逋寇林凤率党回潮先犯潮州之海门港踏头埔,继犯惠之碣石东海滘时,闽帅胡守仁统师追剿。
这是一封来自御史詹贞吉的奏疏,意思是福建总督胡守仁剿匪,匪徒溃散,收容了不少人回来。
安置工作没有做好,于是写奏疏要求惩戒张元勋,赵可怀,晏继芳,何子明,刘经纬,夏道南,侯继高,孙光祖,徐汝阳,萧遍,李畿嗣,杨寅秋等,偏将蒋柏清当重罚。
冯保读完,朱翊钧表示知道了。
又连续读了几封奏疏,多是人员调整的折子。
巡抚顺天都御史王一鹗说顺天府文安县这两年水患不断,请求将夏季的税收留存,以抵御灾情。
朱翊钧核了准字。
午时,朱翊钧又回到了乾清宫。
且说张居正给朱翊钧上完课便回到了内阁。
他先将皇帝批示好的拟票整理好,并安排司务将奏疏发往各衙门执行。
又将皇上发回的奏疏从新整理一遍,准备交于司礼监,好转递给皇上批复。
做好了这些工作,也接近午时。
内阁大楼本就有食堂,张居正简单的吃了一口,便又回自己的值房。
他从抽屉中拿出自己整理过的新监察部门方案,从头到尾的仔细阅读。
户部,分掌全国财政,户口,事务也最为烦杂。
下设十三清吏司,分管全国各省,每清吏司又设四科。
民科主管所属省府、州、县地理、人物、图志,古今沿革,山川险易,土地肥瘠、宽狭,户口、物产多寡登耗之数。
度支科主管会计夏税、秋粮存留起运及赏赉、禄秩的经费。
金科主管市舶、鱼、盐、茶、钞税课及赃罚的收折。
仓科主管漕运、军储,出纳科粮。
税是由户部各司度支科来负责,如果在户部成立专门的监察部门,显然又不太合适,毕竟没有自己管自己的。
更何况,大明的官员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户部成立监察,可信度能有多高?即使他们本身秉公执法,恐怕也没人相信吧。
张居正又将目光锁定都察院。
都御史职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
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
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
遇期觐、考察,同吏部司贤否陟黜。
大狱重囚会鞫于外朝,偕刑部、大理谳平之。
其奉敕内地,拊循外地,各专其敕行事。
可见都察院权利有多大,都察院同户部刑部一样,在全国个省设有十三道监察御史。
都察院除监察政治得失外,具体担负的工作还有参预九卿一起议奏折;凡重大案件与刑部、大理寺公同审断;稽察各级衙门、官吏办事的优劣;检查注销文书案卷及封驳事;监察乡试、会试、殿试;巡视各营等事务。
我们所说的三司,就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
所以在都察院在另开监察显然也有不妥。
都察院本就肩负督察职责,没必要再成立新的部门,这样就形成部门重叠,更重要的是督察的任务繁重,恐有不急,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但是,都察院又让他有些踟蹰反侧,于是他在这三个字上画了一个圈。
锦衣卫,张居正为是敢想,脑袋一热就想到了这个部门。
说起锦衣卫,可谓是闻声色变。
锦衣卫是干啥的。
那是大明专有军政搜集情报机构,侍卫仪仗、侦缉廷杖、对外情报,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
换句话将那是直接隶属皇上独有的军队。
张居正摇摇头,自己敢想却不敢干。
东厂,那更算了。
张居正轻咳一声,司务便推门走了进来。
“去请户部尚书殷正茂来。”
张居正揉着酸涩的眼睛,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
推门进来的正是殷正茂。
张居正迎了上去:“养实来了。快坐。”
司务沏好茶便关门退了出去。
“怎么样?”
殷正茂嘿嘿一笑。
张居正看他得意的劲心中一乐,都多大的人了。
“别说,皇上的手挺小。”
张居正露出久违的笑容。
他也就是在老朋友的面前能放开自我,不加掩饰。
别人是永远都看不到这一面。
“说点正事。”
殷正茂正身端坐:“叔大你说。”
“这两天你也没闲着,我估计你八成也在想皇上说的事,有什么想法吗?”
