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没回过神来,迎春已经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一进屋就奔到贾母的身边,双眼泛红,更咽着道:“老祖宗!”
贾母在鸳鸯的帮助下吃力的坐直了身子道:“你怎么过来了?”
迎春流着泪道:“老祖宗为了保护孙女被气成这样,孙女心里不安。”说着就打开手里的盒子,道:“二叔替父亲拿出去的银子,我来补上。”
贾母也红了眼睛,道:“你一个姑娘家,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迎春道:“老祖宗知道我让下人在外面开了铺子的事儿,一共就攒了这些钱,孙女都拿来了,也不知道够不够。孙女不能让老祖宗为难,更不能让叔叔婶婶,哥哥嫂子为我操着心。孙女虽然不得父母宠爱,但是老祖宗与婶婶、嫂嫂待我的心,我都知道。”
王夫人与王熙凤听了都跟着抹起了眼泪。王夫人道:“你这孩子,我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做什么?银子的事儿也不用你一个姑娘家操心。你快好生把这个收起来。”边说边把迎春的盒子盖上。
王熙凤也道:“是啊!咱们姊妹自来就亲厚,哪能看着你跳火坑呢!就算是大老爷允了,老祖宗也是要护着你的。”
迎春道:“我知道大家对我好,所以这钱我一定要出,我不仅是父亲的女儿,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就算是父亲的错,我这个做女儿的也责无旁贷,这银子二叔一定要拿着。”她边说边把盒子双手呈给了贾政。
在贾母面前,贾政哪里肯接,看了看迎春,又看了看贾母。
贾母道:“你收着吧!”贾政这才接过盒子,迎春如释重负。
贾母又道:“在信里与他也说清楚了,告诉他,这是他欠迎丫头的。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从没见过这样的事儿,没出阁的女儿替袭着爵位的父亲还债。”
迎春动容的微笑着道:“只要老祖宗不再生气,孙女做什么心里都甘愿。”
贾母拉着迎春的手道:“多孝顺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一个父亲。”
迎春苦笑了一下道:“孙女不是还有老祖宗吗?还有婶婶和嫂子。”说着看了看王夫人与王熙凤。
迎春的话说完,贾母在心里也打定了主意,这孩子是个知道感恩的,自己说什么也要给她找一个如意的女婿,不管什么时候这孩子都不会忘了自己对她的好。
贾母道:“对,都是一家人,这才像个一家人的样子。”
迎春从贾母的屋里回园子里后,自己觉得腿脚都软了,自己长这么大都没说过这么多的话。现在银子也花了,自己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直觉告诉她,惜春教给她的这些做法,都是对的。
她从来没这么深切的感受到过众人对她的怜悯,自己也从来没这么深切的感受到大家都在为她好。
迎春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得看贾母和王夫人等人了。红玉很快把消息传给了惜春,惜春心里稍安,孙家的事情解决了,迎春只要不嫁给孙绍祖就不会有前世那悲惨的命运了。
惜春知道,现在问题也只解决了一半,接下来就是要帮迎春和陈也信牵线,这件事要是不趁早确定下来,一来贾赦这个当爹的早晚会把迎春卖了,二来陈家也正在给陈也信张罗亲事。
让惜春欣慰的是,陈也信对迎春也有好感,虽然见了几次面迎春都是带着围帽的,但是陈也信知道,这个不善言辞的姑娘一定会支持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的。
当惜春与他提起迎春的遭遇时,陈也信想也没想就要先救迎春,这才有了后面的孙家被贬,齐国公府陈家被皇上褒奖。
此时心急如焚的陈也信在景山学院里等消息,惜春说过,只要孙家的事儿解决了,他就可以托官媒上门提亲。
惜春不想让这件事儿受人以柄,就没有写信,第二日,借着晴雯去学院送笔墨的时候,给陈也信带了句话。陈也信大喜过望,当天就回了府,把自己的想法委婉的说与母亲。
陈母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开窍了,原来一说要相看姑娘,他就不情不愿的,现在竟然主动提出来想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
陈母当即就派人请了官媒过来,那官媒早就得了陈也信的好处,如此这般的把贾府正在给大房的二小姐物色人家说了。又把迎春的情况说了一番。
陈母听了皱了下眉头道:“这个哪里都好,就是……庶女啊!还有没有别家的?”
陈也信突然道:“庶女怎么了?儿子也不是长子啊!”
陈母道:“你虽不是长子,可是嫡子,怎么能娶个庶女呢?这要是说出去不是丢人吗?”
媒婆眼珠子骨碌一转道:“虽说是庶女,但是从小是在国公府老太太身边长大的,这不她的父亲携家眷去戍边了,也没把她带走,姑娘只在国公府老太太身边尽孝。”
陈母正犹豫间,陈也信急的脱口而出:“人家的长姐可是宫里的娘娘,她要是嫡女,哪能轮的到我啊!”
陈母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对这个儿子她也是操碎了心了,只要他肯上心成家,自己也就由着他了。于是对媒婆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说说看吧!就是不知道姑娘人品相貌如何。”
媒婆好话不要钱似的把迎春一顿夸赞。说的陈母心花怒放,也不管是嫡的庶的了,恨不能一下子把迎春娶回来才放心。
贾府这边解决掉了孙家的事,贾母与王夫人才一本正经的商量起迎春的婚事来。王夫人动容的道:“姑娘们才搬到园子里,过几天消停日子,这一要说亲事儿,我心里有点儿不舍得了。”
贾母道:“何止你一个人不舍得,谁不想让姑娘们在家里多过几年,好在我们只是说亲,又不是说了立即就嫁出去,先相看着,有了合适的先定下来,过六礼,备嫁妆,到了真正成婚的时候最少也得一年多呢!”
王夫人道:“老祖宗说的是,我们还要置办嫁妆,时间短了可不成。”
王熙凤笑着道:“琏二爷为了二妹妹的事,这些日子在外面与那些王孙公子喝酒看戏,连家都不回了。”
贾母正色道:“只知道喝酒看戏的哪行啊?最好是安分守己的,咱们迎丫头性子弱,找一个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她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