道:“卉姑娘是贵客,岂容你放肆的?”
燕然一口一个卉姑娘的喊,听得小卉子深觉头大。不过她见燕然委实是笨拙,深吸一口气,打算就这么让他叫着罢。反正也不会因此掉块肉就是了。
“罢了罢了,四皇子还没有用膳罢?”小卉子摆了摆手,懒得再看燕然做戏,只说道:“公主让奴婢照料四皇子的膳食,四皇子且等着,奴婢给四皇子烧点好吃的。”
一边说,她一边便朝前走去,头也不回的样子,甚至让燕然怀疑,她是不是从前入过四皇子府邸?
燕然的想法才冒出来,身后的小厮便幽幽说道:“殿下,那不是去后厨的路。”
“那是去哪儿的?”燕然眯起眸子,对小卉子的怀疑一瞬间到达了顶峰。
小厮面色一红,结结巴巴道:“那是那是去茅房的。”
他话音才落下,前头的小姑娘忽而转身看向燕然,问:“四皇子,后厨在哪儿?可否为奴婢引路一番?方才只顾着和四皇子说话,奴婢一个不留神,差点以为这是春光阁了!”
春光阁?
燕然嘴角抽搐,堂堂四皇子府邸,竟是与春光阁相提并论,或许燕蒹葭将她塞过来,就是为了气他的!
摘星阁是燕京有名的酒楼,它和一般的酒楼不同,摘星楼只有最高处的两层,底下皆是巨石堆砌,其命名以手可摘星辰之意,极为别致浪漫。
同时,摘星楼也是燕京最高耸的一处地儿。因着这摘星楼的雅致独到,许多贵胄公子哥,都喜欢来这风雅的地方饮酒消遣。
燕蒹葭还未登顶摘星楼的时候,付兼便已然坐在了一侧的望风台。如今虽说正值冬日,但依旧有许多人冒着严寒冷冽,想要在此地等着今年燕京的初雪降临。
付兼生的很是俊美,他五官深邃,眉眼宛若雕刻而成,与燕然的异域风情不同,付兼看起来就像是草原上的野马,狂野、奔放。
他独自一人坐着,不同于京中其他贵公子,他身后没有一个下人伺候。
似乎邻桌的青年认出了他,忍不住上前结交,道:“这位可是淮阳侯世子?”
付兼一笑,点头道:“正是在下。”
那青年举杯,朝着付兼敬酒道:“久仰淮阳侯世子大名,听闻世子方回京一月,时至今日才得以相见。”
“兄台言重了,”付兼道:“付兼不过凡夫俗子,当不得什么大名不大名的。”
正是时,一道似笑非笑,雌雄莫辨的声音传来:“没想到咱们淮阳侯世子如此受崇敬呢?”
付兼与那青年同意时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少女着一身男子衣袍,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的气息。
“公主!”付兼大喜,方才对着那青年还谦虚的神色,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见,如传闻一样,他的确是打心眼里喜欢燕蒹葭的。
那青年见来者是临安公主燕蒹葭,顿时吓了一跳,慌忙又坐回了自己的原位去。
燕蒹葭见此,不以为意,她大步朝着付兼走来,笑眯眯道:“听闻你回京一月有余,可惜正与本公主错过了。”
付兼的确是回了京一月有余,但恰巧,这半月燕蒹葭并不在京中。或者说,他回京的时候,她方离京几日。
付兼点了点头,示意燕蒹葭坐下后,他才给燕蒹葭递了个杯盏,倒上烈酒:“是啊,转眼我又要出征了。若是我今日再不邀公主出来一叙,怕是没有机会了。”
出征?
燕蒹葭一愣,看向付兼:“你何时要出征?怎么本公主半点消息也没有得到?”
“今晨早朝的时候,陛下下的命。”付兼道:“正因如此,我才火急火燎的寻了公主一同来着摘星楼。”
出征为了什么事情,付兼没有多说,毕竟当下人多嘴杂,朝中重要的事情,倘若泄露了,后果不堪设想。
燕蒹葭心领神会,也没有追问,只道:“朝中能率领兵马的又并非只你一个,怎么父皇”
她指着的,其实是楚青临。按理说,楚青临也歇了好一阵子了,是时候该离京了。
“公主说得那人,早朝的时候也自发请命了,但陛下拒绝了。”付兼神色微微有些暗沉,显然,燕王是对楚青临不信任,不敢放任让他出征。
淮阳侯府与楚家不同,淮阳侯府是燕王登基以后才封的爵位,可以说,相较于楚家,淮阳侯才是燕王真正的左膀右臂,全心信赖的将士。
“可惜了,本以为你会多留几日,早知道,本公主回京的第一日,便去寻你了!”燕蒹葭叹了口气,无奈道:“只能望着你早日凯旋归来了!”
说着,她举杯,两个杯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同时将杯盏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嘴里的酒味很是浓郁,燕蒹葭记得这味道,那是淮阳侯亲自酿的烧云酒。一年前,付兼回京料理事务,正巧那时燕蒹葭生辰。那一日,他带着的便是这烧云酒。
想起往昔种种,燕蒹葭不由有些恍惚。
“实话说,这次出征,我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付兼放下手中的杯盏,再度给燕蒹葭添了一杯,叹息道:“可惜,我生平最大的夙愿,无法得偿所愿。”
最大的夙愿?
一旁饮酒的青年竖起耳朵,他想起,先前整个燕京都在传,淮阳侯世子付兼对临安公主一见倾心
“付兼,你这话,说了几次了?”燕蒹葭哼笑一声:“本公主可记得,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
付兼的确,对她心中欢喜。当年燕蒹葭也是错愕不已,付兼比她年长许多,算上年纪,应当是和扶苏差不多。因而他离京的时候,她还是黄发垂髫的小姑娘,等到她长成的时候,付兼才迟迟归来。
她与他相识于一壶酒,就那么一场痛饮之后,付兼忽然与她说,想要娶她为妻。
那时候,燕蒹葭真的酒都吓醒了。本以为付兼只是开玩笑,但没有想到,这厮当真是动了心思。
在她有生之年的印象中,付兼或许是第一个和她说想娶她为妻的人。但那时,她并不知道情为何物,故而在他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便径直拒绝了他。
“这次是真的,”付兼痞气的笑了笑,两颊边的酒窝很是深邃:“公主什么时候将府中男宠遣散?我可以入赘公主府的。”
付兼的话方出口,周身的那些贵公子哥便都是一脸愕然,难以置信。在燕京,有些男儿崇拜楚青临,同样的,也有一些人对付兼很是敬佩。
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传言不是传言,而是真的!他们心目中的大都督,竟然对如此荒唐的临安公主,生出爱慕之情?不仅如此,他还扬言,要入赘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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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国师,喜提情敌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