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吩咐洗墨去卫家一趟是为了调查苏凯的事情,理清自己的疑惑,同时确认卫卿童的处境。
虽说谢舒让刘公公送走卫卿童是出于好意,但也不能不顾忌当事人的想法。
洗墨听到主子的话,不禁露出几分苦恼之色,主子倒是真把卫卿童放下了,还拜托刘公公救出卫卿童,可卫卿童未必领情!
洗墨还记得清清楚楚,上次他和主子去救卫卿童,自己不过是劝一劝他,他就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哪里是记恩的人?
若是卫卿童得知主子要把他远远地送走,不知道在心里怎样埋怨主子呢!
不过这件事不仅牵扯了卫卿童,还牵扯了其他人,洗墨也知道非同小可。
领命后,洗墨便准备从听雨阁出去,由虞府直奔平乐坊而去,但这时洗墨又想起一事来,因为今日道路上限行,平常百姓不得随意行走,洗墨还得要一份身份牌才是。
这身份牌作为盐商的虞家也有几份,想来都在虞郎君那里,洗墨当然不敢去找虞楚息要,不过私下里求求风荷姐姐,想必不难。
从别的丫鬟口中知道了风荷随着郎君刚回来不久,在厢房歇息,洗墨便上了三楼。
果然看到风荷站在门口,正叫几个小丫鬟做事,洗墨不想兴师动众,便悄悄叫了几声“风荷姐姐”。
几个小丫鬟都听到了,纷纷望他那里一看,唯有风荷都不带回头的。
等那些丫鬟走后,洗墨忙上前道:“风荷姐姐,我叫你,你怎么都不理我的?”
风荷听了淡淡道:“理你做什么?你不去伺候你家主子,跑来找我?”
洗墨不知哪里惹了风荷不快,只好赔笑道:“好姐姐,我是有一事来求你,还请姐姐帮我一次。”
风荷听了冷笑道:“我说呢!原来是有事来,你倒和你家主子”
风荷本想顺带着讽刺一句谢舒,但到底还是忍下不提。
刚才风荷和郎君一道,也听到了那句话。谁曾想,谢相公和郎君明明已经好了,却还惦记着曾经的旧情人呢?眼看郎君不言不语地回了房,不知道该多伤心,此时郎君还在房里,风荷自然不想让郎君听见。
想到这里,风荷对洗墨哪里会有好脸色?
风荷直接旁边的转角走去,走到僻静处,这才停下回头对洗墨道:“你有事怎么不去求你家主子去,你家主子都快是登龙门的人了,还有事能难住他?来找我们这些人干什么?说罢,你到底有什么事?”
洗墨听到风荷这般夹枪带棒的语气,又是不解,又是着急道:“我是想要一块身份牌,还请风荷姐姐借我一枚,我出府一趟晚上回来就还你,姐姐何必这样说,你我都奉命为郎君和主子办事,哪里分什么你家我家。”
风荷这时却更是冷笑摇头:“好没意思的话!”
接着风荷直直看向洗墨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出府要身份牌这是做什么!”
顾家府上这三个月以来,也是全府上下都好好装潢了一番。
本就富丽堂皇的府上拆了作旧的东西又重新翻新,处处华灯辉映,舞乐喧嚣。
只是虽看着富贵风流,但总觉得像是暴发新荣之家,一味金银钱土往上面使,没有半点世家的底蕴在里头。
倒是庆帝不以为意,他本就爱好奢华,只是在京城,总要克制住自己,这趟南巡,来的值了。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龙舟上,上午又不得休息,现在到了顾家府上,庆帝总算可以修养一下了,顺便再看看今日还没来及看的奏折。
吕朔将奏折按照类别和紧要程度依次摆放在一起,方便帝王查看。
庆帝先关心了一下旱灾的情况,前阵子天旱无雨,不少地方都闹起了饥荒,现在本就是稻田栽种最紧要的关头,这样下去,庄稼颗粒不收,民众要缺粮了。
这件事庆帝交由了太子处理,也是看看太子的能力。
听到太子发了救济粮,减免了当地的税收后,庆帝点点头,并未有任何评语。
接下来,是河道一事。
旱灾还未过去多久,这雨又来的急了,这样旱涝失衡的气候,几乎每隔几年都要闹上一回。
过不了多少日子,黄河就会出现决堤,几年前,黄河花园口决堤,连黄河河道的治河总督都葬身于洪水之中,百姓更是死伤无数。
庆帝不免叹口气道:“朕一直命人治理黄河,开宽河道,每年都告诉朕有了进展,朕每年都拨款下去,可这黄河的泥沙,清了又堵,从来就没有清完过!你说,他们是不是都在糊弄朕!”
庆帝这话绝非是无的放矢,黄河治理困扰着历朝历代,一旦黄河发起洪水,都是一场灾难。洪水伴随着的不只是城市遭受破坏,往往随之而来的还有瘟疫,一般要好几年百姓才能恢复生息。
庆帝年轻的时候,也想过好好治理黄河,但这么多年来,问题依旧没能得到彻底的解决,这让庆帝越发感觉到有心无力。
吕朔则在旁低声劝慰道:“陛下,自古以来,黄河就是一大难题,河道艰难,积重难返,历任黄河河督容易陷入身败名裂的境地,甚至有的葬身于此,因此他们并不敢放手一搏,多以治潜为标。”
庆帝哪里不知道吕朔话中的道理,吕朔还有一点没有提及的弊病,庆帝心里清楚。
这任命黄河河督也不容易,首先河督是五品官员,真正能够做到五品的,要么走正途的科举,要么是有名望的世家子弟,这样的人能够对河道了解多少呢?所以也想不出什么创新之举,只能延续着过去的方法治理河道。
至于对河道有所研究的河工,又无力统筹整个黄河的治理局面,这让庆帝很是头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一人兼顾这二者。
庆帝看了一些折子,很快就疲乏地揉揉头,他挥挥手让吕朔退下。
吕朔垂目从屋内走出,这时看到了候在门外的顾钟。
顾钟见吕朔出来后,却没有传召自己的旨意,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这时顾钟和吕朔打完招呼后,看着吕朔的背影,只见他行走的方向像是往府外去,顾钟想起一事来,不禁笑道:“吕朔,这是要去吃闭门羹了。”
同时顾钟也在心头暗道,姜鸿心情耿直,必不会原谅吕朔,吕朔被姜鸿拒之门外,必然心中有气,又怎么会管他那“师弟”,正好方便自己算计。
对了,之后如果虞家倒台,苏家倒是可以扶持上来,之前苏凯说他有对付谢舒的手段
另一边,吕朔进入马车时,一个内侍为他掀起了帘子,他身形微顿,便毫无异色地坐了进去。
等马车车轮转动,吕朔才垂头看向手中的纸条,片刻后,他便敛上了目光。
洗墨拿着刚到手的身份牌很快出了府,其实刚开始,洗墨也有些忐忑不安。
他在没有征得主子同意的情况下,就告诉了风荷其中的一些内情,主子会不会怪罪他?
但洗墨转念一想,郎君又不是别人,主子也不会生气。
况且他若是不说,连主子交代的事情都办不成了,那才是舍本逐末。
再说了,刚才洗墨也不是没有看出来,风荷的态度有异。这次他又是办这样敏感的事情,若是不解释清楚,惹得主子和郎君生了间隙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洗墨只怪主子不争气,若是主子和郎君住在一间房,哪里还用得着他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