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病房门口。
“你们告诉她当年雪山的事情了?”秦恣问。
“是的,小先生。”啊愧说,看着秦恣神色蓦然一凛。
他低骂了一声,双手环胸退后靠着墙,下巴微仰,看着走廊上的灯条。
记忆里的猛兽袭击而来。
那个雪山的山洞里,那些张牙舞爪的人,他们拿着刀去切肉,他被摁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到落在同伴的一人又一人身上,他听着他们的惨叫声以及他们看着他的眼神里掩不住的绝望,他们无声的张嘴,说:“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可他连完成他们心愿都做不到。
那些肉被他们煮着,山洞里散发的浓重血腥味和那些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个噩梦编织的牢笼,让人窒息。
身边的易卓红着眼小声的和秦恣说着:“爷,我手里有刀,等会儿我和这些孙子拼了,你逃出去,别回头。”
可易卓没来得及,就被人摁着塞吃得,他边吐边被塞,最后还是硬生生被灌了进去,他那把刀没能刺向敌人,却朝自己划了过去,但敌人眼疾手快拦住了他,笑着看他抠着嗓子眼边哭边要吐出来。
看着易卓的模样,他们将目光转向了他。
他始终没有张嘴,被打得皮青脸肿的时候,他们掰开他的嘴,他就咬他们,最后又是一顿打,打得他们都累了,打得他只剩半条命。
明明已经浑身没一处好皮,明明已经精疲力尽了,明明没有希望了,他却还在坚持,因为他要留着这条命,只要有一口气都要杀了这些人!
已经是被困在雪山的第七天了。
同伴残躯就在不远处,早已结成冰,这些人又煮了肉,他们在笑,在吃肉,易卓已经不动了,就静静的躺在那里等死,他们说,晚上就该对易卓动手了。
那两名同伴的时时刻刻都在他耳边响着,他看到有人又过来了,要逼他吃那些东西。
他不会吃的!
要吃也吃他们!
他狠狠咬了一人的脖子,硬生生咬下来一块皮肉,紧接着那人的同伴边骂边拔枪,他想躲的,但动不了了,动不了了!拼劲最后的力气,也就歪了一下,子弹还是打在了他的身上。
等他醒来的时候,耳边还是同伴的惨叫声,眼前也还是白茫茫一片。
花了好久,他才接受了他被救的事实。
但惨叫声和那些人的嬉笑声还在,时时刻刻的环绕着他,还有那一股味道,怎么也散不掉。
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但他不想好起来,他要时时刻刻记着那些朝夕相处的伙伴,他要记住,记住他们,记住要替他们报仇!
后来他报仇了,那些人他一个也没留!
安息了,同伴们的惨叫变成了那些人的惨叫,那些人的笑声变成了同伴们的笑声,他们的身影经常出现在身边,只是最后都跑向了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山。
为什么?
哦,都是幻觉啊。
又出现了,身影,声音,都是幻觉。
那又怎么样呢?
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都在他眼前一个一个死去,就在那冰冷的雪山里,血山,都是血,红色的,好重的血腥味。
又来了……
都是他们的血,红的,白的,红的,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