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直目光灼灼地看着大臣们。
此时的她,完全就是一个封建老太后的作派。
威严,沉肃,复杂……隐隐透露出一丝刻板、老朽的味道。
除去样子还是年轻时的样子,全身上下的气质,闻人升只看一眼,就能联想到前世的慈禧照片。
闻人升完全不能将她与之前那个中二冲天,想要毁灭宇宙,重启世界的黑长直联系起来。
“你们有何办法?”她冷冷地问道。
首辅七世默默地按住怀中转世用的不老泉水,自从有次转世差点被马匪逮走砍了,他就养成了这个良好习惯。
“启奏太后,老臣以为速发电报,命令沿海各处关口,严加戒备,整饬兵务、炮台,招募勇壮,筹备粮草,坚守不出,等待朝廷购买新式兵船后,再图反攻。”兵部尚书大胆进言。
这话不中听,却是目前最稳妥的法子。
能站在这里的大臣,别的不说,至少立场都是正的,愿意为朝廷考虑。
毕竟朝廷没了,他们的不老泉水也没了,这才是最大的利益一致。
其他的田产,势力都是浮云,转世几次后,都看开了。
只要朝廷在,太后在,一切都在。
“还有别的建议吗?”陆直当然不满意这种乌龟方案。
什么时候新船才能下水?没有三年功夫绝对不可能。
新买的战船也不可能成为战斗力。
“启奏太后,以夷制夷,以牙制粟。微臣早就听说大牙人和大粟人在海上连连交战,只是大牙人军费不支,已经露出颓势。如果此时我们派人联络大牙人,雇佣他们的兵马和船队,相信他们乐意为我们牵制大粟人。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根本之计,还是建立我们自己的新式水师。”次辅开口道。
“可,这事就交给你办了。”陆直点点头。
不就是卖几千瓶氰化物的事吗?
她不在乎。
如果不是考虑到毛球太懒,不愿意出国,她都想把生意做到全世界去了。
那时候更有钱了。
不老泉水只在东方朝廷的土地上有效,这事很邪。
但大家也能理解,皇家弄来这些药水,肯定会加以限制。
就像别人喝了就死,太后喝了却是青春永驻。
…………
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一出,大牙人的驻京大使,立刻就来觐见。
上来就是一个三跪九叩的大礼。
在银子面前,啥礼节都不是,什么只能跪上帝,不能跪君王,都是扯淡。
无非是人家发现你太弱了,你家里的银子,人家进来就可以抢走,干嘛还要跪着讨饭?
现在朝廷,还有足够的实力。
“大牙使者安德鲁,见过太后,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红发碧眼的大牙使者安德鲁五世,恭敬地跪在地上喊道。
他已经在京城里住了五辈子,目测还要一直住下去。
其实大牙里的许多富人,都在朝廷里住着。
财产和身子都不在大牙了,想想就知道大牙为什么会失败。
一个国家最有钱的阶层,都跑光了,哪儿来的军费作战?
“起来吧,哀家问你,野蛮如粟国,侵我边关,你有何法?”陆直没有废话,直接问道。
“这个简单,只要圣朝下令,禁止对粟人卖出不老泉水,禁止粟人在朝廷管辖的地盘上居住,他们的议会立刻就会大乱,有人就会提出议案,暂时停止对圣朝的战争。”大牙使者却是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角度。
谷</span>贸易禁运的策略,封建官僚早就明白,比如对付草原就要禁运铁和盐,但那都是长远策略,不是短时间内能奏效的。
只是他们不清楚西人权力运行模式,这才没有抓到根子上,只按照传统的战争策略应对。
“原来如此。”陆直突然发现,自己压根不用惊慌,因为她掌握着这个世界上最大一张牌。
不对,粟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会禁运不老泉,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打自己?
“使者,粟人难道不知道战争打起来,就会遭到不老泉的禁运吗?为何他们还敢冒犯天颜?”这时,礼部尚书问出这个问题。
“这个,这个……”大牙使者有点为难。
“但说无妨,哀家赦你无罪。”
“其实是因为粟人中出现了一个顿氏大学者,他经过严格的化学分析实验,认为您对外出售的不老泉,就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根本不是长生药,服用者能够转世保有记忆,另有原因。他们积极支持战争,表面是为了贸易和通商,实际上这些大人物们,是希望通过战争,来从天朝里找到真正的不老泉。”大牙使者低头道。
原来如此。
陆直恍然。
粟人的科学进步快,在化学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已经破解出不老泉水的本质。
又因为他们破解不了转世记忆的谜题,所以认为天朝出售的都是假的不老泉。
真的不老泉,只在朝廷内部才有。
通过普通方法肯定不行,几百年的时间已经证明这点。
那只有通过战争,打到朝廷不得不认输,就只好交出真正的不老泉。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战争动机,还是西人了解西人。
“原来如此,这些伪君子,简直和礼部的人一样!次次说得冠冕堂皇,次次都少不了要钱。”一位大臣恍然道。
礼部尚书狠狠瞪了那家伙一眼。
陆直却是心中彻底清楚,对方是抓到了问题的真相。
瞒了近四百年,也不错了。
不过,她还要继续瞒下去。
“可恶,”她脸色一怒,“谁让哀家一天不高兴,哀家就让他一辈子不高兴!他们不是想要染指神物吗?那就让他们来!”
“有哪位爱卿,愿意为哀家征讨此獠?”
说着,她浑身一振,一股雌威散布朝堂上下。
众人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好么,没吓住西人,先把自己的大臣要吓跑了。
好一阵,才有一位兵科给事中抬头道:“启奏太后,微臣不才,愿意五年平粟!”
陆直看着他,在耳边拔下一只耳塞。
隔着帘子,自是没人能看到她的行动。
【太后正在气头上,说个大话,就能升官。这样的机会平时可找不到。】
【不行,据说太后能够看透人心。】
【我严丰九世,一心为天朝,一心为太后,一心为尚书大人。】
陆直听完后,面色阴冷,但平生第一次,竟然没有拔刀。
“你变了。”
毛球在她怀里幽幽道。
“扑哧”。
毛球被捅了一刀。