殷正茂呷了口茶。砸吧砸吧嘴。
茶有些苦涩,好半晌才有些甘甜。本以为张居正喝什么好茶呢,看这茶也不怎么样。
“叔大,咱想了几天,没有啥好的头绪。不过,心里有点方向。咱最中意的还是都察院。”
张居正点点头,跟自己想的不谋而合。
殷正茂接着说道:“都察院本就富有监察之权,由他们负责再号不过。但是都察院那点人。恐怕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咱担心力所不及。如果非要检察院来干这事,恐怕就得增员。
还有就是都察院监察御史哪个不跟皇帝亲训一般。如果将都察院放大,恐怕反对的人就更多。毕竟谁也不想头上顶着尚方宝剑。”
张居正为想到了,所以才找殷正茂商量。他心里也明白,阻力不小,另外就是空出来的缺,趋之若鹜啊。
“叔大,咱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养实!”张居正摆着脸提了他的名字。
“咱们这关系,你还要跟我客套。”
“那行。咱就说了。上次要就想跟你说说,咱觉得吧,皇上长大了。”
张居正嘘了一声,走到门口,推开门瞧了瞧。
随后他又关上了房门。
回到主位上示意殷正茂继续。
“咱是说皇上并非像十四岁孩童般啥都不懂。叔大,咱们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在干什么,还不是抱着大学尚书死读。
看看现在的皇上,想问题比我们都要深远,叔大,咱以为是你教的好,现在看来不是。咱也想过皇上背后是不是有人,想想咱们这位皇上还有隐私吗?
叔大,皇上睿智,对大明来说,是好事。
但是”
殷正茂停顿了一下,忐忑的瞅了张居正一眼,接下来的话,他不敢说了。
张居正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动静,便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张居正盯着殷正茂,鹰隼的目光让殷正茂发慌。
“说!”声音不容置疑。
“对”殷正茂心一横:“对叔大你,可不利啊。”
啪!
张居正的手还搭在桌子上,他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向来这一掌啪的太狠了。
“养实,这样的话,非臣子所为。慎言!”
殷正茂长出了口气,他知道张居正为知道,两个人对视一眼,并不继续刚才的话题。
“叔大,解铃还须系铃人!”
张居正点点头。
两个人有叙了会闲话,殷正茂推门离开。
张居正推开窗户,寒风吹起他的发鬓,恍惚中,张居正看到了白影一闪而过,他眼疾手快的抓在手中。
原来是自己的发鬓,那白色的代表他的年轮。
张居正深吸口气,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回到家中的张居正陪家人一起用了餐,随后便又回到了书房。
他拿起资治通鉴看了起来。
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这便是资治通鉴。
书中自有黄金屋,张居正渊博的学识离不开他日以继赴的学习,更重要的温故而知新。
管家游七敲门。
张居正不喜欢被打扰,他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了?”
虽然老爷不欢喜,游七还是走进来汇报:“老爷,谭纶,谭大人来访?”
此时夜已深,华灯初盏。
张居正起身,亲自迎接谭纶。
游七沏好茶便退了出去。
张居正请了。
没等张居正说话,谭纶便不好意思说道:“谭某深夜来访,多有打扰啊!”
张居正双手握与胸前:“子理,咱们之间就不要如此见外了,你既然在这个时候来,必然有要事。没什么打扰不打扰。”
谭纶点点头,他也不在客套,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纸,他小心的在桌面上摊开。
张居正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瞧过去,这宣纸上的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咦,子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皇上的手记。这字错不了。”张居正笃定的说道。
谭纶点点头:“叔大并没有看错,这确是皇上书写,今午时冯保差人送给咱的。
咱心中迟疑,皇上可从来没送过早啥东西,今个头一遭啊。
这诗咱是再清楚不过,不过咱有些想不透,皇上的意思。”
张居正读了两遍,这首诗估计没有人不识。
黄沙百战穿金甲,
不破楼兰终不还。
张居正点头,他心里大概能猜出几分,于是说道:“子理,皇上是给你压担子呢,咱们这位皇上还有将军梦啊。”
“咱最初也这么想的,自古少年多壮志,叔大,皇上长大啦。”
今天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张居正漠然。
皇上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